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孟贵与何氏因为丁香的事一筹莫展,并没有太留意大姑娘海棠的肚子有什么变化。
直到有人对着海棠的肚子指指点点,接着海棠的二婶和两位堂妹又告发海棠好几月没来月事,孟贵与何氏才后知后觉地得知海棠捅出这么个天大的篓子,他们着急得便再没管乎过丁香。
此时丁香冷不丁说出这番还算清醒的话,孟贵和何氏惊讶之余又开心起来,看来二姑娘这是要恢复如初了?
何氏站起来说:“丁香说得也对,那我和你爹去山上割茅草,丁香你在家看着你姐姐,中午别忘了和阿婆一起做饭。紫葵,你去沟里把家里的衣裳给洗了。“
村前沟里的水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水势不小,十分清澈,家家户户都在这条沟里洗衣裳。紫葵挎着塞满衣裳的篮子出去,孟贵和何氏也都拿着柴刀上山了。
丁香见海棠坐在床边一直低头不语,她也不知该和海棠说些什么。
还是让海棠安静一会儿吧,丁香想到自己已经五日没洗头洗澡了,感觉浑身不适,便去井里打些水,再去柴房拉柴火。
虽然她不太会干农家活,但她来这里已有半个月了,这些简单的活还是会干的。她在拉柴时,想到从明日起就要住在这间破柴房里面,禁不住苦笑一声,这是上天派她来此历练的吧。
“丁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丁香背后传来。
丁香转身,看到一位青年男子偷偷摸摸地躲在老槐树下,只露出半张脸,他还朝丁香不停地招手。
丁香不认识这位青年,根本不想搭理他。
她弯下腰继续拉柴,那位青年又小声喊道:“丁香!你过来一下!”
听他那声音像是很焦急,丁香忽然身子一滞,寻思着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并不代表以前的丁香不认识他呀。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不会和海棠有什么牵扯吧?
她左右瞅了瞅,见周围无人,便小跑了过去,斜睨着那位青年问道:“你干嘛躲在这里?”
“你……你的爹娘这会子应该不在家吧?我想和你姐说说话,她还好么?”
果然是和海棠有牵扯的那个男人!丁香真想朝他一脚踹过去,只是怕动静太大把别家的人给引出来了。
那位青年见丁香恶狠狠地瞪着他,他苦着脸说:“丁香,你也知道表哥对你姐是真心真意的,我们都好一年了。可是我爹娘不同意请媒人去你家说亲,非要我娶单家村的玛瑙!”
“什么?你把我姐肚子搞大了却要娶什么马脑,还猪脑呢!你怎么不去死?”丁香实在忍不住了,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拍他的脑袋。
表哥吓得连忙抢下丁香手里的石头,“丁香……丁香……你小声点,你先听我说呀!”
这位表哥名叫孙鸿,是丁香表姑家的小儿子。他也听说丁香大病一场后变了许多,但怎么也没想到以前那个性子柔顺、说话细声细气的丁香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丁香气哼哼地说道:“我才懒得听你说呢,我爹娘刚刚出门,你快进去跟我姐说清楚,让她看清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臭男人!”
孙鸿刚才说想跟海棠说说话,现在又怯了,他怕跟海棠解释不清楚,若是把孟岭村的人全都闹了出来,那他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丁香,我也不想娶那个玛瑙,这不正在和我爹娘周旋么,你叫你姐先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娶她!”他说话时掏出一包东西,“你把这个交给你姐,叫她赶紧吃了,这个月内我一定会找媒人来提亲!”
“什么鬼东西?”丁香接过来正要打开瞧瞧,孙鸿掉头跑了。
“喂,你干嘛要跑……”她瞧见远处的路上好像有个影子在晃动便立马闭上了嘴,此时孙鸿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路上的那个影子越来越近,丁香定晴一瞧,原来是阿婆。丁香赶紧跑到柴房前继续拉柴,不让阿婆瞧出异样。
阿婆五十来岁,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只见她扛着一根粗木快步走着,看上去丝毫不费劲。她将粗木放在柴房旁,瞅了一眼丁香拉下来的柴,当即拉长了脸瘪着嘴,“二丫头,你这又是要烧水洗头洗澡?”
丁香知道阿婆嫌她穷讲究,费柴又费水,她也知道应该敬老,所以她不好顶嘴,否则要被村里人的唾沫给淹死。那就由着阿婆说去,反正她要洗就洗,阿婆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至于生拉硬拽拦着她。
阿婆见丁香只朝她呵呵一笑,接着该干嘛就干嘛,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个阿婆,她气得要张嘴骂丁香,这时忽然听见屋里海棠的声音,“二妹,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阿婆一听到海棠的声音,就感觉要心绞痛了,她捂着胸口走到门口,说:“海棠,我的大孙女啊,你还没说出是哪个色棍将你……”
阿婆痛心疾首地要来推门而入,不知为何她又止住了脚步,嘴里唠叨了几句“作孽哟作孽哟”,就莫名其妙地返回柴房旁,坐在那儿垂泪发呆。
丁香被她这番举动搞懵了,问:“阿婆,你这是怎么了?”
“唉。”阿婆从腰间抽出她平时用的柴刀,站起来挥着臂膀狠狠砍着那根粗木,“我又能怎么着,谁叫我的大孙女这么不争气呢,这下可是把咱家老脸都丢光了。我现在一瞧见你姐那肚子,就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所以还是离她远点为好。”
原来如此!丁香觉得阿婆有这种想法也情有可原,因为海棠是阿婆八个孙子孙女中最大的一个,想必当初海棠出生时,她也没少疼海棠。只不过大儿媳何氏连生三个姑娘,她便对这三个姑娘差了些。
特别是后来她的二儿子孟庆生了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子,她的三儿子孟兴生了一个姑娘和两个小子,她的心思就放在老二和老三这两家了。现在海棠出了这档子事,她想起海棠小时候的可爱,再想起那时她把海棠当宝贝儿一样疼着,此时就更伤心了。
阿婆姓乌,她的娘家不在青山镇这十几个穷村子里,而是凉丰镇乌家村的。她娘家那里可不是山沟沟,而是靠着一条河,田多粮食足,家境并不差。可就是因为她家姐妹多,直到她嫁人时,她娘也没生出一个儿子,所以在她嫁人之前,她爹娘因为连生六个姑娘被人瞧不起。
那时没有像样的人家来向她提亲,要么嫌她是长姐,以后得为妹妹们操劳,要么怕她会像她娘一样只会生姑娘不会生儿子。
乌氏是个好强之人,既然没有像样的人家来向她提亲,那就嫁到穷山沟里去。那时孟老爹正娶不上婆娘,也不会挑剔乌家这些,待乌氏非常好。乌氏生孟贵时,她娘竟然也跟着生了一个儿子,她娘说这是乌氏把福气过到了娘家。
乌氏生了孟贵后,其实想要一个姑娘的,没想到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她馋姑娘馋得紧,可是后来一直怀不上娃儿,见自己三个儿子没有姐姐或妹妹,便让自家三个儿子与远亲家的一个女儿攀亲,平时礼节往来频繁,这样乌氏的孙子孙女就算有姑姑了。
这位姑姑就是那个表哥孙鸿的娘,因为孟家三位兄弟与孙鸿的娘无论怎么来往都不像是亲兄妹,这种隔阂是无法言欲的,所以海棠丁香她们叫这位姑姑为表姑,并没有当亲姑姑看待。
虽然不亲,但还是有来往的。
这位表姑似乎并不在意与孟家的亲戚关系,也不怕闹僵,明知道儿子喜欢的是海棠,就是不同意让儿子娶海棠,以至于害得海棠大了肚子。她觉得自家儿子读了两年书就了不得,想攀上单家村的玛瑙,因为单家在县衙里有亲,玛瑙的哥哥就是托亲戚的福去县衙当差了。
表姑孟氏便想,若是她的儿子孙鸿娶了玛瑙,说不定也能去县衙谋个差,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当然,这位表姑的想法乌氏是不知道的,乌氏也不知道海棠的肚子是被孙鸿搞大的。不知等她知道了真相后会作何感想,或许会后悔当初吧。
丁香没有理会在那儿劈着粗木的阿婆乌氏,而是进屋了,因为海棠刚才叫她进去。
“姐,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丁香倒了杯水递给海棠,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立马把表哥刚才来过的事告诉她,还在寻思阿婆在外面能不能听见她们姐妹俩说话。
海棠示意丁香去把门关上,丁香便起身飞快将门关上了。
乌氏知道这对姐妹是在防她偷听,气得她吭哧吭哧将粗木砍得咚咚作响。
海棠仍然犹犹豫豫的,丁香催道:“姐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阿婆她听不见的。”
海棠双颊滚烫,紧低着头,小声道:“二妹,你也知道我和表哥的事,不知表姑这几日会不会带表哥来提亲。爹娘催得紧,我再瞒下去真担心把爹娘的身子给急坏了,要不下午你去表姑家一趟,催催表哥和表姑。”
丁香当场郁结,看来海棠根本不知道表姑想让表哥娶那个玛瑙之事,她还一心等着表姑带表哥登门提亲。表哥虽口口声声说一定会娶海棠,但他真的能做到违抗父母之命么?
☆、第三章 蒙在鼓里
丁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应该让海棠知情为好。
她把孙鸿给的那包东西递到海棠手里,说:“刚才表哥来过了,他让你把这东西吃了。他说一直在与表姑和表姑夫商量此事呢,还说一定会娶你。可是他说得很清楚,表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她要表哥娶单家村的玛瑙。男婚女嫁都是听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的,表姑不同意,表哥如何能娶得了你?”
海棠顿时双眼睁得溜圆,脸色涨红,接着又慢慢晦暗下去,“单家村的玛瑙?我倒是听人家说了那么一嘴,听说玛瑙长得很丑,凸脑门塌鼻子还一脸的麻子,只不过她家有亲戚在县衙当差,便有许多人巴结单家!我相信表哥,他不会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他一定会说服表姑和表姑夫,一定会娶我的!”
丁香虽然只见孙鸿一面,但对他的能力实在不敢相信。就那样不敢担当畏首畏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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