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艿昧说模俊
曹夫人生怕老王妃走的急了,脚下不留心给崴了脚,忙过去把人搀住。她笑道:“冯三可不是担心我闷着吗?所以特地走了水路。船上没那么多规矩,我还能跟着他一道出了舱看看江景。”
老王妃撇嘴,“他倒是个疼媳妇的。”
大家都是认识的,所以一些介绍就给免了,不过彼此寒暄会儿,曹夫人就把人给迎进正屋里头去。
冯相与曹夫人只一子一女,早就长大成人了。女儿嫁去了湖广,儿子也步入了朝堂,因冯相与皇帝关系好,所以早早地得了青眼,外放去了浙江做个知府,只等年限一到,就调去京中做京官。所以相府虽大,却也只有冯相夫妇两个住着,显得空旷。
大家进了正屋,方坐下,曹夫人就把一大叠纸给放在桌上。“老王妃信一到,我就差了人去找了。城里的大牢这段日子关的个个都是有据可循的,与李家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想来想去,大约李家是动了私刑。把人给偷偷拘在自己府上。”她从那叠纸里头抽出一张来,“李府的地形图。”
谢凉萤凑过去,看着老王妃手里的地图,怎么看都不像哪里有个能押着人的地方。
老王妃倒是看出些不妥来。她沉吟了一番,问道:“这李家的花园子就这么大?”
曹夫人早将那地形图熟记于心,不用再看了。她捧着茶碗,用盖子拂了拂茶汤面儿,道:“说是李老婆子喜欢赏花儿,但我也没看出来她哪次有办过什么赏花宴的。每次宴会都是什么宫里头赏了东西出来呀,儿子得了何处的稀奇物件儿,叫大家伙儿去开开眼界。那园子我也进去逛过,并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
老王妃又向曹夫人要来了城里的舆图。这不是轻易就能拿到的东西,舆图乃是涉及到了城关边防,寻常不能与人看的。不过冯相信得过曹夫人,书房里头的东西都是由着她取用。所以拿个舆图对曹夫人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魏老夫人没接触过这等,所以也就不凑热闹了。老王妃是上过前线的人,自是看得懂。谢凉萤有心想看想学,但又怕日后被落下口实,心里便纠结了起来。
老王妃拿着舆图,朝谢凉萤招招手,“你来,帮我看看。我眼睛不大好。”她指着一处地方,“你替我瞧瞧,这儿可是条暗河?”
曹夫人知道这是老王妃看出谢凉萤想去看又不敢看,所以特地找的借口。她把头扭到一边,抿了口茶,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冯相和曹夫人虽说忠心皇帝,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小心思的。南直隶说破了,就是个养老的地方,谁不想身在政|治|权|利中心,一展心中宏图抱负呢?京中此时虽风起云涌,是风暴中心,但风险越大,回报也越大。手中权力越大,能做的也越多。
冯相在南直隶呆了十几年了,也想着回京。但是没有借口,就是皇帝也不好开这个口。冯相回京,就得派别人来,派谁呢?在当前由白相掌控着官员调控的话语权的情况下,皇帝未必能真的就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在南直隶的险要位置之上。
所以对于冯相和曹夫人而言,和谢凉萤处好关系,不说多近,有些事儿睁一眼闭一眼足矣。届时谢凉萤回京,在薛简跟前说一嘴,那人家自然会上心。一个能从暗部刺客一路升到开府封侯的男人会有多简单?闻弦声便知其雅意。薛简上位,靠的是军功,而非佞宠,白相想动他还是要掂量几分的。要么对薛简一击即中,将人干干脆脆地就杀了。否则就是给了薛简翻身的机会。以薛简的年纪和身体,想要熬死白相,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了白相的白家,还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来?
就算白相一朝成功扶着皇长子登基,难道不怕薛简倒而不僵,带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头来逼宫?以薛简在军中的威望,必是能行的。到时候白家的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得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曹夫人心头冷笑,白贼眼下是势大,可一朝倒台,却也跌得更惨。
谢凉萤对曹夫人的盘算丝毫不知,眼下正替老王妃看着舆图。她顺着老王妃手指着的地方细细看去。舆图并不十分明晰,曹夫人还是有数的,并没有拿边防那等细致的给她们。但在靠近城南的位置,有一处用小字标着暗河二字,并没有具体画出地势图。
她皱着眉,“有是有,但不知道这究竟是个地名儿,还是……”说着,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曹夫人。
曹夫人干脆道:“南直隶并没有什么地方叫暗河的。我想着应当就是那块地方底下有河水吧。也不知道为何没画出来。”
谢凉萤得了答案,低头用手指在那一处附近慢慢点着。
李家的宅子,便是在城南。还占着好大一块地方。
“老王妃的意思是……暗河流经李家宅子下头?然后李家借着地势造了个比旁人都大的花园来,但花园底下却是个……”谢凉萤不确定地问着,“若我是李家人,这个地方建个水牢是再好不过了。旁的人也不会想到。地下阴暗冰凉,再泡在冷水里头能将人生生折磨死。”
说着,谢凉萤如身临其境般地打了个冷战。
老王妃将谢凉萤揽过来,搂了搂她的胳膊,替她取暖。对她的话肯定道:“我便是这般想的,但眼下无凭无据,不好胡乱开口。那是人家的宅子,也不好随意进去勘查。”
“这倒无妨。”魏老夫人喝了一碗热茶,身子有些缓过来了。她指着守在谢凉萤身边的双珏,道:“我看这丫头身手就不错,不知有没有这个胆子去夜探。”
在京郊驿站边上的店里头,谢凉萤是没注意,但魏老夫人在店外收拾帷帐的嬷嬷却是看到了,转头就将这事儿私下告诉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对双珏的举动并不反对,身在外地,谨慎些的好。何况双珏只是恐吓了人家,并没有动杀机。
老王妃听了,朝双珏招招手,把舆图并李家宅子的地图给她,“你瞧瞧,可有把握。”
谢凉萤怕双珏为难,忙追了一句,“若是不行,万万莫要逞强。”
双珏朝她一笑,知道谢凉萤是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她接过两份地图细细看来,而后道:“今夜便可去,只是我此次出门,未曾带夜行衣。怕是要废些功夫。”
老王妃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儿就有。改改大小,可比现做要方便得多。”
魏老夫人忍不住地讥她,“出个门还带着那劳什子,真当自己是出来行走江湖打家劫舍呢。”
老王妃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68章
谢凉晴站在谢府的大门口,呆滞地望着那块陌生而又熟悉的门匾。她想举步往前,又犹豫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如果是几年前有人告诉她,有朝一日自己会一身褴褛,乞讨度日,怕是自己怎么也不肯信的吧。
二品参知的孙女,八品五经博士的女儿。外祖家是举国出了名的¤╭⌒╮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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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ying。她的家世,要权势有权势,要清贵有清贵。一介京中贵女,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谢凉晴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被人给灌进了满满的石头,举步维艰。她慢慢地向着谢家的大门走去,心里有些激动。吃了这么多的苦,终于到家了。仿佛流亡路上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般,只等她走进了谢府大门,在软软的床上睡上一觉,醒来后又是那个彼时尚未出嫁,无忧无虑的谢家二姑娘。
她离谢府大门越来越近,但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模糊起来,渐渐地有些看不清了。一瞬间竟仿佛化成了烟雾,渐渐地消散开去。谢凉晴有些急躁地加快了脚步,想冲过去抓住那些烟雾,把它们拢在手里。重新捏成那个自己在南直隶做梦都梦地真真儿的谢家。
“哪里来的叫花子!不知道这是谁家吗?快些给我走!”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谢凉晴眼前的景象。那些烟雾重新聚集了起来,成了那个她熟悉的谢府,但又让她觉得好陌生。她伸出手去,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却被人“啪”地一下给打掉了。
“没听见我说话吗?!快些滚!”那个仆役打扮的男子不耐烦地冲谢凉晴挥挥手,“滚滚滚!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讨饭上酒楼茶肆去。再不济,上城门那头的施粥铺子。”
谢凉晴终于清醒了些。她抬头看着那个仆役。这个男子,她是认得的,在谢府当了好些年的门房了,只不知道名字。这也不奇怪,她一个内宅小姐,怎么好随意去问外门小厮的名字呢。保不准叫人传出什么小姐与仆役私奔的话来,这样的名声,谢凉晴是不敢要,也要不起的。
“我、我是谢家的二小姐,你去找魏夫人来,她一见我就认得的。”谢凉晴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了,一路来也很少吃饱穿暖,所以吐字有些不清。但她的思绪却很清楚,知道如今凭自己这个样子,很难取信于人,但只要魏氏一出来,她就立刻得证清白。
那门房斜睨了谢凉晴一眼,嗤笑道:“我在谢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门房,还是第一次遇着有人上门冒充是咱们府上小姐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门房原是见谢凉晴一个女人家要饭有些可怜,虽然语气不耐烦,但却给她指明了上哪儿去要些东西吃。如今见谢凉晴不领情,还胆敢“冒充”府上的二姑娘,心头就起了火。
他能当上谢府的门房,乃是因为身上的一股子神力。他此时抽出了大门的门闩,高高举了起来,双目瞪地弹出,“我警告你哈,再不走,就休怪我手里这根棍子不长眼睛。”
谢凉晴的眼睛这一路几乎都快要哭瞎了,此时已经干得流不出泪来。她用脏得已经看不清原本样子的破烂衣服拼命擦着脸,对那门房吼道:“我是!我没有骗人,我是谢府的二小姐,魏家的二外孙女。我是谢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