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位书童,我拿过那张请柬,仔仔细细地看,上面的字很漂亮,内容很单一,明天请过去看花展,而且就只邀请了叶世开。
“希文,你也想去?”
我当然想去,老待在屋子里闷不闷啊。我点点头,很委屈。我是书童,永远不能摆在少爷公子的位置上,尽管那些人都把我直接看成叶少奶奶。
“想去和我一起去呗。”叶世开笑笑,“对了,程大哥你想去看看不,就在隔壁园子,你在这边也待得够腻味吧,和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样。”
“不了,就光看那些花,我过去了和在这里的感觉还不是一样,少爷,我想出
去转转。”程大哥已经被迫和叶世开一起研究棋谱这么十几天了,估计早烦死了,现在终于提出要求了。
“那好吧,程大哥,你打算几时回来?”
“少爷,我能在外面多待几天么?”程哥听到叶世开同意了,应该是十分高兴,“我第一次来这边城里,也想多看看。”
“程大哥,你够银两么?”我很担心啊,游玩游玩,钱是第一保障。
“放心吧小钟,我做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个积蓄都没有。”
叶世开同意了,确实这种生活并不适合程大哥。
第二天一早程大哥便高高兴兴地出发了,他还问我,要不要什么时候也出去逛逛,这边和叶家那边不一样,城市更大,也更繁华。
我想想,现在的城市,再繁华能有现在的城市繁华么,能有成都繁华么,看吧,我都懒得说什么上海北京了,估计现在的首都都没办法比。
好像是主办人跟官家说了,让送点心过去,还有,午餐,也让一并放在那里,不要多少什么花样,清淡点的素菜就成。所以我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几样用花做的点心。
拿一块,嗯,这是什么味道,挺香的,这个季节肯定不是什么桂花菊花,我问叶世开,他看了看,碰都没有碰,就说是桃花。
“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了,万一不是呢?”
“嫂子老是爱做些这个东西,错不了。”
对了,叶家还有纪清芳这种人啊,其实在这个时代,她真能算上好女子了。
再看看这些花,其实我十分不解,一群人围着几盆花有什么好看的,天府广场上面摆的花都比这个好看。
不过叶世开倒是挺有兴趣的,围着花瓶里插的几支梨花转了几圈。
“希文,快点磨墨。”他叫了一声,都吓到我了。
在走道的宽敞处,防止了几张桌子,上面是放好了笔墨纸砚。
我走过去挑了一张放得最平稳的桌子,拿上一壶清水,开始磨墨。
叶世开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插着花的瓶子拿过来,就像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在请神一样,如此小心。
把瓶子放在桌上,然后傻笑着看着那花,叶世开拿起笔,调了调墨色,动笔了。
他画得很小心,我是第一次看他画画如此小心,一朵花,并不是以前画画那样淡淡墨色,一抹便好,而是一点点的勾勒,没有轻拢慢挑的随意,没有泼墨山水的霸气,一朵朵梨花,是骄傲的灵魂,是不肯那样简简单单地凋零的期望,绽放枝头。
叶世开只是画了一些枝桠,画了花,并没有画瓶子,或许若是让
这么洁白魅丽的花插在瓶子中,算是一种侮辱吧,这是,它还是娇艳地开着,绽放它洁白不屈的灵魂。当然,叶世开也没有神展开地添上树枝,去想象去还原它还开在枝头的模样。
这是叶世开眼中的梨花么,好美。
我看了看叶世开,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幅画上,都在他的笔上,笔尖的小小触感,大概就是现在他的全世界。亮亮的眸子十分清澈,我忽然觉得,他不适合来这里,他适合很多晋朝的文人所选择的隐居,没有世俗的打扰,只为求那一份清静,可是,为什么,还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淌入这浑水中。
旁边熟悉的琴音传来,我看了看不远处的亭子,我那个伯牙兄弟正在抚琴。
或低沉或高昂的声音徐徐传来,为叶世开的创作更增一份力。在这张桌子周围,也围了不少人,之所以有这几个我就说是不少人是因为,本来总共就没几个人。
画画和写诗不一样,画画吧,就是你一画出来,只要像个样,别人立马就能感觉出来,是好是坏一下子就能判定,当然,要想找出精品就得花一点时间,不过某些抽象派的不在考虑范围之类,水墨画也很少有抽象的。而作诗作文章,一般的文章和稍好的文章,其实感觉不会差多少,而且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林黛玉,你说好,他说不好,这都没办法鉴定,但是若是精品的话,还是立马就能读出来,比如王勃的《滕王阁序》,就算你很讨厌这个人,可是他的才华,你却是讨厌不起来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美的句子,古今上下,有几人能匹敌。
我看见打击对叶世开的赞许,也很开心,就像是在赞叹我自己一样。
忽然,我和诧异地发现,这里竟然还有熟人,真是,无法言喻的一种感觉啊。
在这里看见罗巍然着实让我意外了一下,我本来是想礼貌的问个好的,结果他整个,都没有看见我,而是直直地盯着叶世开。
叶世开收笔,那边也正好一曲终了。
把笔放下,他自己看着他的画,似乎是满意地笑笑。
“叶兄画艺愈发精进!”罗巍然讲话了。
叶世开抬头,看了看他,眼神很茫然,不过,很快就变回原样,又是那个翩翩公子:“罗兄,好久不见。”
因为罗巍然好像特别想和叶世开叙叙旧,这里的某位诗人也特别想加入他们,所以,叶世开就让我在这里等,等到墨干了便收起来。明日装裱一下,送给和大人。他们倒是自己找地儿坐着聊天去了。
我的伯牙走过来,也来看画。
“不错不错,叶公子
真是好功力。”他摸摸下巴上短短的胡子。
我白他一眼:“他不在这,你对着我夸也是没用。”
“无妨,看画足以。”他对我的表情动作和话语都不是很在意,这也算是他的一种境界。
“你刚才谈的琴,也是极好的。”好吧,我也夸夸你。
“啊,钟离,你真是……”他以拍手,“被你多夸几次,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判定自己了。”
噗……
这小老头就是可爱!比罗巍然可爱!
不仅仅是伯牙,还有一些其他人,也是过来看了看,然后对我说了一些赞叹的话,他们大概是把我当做叶世开的代言人了。
花香飘零,碧波荡漾,纸上诉说着这尘世的喧嚣,俯身看去,模糊的身影,化作春泥的印迹。
柳丝翻飞,黄莺啼叫,琴声悠长了谁心中的谜语,仰首抬望,清晰的明媚,都是东风的多情。
不需要人面桃花,就这样便足以,我看着亭中叶世开肆意的笑容。
“希文,你要酒么?”我将画收起来时,他们正在温酒,我觉得,现在的我,不需要这酒,便已经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感谢分享文章的同志们,看着月石一点点的涨,我也很开心
☆、喝酒伤身
闻着温好的酒散发出的香气,我想起了一个词:黄粱一梦。
酒,其实真是一个好东西。
我小小嘬了一口,感觉满口甘甜,也有些辣,有些刺激。
“幼铭,你是师从何处,画艺如此好!”我过去的时候那位插入的诗人问道。
都幼铭了,你还自来熟的真快。
“早年间有外出游学,并没有多少固定的师傅,学习作画,可能都有从师过四五个。”叶世开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么说,幼铭也算是集各家之长了!”那个人笑着说。
叶世开也笑笑:“和兄你过奖了。”
和?姓和么?这是和传说中的和大人有关系?
“唉,幼铭你客气了,叫我岁梅便可以了。”
我觉得我初步可以判定这人的来历了,难怪叶世开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这人来头不小吧。
我站在他们旁边,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不过幸好,我家伯牙拉着我去喝酒了。
“来,这个,我觉得很好吃。”伯牙推荐给我一款点心。
这个做得倒也小巧,看起来不错,尝一口,微涩微苦。
伯牙,我果然不是你的钟子期!
“这个,是不是苦了点儿。”
“你喜欢吃甜食?”
哦,那倒也不算,只是不喜欢吃苦的罢了。
伯牙见我没回答,又接着说,那吃吃其他的吧,喝酒伤身,光喝酒不吃东西,更伤身。
其实伯牙,你知道么,我以前喝酒都是喝的冷的,而且基本都是拼酒,谁拼酒的时候还吃其他的东西啊,虽然刚开始确实要先找点东西垫垫胃。所以,伯牙,我现在喝温好的酒,还吃点儿点心,这已经是我喝过最不伤身的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知道吗,其实,只有人想醉,他才醉得了,若是不想醉,喝多了,不叫醉,而是在胡闹。”我对伯牙说。
伯牙笑笑:“钟离,你说的这话在理,那你现在,是想醉还是不想醉呢?”
我想醉,很想醉,而似乎,我已经醉了,所以我朦胧着眼睛点点头。潜意识告诉我不能醉,我就一点一点的嘬那么一小下。
一小壶酒下肚,天色也已经朦胧了。怎么会这么快,我连伯牙说的胡笳十八拍都还没有听完。
隐约觉得有些尿意,我对伯牙说:“你先停一下,我方便一下。”
伯牙点点头,他之前都去过一次,我还没去过呢,给我指了指方向,我表示知道了,这园子我也不是第一次来,那些设施的具体位置,我还是记得的。
可是
我觉得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转了几个弯后,我确实是找到了厕所,也方便好了,可是,怎么回去呢?
感觉到自己的酒劲上头,晕晕乎乎,方向感直线下降。
我定了一□子,找了一个方向,然后往前走。
这路,越走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