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皇上宣贵妃娘娘来当面对质,当日她是否提醒过臣妾花盆里的蹊跷,臣妾当时没有领会到贵妃娘娘的良苦用心,以至今日酿成大祸,这是臣妾的过错,臣妾认罚,可是下药害人的人,绝对不能让她逍遥法外!”佟兰心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今日这个情景,她在心中推演算计过很多遍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都细细推想过,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无法独善其身,只是毕竟肚子里有个依仗,只要她咬死了就是没有领会郭络罗氏的话,任谁也不能把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
更何况她当初将那些花放在寝殿里那么久,怎么说也是个受害者,这些只要宣平日里给她把脉的太医来一问便知,做不得假的。
后宫里谁人身上没点儿是非?关键是看皇上信谁了!虽然自己的宠爱跟宜贵妃是没法儿比,可谁又要跟宜贵妃比呢?毕竟宜贵妃如今也是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里,有这个强大的帮手在,若是还不能扳倒钮祜禄氏,那她佟兰心也算是白活了。
听到要将宜贵妃也请来,钮祜禄婉容的眼睛闪了闪,末了却终是一咬牙,既然郭络罗氏已经将花盆里的土都换过了,那也就是说没有证据了!
既然她已经不把皇上的圣意当回事,那还怕什么宜贵妃?她不就是多得了几分宠爱吗?无凭无据就想把自己拉下马来,做梦!
“无论佟嫔找再多的帮手,臣妾还是只有一句话,没有证据,谁也别想往臣妾身上泼脏水!皇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不能只凭着旁人的几句话,就认定了臣妾的罪名啊。您只要想想,若是真像她们说的,臣妾给宜贵妃下药,她当时一发现为什么不治臣妾的罪?分明是如今乌雅氏出了事,就想拉臣妾做替死鬼啊,皇上!”
康熙冷冷地看着两个女人的表演,大殿里的空气仿佛静止了般,一丝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判决,似乎今日她们在这里就真的只是为了这桩公案,没有人想到后殿还有一个在鬼门关上挣扎的乌雅氏,也没人再去关心一个小小的答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还能不能活。
“事到如今,你真的不认?”他的目光中有着太多的疲惫与失望,听得钮祜禄婉容心中蓦地一震。
只是,她咬咬牙:“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这没有做过的事,皇上让臣妾如何能认!”
“好!”他语气中有着令人心悸的决绝与狠戾,“宣金红!”
梁久功怔了一下儿,半晌才恍然这金红是何方神圣——“宣钟粹宫宫女金红觐见!”
当钮祜禄婉容看着殿中跪着的小宫女金红的时候儿,强作镇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本宫待你不薄!”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中挤出这句话。
“娘娘是待奴婢不薄,只是奴婢是皇家的奴才,只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做什么欺君罔上之事,若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见谅了。”
钮祜禄氏见她不卑不亢地跪在那里,明明是日日都会见到的一张脸,偏偏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好,很好,真是个好奴才,皇上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哈哈!”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钮祜禄氏,残苛成性——”
“皇帝!”孝庄那双饱经风霜的眼底没有一丝浑浊,她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最得意的这个孙儿,眼中满是严厉与反对——钮祜禄婉容是罪大恶极没错,可大清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绝对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风波动荡了。
康熙哪里不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当年遏必隆党附鳌拜,给他制造了多少麻烦,当鳌拜被擒,重新拿回权力的那一刻,他是多么想将这两个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可他不能!就为了八旗之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哪怕他贵为皇帝,也只能选择妥协。
到头来,鳌拜只是个圈禁,而遏必隆,更是经历了几天牢狱之灾之后,就风风光光地出来,继续做他的“国丈爷”,一等公!
他的心里恨呐!
只是再恨,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愣头青了,他扭过头去跟孝庄对视一眼,末了终是长叹一口气,“钮祜禄氏无才无德,忝居妃位多年,于子嗣无尺寸之功……”
钮祜禄婉容踉踉跄跄连退几步,到底还是跌坐在地上,她知道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可她就是不甘心,没想到事到临头,她竟败在一个小小宫女的手上,还有那个佟兰心!
她霍地转过头去,狠狠盯了佟兰心一眼,“就算那麝香是臣妾做的,可皇上将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算在臣妾头上,还是有失偏颇了吧,若没那些有心人的帮忙,臣妾就是想做也做不成啊,真是可怜乌雅氏那个贱人了,臣妾就是想下手,也不会对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答应下手,她到底是碍了谁的眼,谁知道呢!”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一把撇开身旁宫女的手,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她的戏唱完了,她的路也走到了尽头,只是废黜位份尊号,在他看来已是天大的恩典,可她是钮祜禄婉容啊!
进宫十年,她有什么看不透的?后宫里的女人就像那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永无断绝,跟那些卑贱的女人计较,她计较得过来吗?
在后宫,只有权力才是她唯一的依仗,任何一个胆敢威胁她的权势地位的人,都是她的敌人。至于乌雅氏这等小鱼小虾,还真没放在她的眼里,她心里明白得很,哪怕乌雅氏再生她十个八个,她的出身摆在那里,终究也是越不过自己的位份!
能让她费尽心机出手的只有郭络罗氏和佟氏!
当年输给赫舍里芫芳是她一生的痛,好容易赫舍里氏死了,她手中握着宫权,又是后宫唯一的主位,原以为自己离那中宫后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偏偏天不遂人愿,竟接连冒出来了郭络罗氏和佟氏这两个同样出身不错,又得皇上看重的女人,这还罢了,她入宫十年都没有身孕,却不料两人竟先后有了好消息,这让她心里怎么能安稳?
她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她早就知道,只是想着空口无凭,对方就是发现了,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皇上竟然一早就在她的身边安插好了眼线,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他瞧得一清二楚,他隐忍这么多年,如今一朝发难,是绝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只是,她钮祜禄婉容绝不是庸碌无能之辈,今日她就算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若非佟兰心这个贱人故意祸水东引,皇上只怕还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是自己倒了,她以为自己就有机会了?做梦!
眼看着钮祜禄氏孤零零地离去,身后只有一个忠心的宫女跟着,康熙心中微微有些凄凉,虽然她也算是咎由自取,可今日这件事,就像她自己说的,若非有心人故意在里头推波助澜,又怎么可能害到乌雅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康熙扭头看着佟兰心,正从她的眼底捕捉到一丝大功告成的得色和幸灾乐祸的窃笑,他眼中有些不悦,原本还在摇摆的心瞬间冷硬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第170章 落幕
佟兰心一窒,似是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今日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不是应该由钮祜禄氏负全责的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皇上恕罪!”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轻信毒妇的诡计,没有及时发现那花盆里的毒物,以至害人害己,还请皇上责罚!”
她顾不得硕大的肚子,伏在地上连连叩首,以求博得他的怜悯,“臣妾就说自己前些日子病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又是胎像不稳,又是咳喘难愈,原来竟是这个毒妇故意使坏,如今真相大白,还求皇上给乌雅妹妹做主,不能让她白白受人暗算呐!”
“做主?”他冷嗤一声,蹲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让朕怎么给她做主?晋位?恩宠?还是抬举她的母家?连一个答应都要朕给她恩典做主了,你这个‘受害’的妃嫔是不是也应该依照此例一体安抚?”
佟兰心被他说中心事,面上有些讪讪,只是依然伏地不起,“臣妾不敢,乌雅妹妹受委屈,毕竟也有臣妾照拂不周之过,臣妾愿吃斋念佛,替妹妹和夭折的小阿哥祈福!”
“够了!梁久功,宣小喜子!”他勃然变色,这佟兰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钟粹宫的探子摆在眼前了,她怎么就以为自己的承乾宫就一定干净?
“小喜子?”她的面上一时有些茫然,想不起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是何方神圣。
“怎么,不认得他了?”康熙冷笑,冲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一抬下巴,“你主子都不记得你了,还不赶紧跟你主子好生介绍介绍。”
“主子?”佟兰心顿感不妙,只是眼前这个小太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她身为承乾宫主位,宫里的奴才按理都归她管,只是这样的粗使太监多了去了,她哪里能一一详察,除了贴身的几个位高权重的是家族安排的亲信,其他不过是内务府按规矩拨过来的,只要不犯错,没有被上头的掌事太监察觉出什么不妥,也就留下了。
如今她是万分后悔当初没有仔细甄别这些奴才的来历,以至被人有机可乘。可想想当日的情形,徐太医来的时候儿,在殿里伺候的只有她的贴身嬷嬷和两个掌事宫女,这几个人都是阿玛特意安排进来的,绝对信得过,她心里顿时放下心来,就算她那日看过太医又如何?
自从钮祜禄氏送了那些有毒的物件儿进了她的寝宫,她哪一日不请太医来瞧上一回?自己当日的咳喘和胎像不稳又不是假的,太医院多少太医过来把过脉,可以作证的可不止一个徐太医!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胸有成竹的小太监,她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仔细想了又想,都不觉有什么不妥露在人前,自己的心思,一个小小的粗使太监又如何得知?她在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如今现放着一个钮祜禄氏,到时候儿哪怕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