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云山庄自父亲身重奇毒后就渐渐走了下坡路,庄主体弱,自然难以压制叔伯长老。且引得周围势力虎视眈眈。父亲遂做下决定,将他送到舒家,暗中培养,以防在幼时遭受不测。
只是后来舒家无意中与逍遥山庄打起交道,他逐渐年长,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何,方步步谨慎,暗中落子,布下这一局。
“要不要做笔交易?”舒妄言视线朝后下方瞧了一眼,微笑道,“告诉我神玉的位置,我和你交换——你亲生母亲的秘密。”
雨点淅淅沥沥的砸下来,二人俱是青年俊才,丰神俊朗,此刻雨中对峙,却丝毫不见狼狈。
席况定定看着他,不为所动,问道:“蓓蓓呢?”
“明明自己也是爱玩的人,怎么我一闹起来,你就要装正经。多无趣。”舒妄言撇嘴,“算了,我答应过蓓蓓,等你来了就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别急,等我说完,你就能知道她在哪。”
“你说。”席况暗光可见毒素的蔓延,却不得不听对方拖延时间。
虽然,依据手头的信息,他也觉得生母暴毙的有些古怪莫名。而如今名义上的爹娘俱在,私底下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尚未查明真相。
若不是蓓蓓二人下落不明,他倒确有几分想听。
“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逍遥山庄真正的主人了吧。”舒妄言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徐徐开口,“实际上,你其实能算作半个主人。”
“席铭,千真万确就是你的父亲,当然,也是蓓蓓的父亲。所以你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哦,听说你们要成亲了?这也没什么,夫人想要补偿亲女,安排这些无可厚非。”
在这个时空,仍有许多人为了血脉纯净,亲兄妹成亲生子。虽然江湖中人不兴这一套,多是皇亲贵族的把戏,但真要曝露出来,也不算什么。
他一番嘲讽毕,方又道:“当年你亲娘看不上我爹,在长姐暗中的牵桥搭线之下,与姐夫有了苟且。席铭倒是好手段,未婚妻门还没过,就一门心思的为他打算起来。两人狼狈为奸,共同合谋,谋夺了本是属于我定云山庄的神玉。”
“风波山庄的庄主知道真相后自然气的半死,假称幺女暴毙,取消了婚事。实则偷偷把珠胎暗结的女儿暗藏了起来。直到他身死,再也护不住女儿,那个所谓的长姐为防丈夫心牵她处,就让自己的妹妹,真真正正的暴毙了。”
“不过他夫妻二人倒是相配的很,各怀鬼胎。姐姐弄死了妹妹,丈夫却把和妹妹所生的儿子护住藏好,直到妻子生出了女儿,且又被断定再不能生产,方将两个孩子交换了身份。等到妻子醒来,所有的人只知夫人生的是儿子,木已成舟。”
他不比席况,一个人行动自由。再加上背后有父亲支持,自然早就将事情查了个明明白白。
“说的我都渴了。”
他见席况受真相冲击,一时怔愣在那儿,便自觉好心的给他一段时间消化,待到崖壁的枯树传来“吱嘎”的轻微断裂声,方笑着站起来,“好了,现在你该告诉我神玉所藏的地点了吧。”
“倘若你不说,蓓蓓失去价值,可是会马上死的。”他笑容一敛,眼中立时有几分阴沉浮现。
神玉所藏的地方只有庄主和未来的庄主能知道,就连蓓蓓,也是浑然不知的。
否则,他威胁弱女子还要方便一点。
席况从震惊中回过神,脑袋里尚是乱糟糟的。他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毫不迟疑的吐字:“雾溪别院,寒冰潭。”
这回轮到舒妄言的眉头夹的死紧,他的脚移到石边,再次确认:“你所言如果为假,那蓓蓓……”他随时可以把石头踢落,折断承重的树枝。
寒冰潭潭底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终年积冰不化,潭水刺骨。他虽然再次确认,却已经信了大半,藏在这里,谁要取出来都要折损不少人力。
是真正的折损。
血肉之躯累叠,方能取出潭底之物,且还需搜寻。而那些人,即使没被冻死,也只能是废人了。
席况查他神色,近他几步。这才看到崖壁上的树枝,两边分别悬了一人,此刻树枝已嘎吱作响,显然这样的重量,已经承受不了多久了。
他脸色一变,盯着舒妄言一字一句:“若有虚言,子孙尽绝。”
舒妄言轻松的笑起来:“何必这么认真……那么,接下去,逍遥山庄的轻功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两个美人儿就由你接手了。”
他最后觑眼底下的情形,脚尖一点,用轻功飞快下山。
到了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前功尽弃,要抢在席况之前,把神玉弄到手。
席况给山下的人放了信号,黑褐的眸色前一层阴翳渐显。树枝将断,毒药侵蚀之下他仅剩的力气恐怕不能同时将两人一齐拉上来。两人用同一根绳子所系,一边提起,另一边必然下坠。
崖下的两名女子在席况倒来后就曾对视过一眼,并没有出声扰他。
一方面是能力不足,不欲让他分心。另一方面——
她们此时自觉形成了默契,席况的选择,就是这关的成败所在。
席况提气轻身,轻飘飘的落在树枝根部。因内力催动,毒素浸蚀加快,他勉强维持身形,看也未看右侧之人,径自对左边的妹妹道:“蓓蓓,提气轻身。”
蓓蓓点头,按他所说的做。
束发的金冠已被雨水弄歪,乌黑的长发散落,紧沾在脸颊边。倘是在平日,依他的洁癖,早该沐浴净身去了。此时却恍若不见,弯身欲将两头的绳子一齐向上提。
不过几丈,就禁受不住,手臂轻颤,再不能施力向上。他不敢一下松手,只得慢慢地又落回去。
不行。
不能一起拉上来。
他即刻意识到这个问题。
枝叶的沙沙声逐渐变大,树枝的摇摆的幅度亦是加大,再拖延下去,即便山下的人来接应,树枝也早就断了。
他当机立断,力气全然放到左边,狠吸一口气,猛然将绳子一拉,蓓蓓浅黄的衣裙飞速掠上了树梢,树枝陡然下沉,根茎处几要折断。
“哥哥。”
席况力气几乎用尽,喘着粗气,右手依旧拽紧了绳子,用左手替妹妹解了捆绑:“马上上去。”
“嗯,哥……”
“上去!”再站下去,树枝真要断了。
蓓蓓心口一紧,看了看右边又坠下几丈的人,攀紧壁沿,勉强用粗浅的轻功爬了上去。
手臂的力气渐渐流失,席况薄唇抿的死紧,却没有放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死心,想等到最后一刻再放手,还是……他双眼有一瞬间的迷茫。
“席况。”底下传来轻轻的唤声。
席况从茫然中倏尔醒过神,正欲用力,树枝“喀嚓”一声,猝不及防断裂开来。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将手中的绳子狠狠往上一扯,那人亦是被抛了起来,只是终究力气不足,不及崖边,又掉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捉住她一只手腕。
苏小杏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觉得这回真心比蹦极还要刺激。尽管大大再三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身处其境,不害怕不紧张根本是不可能的。
“哥哥——”崖上传来惊呼。
她身子不断下坠,干脆在这惊呼中闭上了眼睛,心想,大大你倒是快出来啊啊啊啊啊。
背后却有温热的身子贴上来,她被带到了他怀里。继而下落的势头一缓,悬在了半腰上。然后速度极慢的往下,像是蜗牛拖曳着背上的壳,一点一点,连成一道痕迹。
却是血痕。
“席况?”她试探性的问。
“嗯。”背后传来的声音像是忍极了疼痛,闷哼而出的。
“你没事吧?”双脚不能落地,心高高的提在那儿,小杏觉得自己仿佛比平时要软弱了许多。问他的时候,显得慌慌张张的,且又是自己本该不屑的傻瓜问题。
她背对山崖,看不见雨水冲刷的血渍落到他和她的头顶,污了青丝锦衣。
背后许久没有回音,下滑的速度又逐渐的增快,像是他再也攀扯不住一般。耳边可闻呼啸的风声,以及一滴,两滴,成点成线的雨水落了下来。
“没事。”
这一声轻如飘渺,隔了山风雨帘,重山叠水,杳杳自远方而来。
犹如他早已坠网,而犹不自知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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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杏千呼万唤的大大,正在和主控室连线。
“大人,我感觉到您的磁场……那个舒什么的……不会被您……”附身了吧。
“嗯,他们太温吞了,我添一把柴火。”男人毫无愧疚地回应,“时间差不多,你该回去了。下一个时空节点,按顺序来。”
“……是。”
等到连线中断,男人转了转酸痛的脖颈,仰在老板椅上思考。
为了时空平衡,还是给一点补偿吧。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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