“燕薛不知,但燕薛任凭殿下处置。”这时候什么都不回答才是最妥当的,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问题。
说会吧,大概会被质问竟然总是将她往坏处想,说不会吧,大概会被治一个妄加揣测摄政王心意的罪责。
他垂下眸子,做出一个低眉顺眼的姿态来,他听出了颜荞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但他的自作主张势必是惹恼了这些掌握权力的大人物的,毕竟这些高位者,最怕最烦的就是手下的人自作聪明从而坏了主要的计划,而他似乎犯了禁忌。
“其实我蛮讨厌你的,燕薛。”她轻声说,“你哥哥虽然看起来有点蠢,但看人却很准,按照经验来看这种人不是藏拙就是大智若愚,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具体是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只是也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比起你哥哥来说,你看任何人的眼光都充满了算计,你应该没系统地学过政治吧,你这样的眼神,换做任何一个权臣,都不可能会要你,毕竟,你这样的人收作男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捅一刀,毕竟你成了枕边人,可你偏偏只向利益看齐。”
燕薛心中瞬间一凛,他慌忙跪下,口气多了几分慌张,“请殿下明鉴,燕薛不敢多心,在下是真心实意仰慕殿下,也同样是真心实意想要同殿下合作,绝无背叛的想法。”
“那么你现在回忆一下你在我面前的姿态,现在记起来了么?你是在求我,可同样的,你是第一次跪我。”她说的漫不经心慢条斯理,仿佛这些话只是随口而已,可听的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接受审判般盯紧了眼前人,“你不服我,你认为我是个很好蒙骗的人,传闻中我贪图美色,所以你今夜便用美色赔罪,想来这样献身以后我便不会怪罪你?你说我说的对么,燕薛?”
真天真啊,她要是想睡这两个人,早在第一次这两位前来投怀送抱的时候就可以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只可惜她爱美人,却同样有些情感和身体上的洁癖。
而燕薛必须承认,他的确是这样想过。
虽然燕澜否决了他的看法,但他依然依照了自己的心意。
毕竟颜荞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她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这样年纪的少女,实在无法想象他可能会有的深沉心机。
也或许是以讹传讹,被夸张了太多吧。他这样想。
而那时候,他就已经定好了美色的计谋,毕竟情窦初开的女孩,哪个不会头昏脑涨,做出些傻事来?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只能说,他和庆城都犯了一样的错误。
只是庆城是因为她刻意误导了对方的资料收集,为的是反差的震慑性,而燕薛却只是因为对燕澜的劝告无动于衷。燕澜不擅长谋略,但说到底却比他的弟弟要冷静有分寸的多。
还真是个干净敏锐又澄澈的人呢。
她当时就这样想,嘴角是嘲讽的笑意。
*
燕薛是个聪明人。
颜荞这样明显是要追究的态度摆出来以后,他的脸色立马便沉了,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尔后挤出个谦卑而勉强的笑容来,“都是燕薛的错。”
他不可能承认他看不起颜荞的事实,即使是曾经,但如果不承认,又显得他虚假,毕竟他的确不曾跪过,他算计颜荞也是因为他本来觉得对方好拿捏,却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追究起来。
还追究的这样莫名其妙让他无法反驳。
所以他只能认错,甚至还不能为自己开脱罪责。
毕竟开了口,就是承认了自己的不敬。
“我想你投靠我之前应该打听过,其实我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而且反复无常,喜欢追究那些瞧不起的人的责任。”她半点不介意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坏人,表情也带了几分乖张,“其实那些传闻通通没有错,皇子公主中我最受宠爱,我从小受的是最好的待遇,那些朝官看着父皇的面子上也会对我恭敬几分,可我知道他们跪的不是我,而是这皇权,毕竟坐着那个位子的人从名义上来讲是我的父亲。
后来我当上了摄政王,都说我手段残忍,所以有些人跪我,是服我,有些是怕我,再有些,却是想要讨好我,从我手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燕公子,”她话锋一转,于是眉眼也凌厉了几分,“你说你是这些可能性中的哪一种呢?”
燕薛听出了这话中的几分质问之意。毕竟她叫的是燕公子,这拉开距离的称谓,显示着他们的约定的岌岌可危。
倘若他单纯是要讨好,这可能性不能是这几种之一,可对方显然是在咄咄逼人,逼他退让,他再说谎,说不定这合作就要告吹了。
“殿下,燕薛是最后一种人,燕薛寻求与您的合作。”
他以为自己答的稳妥,却不想对方听了他的答案后,却是楞了几秒,于是那个艳丽明媚的少女突然捂着春心笑了起来,那眼角眉梢洋溢着的笑意,诉说着她此刻莫名的欢喜。
可燕薛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他甚至被这样的笑容弄的心慌。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那女孩仿佛大发慈悲的恩赐一般的回答,“说起来,早先不是没有过想要与我合作的人。燕国与我合作,却送我圣教的圣女,这二位虽然美却是大麻烦,庆国与我合作,私底下却在谋划我边疆,你们也是与我寻求合作……”
意犹未尽,却足够意味深长。
虽然美却是大麻烦的燕薛:……
这断句断的燕薛欲言又止,可最后他也沉默了,只跪伏在地,不发一句。
再说下去,只会被当做态度不明的狡辩,颜荞想给人降罪的时候,还没有谁能说的过她。
见红衣美人不回答了,颜荞无趣地撇了撇嘴,她本来是不需要逼迫到这种程度的,只是对方那莫名的骄傲让她有莫名的打压欲望。
明明已经落魄到能够接受自己出卖身体了。
算了,既然他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颜荞拢了拢衣服,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因为还在合作的时间段,是以他们依然是在同一房间也就是颜荞的房间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十五章……大概。反正这文不会超过十五万字。
从开文到现在就在纠结男主纠结到现在的我。
☆、第四十七章 祭祀
三人睡的屋子,自然要了三床被子,还像昨夜一样,颜荞睡了床,她脱了外衣着了里衣躺到被窝里,这才转眸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燕薛,“快起来吧,别跪坏了身子,毕竟明日你们还得随我进宫一趟,若是露出了憔悴的姿态,指不定我会被人如何指摘,说我虐待你们呢。”
燕薛身子一颤,知道这事算是这么揭过去了,但他依然提着心眼不敢放松,只垂眸问道,“不知殿下所谓何事?”
年轻的摄政王想明白了账簿的问题,思考过度让她已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有些无所谓地回道,〃自然是为了安排几日后的祭祀。〃
说罢,她头一歪,像是睡去了。
她的账簿还摊在桌子上,纸笔也在旁边,她的字迹很端正,稍稍与她批阅奏折时候的龙飞凤舞不同,是很容易被模仿的那种,但燕薛却看也不看它们——他甚至还帮忙把它们给合上了。
在颜荞看似放心得睡过去以后,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对他们那么了解,也这么放心和他们两个大男人独处一室。
她显然是派了人跟踪他们的,而且跟踪调查他们的人都是很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色,也就是说身手很好的那种。
【颜荞身边的暗卫无处不在。
如果要合作,最好不要欺骗她。】
他想起查资料的人上交给他的消息,现下居然有些想嘲笑自己当时的愚蠢。
就连暗卫都查到了的东西,他竟然迷障了。
总归是他的看低害了他自己。
但也仅仅如此了。
他可不是什么会认输的人。
只要他还在颜荞身边一天,他就有可能完成圣教的事业。
为了圣教。
*
颜荞带着着两只四处闲逛,提点着各处参与这场祭祀的人的注意事项,而作为全程围观的两个人,燕薛有底气认为,如果他们想,他们轻轻松松就能破坏掉这一场祭祀。
如果他们想破坏祭祀,那么颜荞这样的信任绝对会让他们拍手称赞,毕竟知道了细节,捣乱就变的容易了,可对于想要和对方合作的他们来说,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这意味着,只要祭祀出了事,那么最有可能出卖了消息的人就是他们。毕竟各处关卡的负责人都是颜荞的心腹,只有他们是燕国送来的美人,又没有什么致命性的把柄被握在对方手里,有理由让他们不敢泄密。
而且他们虽说是有求于对方,但求的不一定必须得是对方,若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完全可以求到别人的头上——比如容承。
但颜荞却淡定地不像话,她似乎毫不在意秘密的泄露,也不在意他们纷杂的心思。
怎么看,她都似乎对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胜券在握。
燕薛想过如果他离开颜荞的阵营,投入容承亦或是太师亦或是幼帝的麾下是否会有更好的结局,但后来这些选项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幼帝虽然年轻,但在上升到了国家层面的事,他从未和颜荞置气过,先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后来基本是两人各退一步的结局,倒霉的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人,而他们身份敏感,又已经投入过颜荞的阵营,幼帝会不会信他们,还真的不好说。
而太师更是下下之策。
颜荞的脾气喜怒无常,但她给自己的下属的待遇是真高,比方说那叫流诗和夏鎏的医师只要与颜荞通报一声,竟是可以随意支取她府上的药材,而能被送到摄政王府的药材,又哪里是名贵两个字能完全概括的?
而与此形成了极端的就是,她似乎极度仇恨背叛。
他们倒是不曾亲眼见到颜荞对于背叛者的残忍,多数是来自传闻,但多次被这些看起来就是假的其实是真的消息冲刷过的燕薛再不敢直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