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道:“去,给我把赵夫人和赵二小姐‘请’出去,就说以后别再来我跟前出现。她们坐过的椅子也全给我拿去府门口烧了,要是皇兄问起这事儿,就说赵夫人教女无方,赵雨桐蓄意伤人,我断容不得这等人。”
大宫女领命而去。
赵夫人一听大宫女的话,立即道:“不过是意外,长公主不过罔听一面之词就横加罪责在我们身上,真真是好没道理!她是长公主就能以权压人了吗?!”
大宫女淡淡道:“是不是意外,赵二小姐心里最清楚。”
在场的夫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偶尔一两句就传进了赵夫人的耳朵里,听地她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赵雨桐在一旁哭道:“姐姐怎么如此血口喷人?娘,都是女儿的不是,要那时候不嘴馋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讨债鬼惹出来的是非,回去看我和你爹怎么教训你!”赵夫人霍地站起来,扬起下巴,“走就走,能进长公主府就了不起了?我以后还不稀罕来了呢。我们走。”
还不等赵夫人与赵雨桐离开,大宫女就指挥着下人把她们坐过的椅子搬开,“公主说了,拿去门口烧了。”
赵夫人气得目眦欲裂,“欺人太甚!”说罢就甩袖而去。
女客们的骚动也传到了男客这边。因两边隔着一片海棠,所以在谢凉萤出事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过听了一耳朵的下人弄洒了菜肴,并不曾放在心上。等赵夫人负气而去,长公主府的人抬着两把椅子往外头走时,他们才觉得苗头不大对。
皇帝皱眉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薛简应了一声就去询问了守在门边的下人,等知道出事的并非是下人而是谢凉萤的时候,薛简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帝等了半天没见着薛简回来,便遣了李总管过去看看。
薛简失魂落魄地跟着李总管回来,见到皇帝的时候话都几乎不会说了。
皇帝还没见过这样的薛简,“出什么事了?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薛简张了张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开口,也是断断续续的,“阿、阿萤,阿萤她……”
李总管此时上前躬身道:“谢五小姐方才因意外被烫着了,似乎伤的有些重。此时正在厢房等太医过来,长公主也在那头守着。”
皇帝手里的筷子“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李总管忙道:“陛下!”
这一声唤,让皇帝清醒了过来。本欲起身的他又坐实了,沉声道:“你跟着云阳侯过去瞧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拾起筷子,但手却一直微微发抖。
李总管临走前,在皇帝身边轻声道:“陛下且放心,必是无碍的。”
皇帝点点头,可目光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薛简走的极快,李总管几乎都要跟不上了。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小跑着一直跟上。
双珏捧着铜盆出来换水,正好撞上了赶来的薛简。
薛简见是她,忙几大步上前,急急地问她:“阿萤如何了?”
双珏往边上走了几步,低声道:“夫人伤的有些厉害,太医到现在还没来。我在边上瞧着那伤自己都觉得疼,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忍下来的,都没听她叫一声疼。”
薛简急道:“药呢?普通的烫伤药用了不成?”
双珏摇摇头,“别庄里虽有药,却不敢用,轻轻一碰夫人就疼地出了一身的汗。夫人倒是能忍,可我们却不敢给她上药,怕手下一个没轻重叫她越发疼了。”
薛简扔下双珏,一路小跑进了屋子,看都没看屋里其他人就冲到谢凉萤的床前。
谢凉萤原本正闭目休息,痛的久了也就有些麻木了。她感觉到床有些微微下陷,睁开眼看到了薛简。她想朝薛简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焦急的薛简,谢凉萤想起前世死了之后,她变成鬼所看到的薛简也是这个样子。
别担心,我这次没死,可以好好和你继续走下去。
谢凉萤想这么对薛简说,可张了张嘴,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薛简看着谢凉萤脖子和胸口上的水泡和红得极不正常的皮肤,根本不敢碰她,生怕会碰到其他的伤处,又弄痛了她。见她对自己哭,以为她疼地很厉害,“别怕,太医马上就到了。还有哪里痛吗?手上有没有被溅着?”
谢凉萤忍着痛摇头,刚想说话就被薛简给拦住,“别说话,闭上眼好好休息。”
看着闭上眼的谢凉萤,薛简急地团团转,问了几次都不见太医的踪影,心里越来越担心。
屋里的和安先前没出声,怕扰着薛简和谢凉萤,见薛简实在急的不行,才把他拉到一边去低声说:“钱太医被周贵妃家的给叫走了,我的人上门去见却不肯放人。太医署里要说治疗烫伤,就数钱太医最行,若是伤的轻了,也就罢了,另外换个人就是。可阿萤这伤,我怕旁的来了反而给治坏了。”
薛简听了,什么话都没说,撩了袍子就出去了。
李总管见他走了,便道:“奴才先去前边儿和陛下说一声,陛下听说谢五小姐伤着了,心里也担心得很。”
和安点头,“你去吧,告诉皇兄这儿有我呢。今日也真是横遭小人,竟出了这等扫兴的事。难得皇兄出来一趟,却要叫他败兴而归。”
李总管拱拱手,并不言语,就此离开。
薛简一路策马狂奔,几乎要把爱马给跑死了。他不顾京中不得奔马的律法,一路冲到蔡荥的家里,二话不说把正摇着躺椅哼小曲的蔡荥给带走。
蔡荥横在马背上大叫:“你这要带我上哪儿去呀?好歹也给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薛简面无表情地给蔡荥调整好位置,一点都不耽搁时间地狂奔回别庄。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宴席散了,皇帝的仪仗正准备出发。李总管听见马蹄声回头,见是薛简和蔡荥,心道原来是去找大夫了。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声响,他问道:“李谦?”
李总管道:“是云阳侯带着蔡御医过来了,应是给谢五小姐治伤的。”
皇帝一直蹦着的心总算有些放松了。蔡荥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有他在,那就不必太过担心了。“走吧,别叫薛简过来了,救人要紧。”
“是。”李总管道,“起驾。”
皇帝与薛简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停下。
薛简策马跑到内院才停下来。蔡荥手脚并用地从马背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边上扶着树大吐特吐。
薛简不耐烦地等他吐完,还不等蔡荥把嘴抹干净就往里带。
“我说,你一句话不说把我拖到这里来做什么?”蔡荥被他带着跑,速度快地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逃命。
“阿萤伤了,太医赶不过来,你替她瞧瞧。”薛简迟疑了一会儿,“若是可以……别叫留下疤。她到底是女儿家,爱美得很。我怕她以后见了疤痕心里难受。”
蔡荥一愣,“你怎么不早说,我行医箱都没带上,叫我怎么看病。”
薛简愣在原地,他只急着把人带过来,却忘了这茬。可现在回去怕是得宵禁了,进不进得去另说,没有手谕和通行令,轻易不能在宵禁时的京城走动。即便他是侯爷,也不能免俗。
蔡荥脚下加快速度地往里走,“我先看看再说,暂且拖延一晚,明儿再去把行医箱拿来。”
薛简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跟在他后面进屋。
蔡荥一看到谢凉萤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伤地这么重?”他看了看薛简,“怎么被烫到的?”
薛简摇摇头,他先前只顾着担心着急,根本没心思去问具体的情形。
和安此时道:“是被麻油鸡汤给泼到了。一碰她就痛地不行,也不敢轻易用药。”
蔡荥点点头,“我先给她施针止住痛,然后再抹上药。”
和安已经知道蔡荥没带行医箱的事儿了,她颇是为难地道:“我这儿没有毫针……”
蔡荥扫了眼懊恼不已的薛简,叹了口气,道:“你过来,与我一道给她按摩穴道。虽说比不上施针,却也多少能缓解些痛楚。”
魏阳站在和安的别庄门口,同门房道:“劳烦替我通报一声,敝姓魏,乃是谢五小姐脂米分铺子的账房,替蔡御医送行医箱来了。”
门房见他衣着朴素,言谈有礼,手里果真提这个行李箱,心里顿时就信了几分。但到底不敢随意将人放进去,便道:“劳驾先等等,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魏阳颔首。
不过片刻,门房又回来了,“魏公子里头请。”
“有劳了。”魏阳跟着门房往里走,问道,“是府上哪位病了?我见云阳侯匆匆忙忙地来找蔡御医,竟连行李箱都落下了。”
“并不是咱们府里的主子。是谢参知家的五小姐,今儿宴上被热汤给淋着了,如今正躺着呢。我听里头服侍的姐姐们说伤得挺重。”
魏阳停下了脚步,手里的行医箱掉在了地上。
“魏公子?魏公子?”
和安听说有人把蔡荥的行医箱送来了,当即就坐不住了,亲自出来想将人迎进去。却不曾想到出来见到的却是红着眼眶的魏阳。
魏阳呆滞地看着和安,都忘了行礼。还是门房连声提醒下才僵硬地道:“长……长公主。”
“原来是你送来的。”和安下了台阶,关切地看着魏阳,“你腿脚不好,怎么不叫旁的人过来?路上可还好?”
魏阳颤着嘴,“阿萤……东家……”
和安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周围下人的目光,拉着魏阳就去了自己的正房。
两个人在房里呆了许久才出来。
和安明显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出来就问嬷嬷,“行医箱给蔡御医送过去了不曾?阿萤的伤如何了?”
嬷嬷道:“老奴才打那儿回来呢,蔡御医已经给谢五小姐上过药了,勉强灌了点安神药,刚睡下。”
和安转头看着魏阳。魏阳犹豫了许久,终于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和安点点头,“我带你去。”
厢房里,薛简一手牵了谢凉萤,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