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跪了一地。
“这个……主子这时候儿……只怕是……不方便……”
康熙气得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狗奴才,跟谁学得,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什么叫不方便?你家主子怎么了?”
前殿守夜的碧云匆匆出来,跪在他脚下一五一十回道:“回皇上的话,主子头疼得厉害,已经睡下了,这时候儿实在不能接驾,还求皇上恕罪。”
“月儿病了?”康熙心头一紧,明月身体一向健康,平日极少头疼脑热的,方才晚膳时候儿用得虽然不多,可也是言笑晏晏,没见有什么不妥,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病了?
“可曾宣过太医?太医怎么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依然发颤。
“这,主子不许,说是怕纳喇小主儿知道了心中不安,也怕皇上担忧,因此——”
“那怎么行?梁久功,快,快去太医院!”他气极了,明月心思细腻,想得太多,怎么碧云和三德子也这么粗心?别说一个纳喇氏,就是十个纳喇氏,也没法儿跟他的月儿比啊!
梁久功答应一声儿,也不敢指使别人,立马提脚就跑,这可是宜主子,万岁爷可就在旁边儿看着呐。
“慢着!”不想他才跑几步,就被主子又喊了回来,“你腿脚儿麻利些,别去太医院,就找方才替纳喇氏把脉的刘太医,告诉他,嘴巴严实些,今晚只有承乾宫宣了太医,延禧宫这边儿一早就歇下了,他从未来过这里!”
梁久功一怔,立马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这样儿一来,皇上怎么办?不进去了?
“朕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小心些,别惊扰了宜妃歇息,去吧!”
刘太医被梁久功拽着一路急行,想不出纳喇氏又出了什么岔子,明明什么毛病都没有,他已经按着她的意思开了一堆的补药,她还想怎么着?
不想梁久功经过履顺门的时候竟没有停留,不禁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抬头,竟蓦然发现康熙站在凝祥门前,周围侍卫奴才跪了一地,脑门儿上立时全是汗珠儿,大冷的天儿,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被康熙摆出来的阵势惊吓所致。
康熙只点点头,便不耐烦地挥手令他赶紧进去。自个儿来来回回不安地在门前踱来踱去,泄露了他满心的烦躁。
刘太医不敢耽搁,蹑手蹑脚地跟着延禧宫的掌事姑姑进去,寝殿里帷幔低垂,虽然看不见个人影儿,他还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隔着帕子细细把了脉。
半晌,他眉头一展,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吓得他一身的冷汗呢,原来却是这个,看来他今晚的赏封儿是跑不了了。
一旁的碧云蔻朱看了他的脸色,心头却是一喜一忧。碧云原本担心明月身体,生怕坐下什么毛病,如今见了他的脸色,自是放下心来。蔻朱却生怕这太医把主子装病的事儿捅了出来,如今见了这太医的脸色,心头更是不安,借着送他出门的工夫儿,悄悄儿给他塞了个荷包。
“劳烦大人了,我们娘娘就是顾虑太多,总怕纳喇小主和皇上知道了不安,自个儿受了风寒也宁愿忍着,这才惹得皇上不快,幸好有大人在。不知我们娘娘身子如何,可还要紧?”
“要紧,怎么不要紧!”刘太医一出了殿门边长舒一口气,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转首看看蔻朱青白不定的神色,顿时一僵,心里明白可能自个儿方才的话没说清楚,引得对方误解了。
“是在下没说明白,姑姑误会了,因娘娘已经歇下,这才误了给娘娘道喜呢。恭喜恭喜,宜妃娘娘是有了身孕,哪里是什么风寒,这刚刚坐胎,胎像还不太稳当,可得小心着些……”
“大人此话当真?咱们娘娘的真的有了身孕?谢天谢地,皇天菩萨,这可真是大喜啊!”碧云为着要帮明月掩好被脚帷帐,出来慢了一步,可还是听到了刘太医后半句话,她一捅欢喜得呆呆傻傻的蔻朱,示意她再给太医掏个赏封儿,毕竟感染风寒是一回事,诊出喜脉,这可是后宫妃嫔最开心的事,方才那个赏封儿未免薄了些,称不上延禧宫此刻的惊天喜事。
“喜脉!你确定?”康熙霍地一声从御辇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起,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支撑他此刻惊喜交集的心情。身为帝王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他却骤然从御辇上跳了下来,大踏步就想往里走,唬得一众侍卫奴才忙不迭跟在后面。
只是才走两步,他便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问:“你方才说宜妃刚刚坐胎,不宜服用药物,可那风寒不服药真的无碍?”
虽然刘太医一再保证宜妃风寒并不严重,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想想今日的事他便火大,明月何时受的风?晚膳时候儿还是好好儿的,也只有送他出门的时候儿了。
刚刚用了晚膳,屋子里又暖,身上热气被冷风一激,不作病才怪了。也怪他走得太匆忙,竟在这上头疏忽了。
他心里又不免埋怨起惹事的纳喇氏,小题大做,若不是她装病争宠,月儿也不会为了送他而受风,亏月儿还怕她心中不安,竟然不宣太医,两下里一比,更显得纳喇氏不识大体。
今晚到底是不宜再惊扰她,他挥挥手,示意梁久功赏了刘太医,更是将他好生敲打了一番,既然明月不愿把事情闹大,那他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只是纳喇氏,是一定要受点儿教训才行!
☆、第142章 登高跌重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一大早,延禧宫里便人来人往,请安问好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明月虽好笑,却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给她贺喜,她说什么也不能把人家晾在那里,让人家难堪。
只是算算这东西十二宫,连承乾宫里无主的那一群宫女奴才都来送礼道贺了,那个人却还没露面,可真是沉得住气啊。虽说这些宫女来送礼,指定是佟家亲信指使,既表面佟家的立场,哪怕佟兰心禁足宝华殿不得出来,佟家在后宫的势力仍非他人可以小觑,又让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来给她宜妃添了堵,要是能一气之下滑了胎,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呢。
如此隐形的手段,哪怕康熙当真震怒追查,也与佟家无尤,谁让宜妃自己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呢,承乾宫的奴才可是只远远的磕头请安,半个指头都没碰金贵的宜妃娘娘呢。
明月坐在紫檀雕镂丹凤朝阳的宝座上,看着底下环肥燕瘦花枝招展的女人冷冷一笑,就这几个庸脂俗粉就想刺激她动怒?佟家还真是自大得可以。
连一向无宠的佟兰心都能忍下这口恶气,她又岂会上她这个当!她细细欣赏着手上戴着的赤金琉璃护甲,轻轻转动手腕儿,从不同方向观赏着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如虹霓般璀璨的光芒,对底下跪着的人仿若未闻——她还真未将她们放在眼里!
不过一群奴才罢了,连个庶妃的名分都没有,还想来跟她叫板,真不知她们那里来的底气,真以为有佟家在背后撑腰就无人敢擢其锋了?
下头坐着的嫔妃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眸中看到压抑不住地激动与兴奋。佟嫔得意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宜妃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虽然不是当面让佟嫔难堪,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宜妃此举,对几个奴才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她们为奴为婢久了,什么样的脸色没瞧过?什么样的气没吃过?区区冷落,她们也许还承受得起,可她们背后的主子承不承受得起,那可就难说了。
“原来这就是佟嫔娘娘调﹡教出来的妖精?哟,咱们今儿可是沾了宜妃娘娘的光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让我瞅瞅,咦,这不是咱们钟粹宫里的粗使丫头玉竹吗?佟嫔娘娘还真是会调﹡教人,这才几天的工夫儿,就调﹡教得妖娆妩媚,便是那白娘子从雷峰塔底下爬了出来,只怕也要甘拜下风吧!”李常在故意在“妖”字上加重语气,引得周围嫔妃一阵起哄讪笑。
那个玉竹也不知是失心疯了还是怎的,那一身的白色,在这桃红柳绿的后宫里可真是扎眼。那佟嫔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么晦气的装扮也不搭理,就一点儿忌讳都没有?再加上那个小贱人长眉细眼水蛇腰儿的模样儿,被李常在一说,还真有几分戏里白娘子的架势。
李常在是被丽妃指派着,替她来延禧宫送贺礼的。进宫这么多年,子嗣一直是丽妃的心头之痛,也不知为什么,同时进宫的女人都有过身孕,唯独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好消息,眼看着身边儿的庶妃格格们一个接一个的怀孕,生子,她的心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更遑论宜妃这个进宫不到半年就传出好消息的。借着打理宫务脱不开身,指派自个儿宫里的李氏来送上贺礼,也就罢了。
李氏和佟兰心在钟粹宫里同住的时候儿,没少受她挤兑,如今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自是要将眼前这群人往死里踩。
左右这是在延禧宫,宜妃的地盘儿上,便是再发生什么冲突难堪,也自有宜妃这尊大佛挡在前头,此时不打压她们,更待何时呢!
更何况她一向受宜妃提拔笼络,如今正是在宜妃面前卖好儿出力的时候儿,宜妃不方便说的话,就让她替她说出来吧,否则宜妃还要自己何用!
李常在的话在一众嫔妃里引起巨大的共鸣,这些宫女让她们背地里恨得牙痒痒,可当面冲突却是从未有过,不是她们不想教训这群痴心妄想,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贱胚子,只是一来忌惮着佟家的势力,二来也没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李常在又给她们开了个好头儿,看看正座儿上的宜妃一点儿不悦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她们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妹妹真会说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玉竹虽还是玉竹,却不是原先的玉竹了,你忘了?除夕夜宴上,玉竹一曲红莲舞,可是让人念念不忘呢。”
一身白衣翩然若雪的玉竹脸色苍白,除夕夜宴是她心上挥之不去的痛,可惜事后她才想明白内中关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