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穿上它,看他这朝令夕改的皇帝又能如何!”
她心里不是不明白皇上态度这样变化的原因,只是明白得太晚了点儿。当初他给她超出妃子的待遇,不是没有所求的,无奈皇后的位子只有一个,权衡利弊,一定是赫舍里氏的,那么给她超品的待遇,不过是为了向钮祜禄氏一族施恩,以示对她和她的家族的恩宠重视。
只可惜她那时候儿满脑子都是自己艳冠六宫的得意,连赫舍里氏都没放在眼里,又哪里体会得到他的用心。待他没有从钮祜禄氏一族那里寻求到梦寐以求的支持时,她的美梦也就结束了,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允许一个对他没用的妃子去触犯皇后的威严,毕竟赫舍里氏一族可是他忠实的盟友呢!
她这样心如槁木般一心跟皇帝作对,比她方才歇斯底里的模样更加令人心惊,因着以前的衣裳都是按妃子的份例规矩做的,如今做了答应自然不能再穿,小小的耳房里挤挤挨挨全是箱子,就这还是她们精简了再精简,好些不要紧的东西当日搬家的时候儿都舍了没带,否则这两间小小的耳房连她们以前的库房都比不上,如何放得下那么多的东西。
“娘娘,这些箱子里都没有啊,想来是咱们挪屋子的时候儿,落在钟粹宫了,要不,您先穿这件杨妃色百蝶穿花的吧,这件做好了还没穿过呐。”虽然这件衣裳也不是一个答应能穿的,可跟那件正红凤袍比起来,还是稍稍好一点儿,两害相较取其轻,就算旁人瞧见了,也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什么,没有?”钮祜禄氏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高涨,“我不信,就是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那件衣裳,一定是你没仔细找,不中用的东西,滚开,我亲自去找!”
她一把将宫女推开,起身在箱子里疯狂地翻找着,满箱的锦绣珠光抛洒得四处都是,宫女哭着跪在她脚边求她别找了,她也不理会,末了嫌她碍事,一脚踹倒在一旁。
终于,在将屋子里弄得满目狼藉之后,她总算是从一个压在最底层的箱子里翻出了这件衣裳,“哈,本宫就说它一定不会丢掉的,这不就找着了,快,快过来帮本宫换上,梳妆,本宫要梳妆!”
宫女擦擦眼泪,从角落里爬起来,既然已经无法阻挡主子穿这件衣裳,那就想法子哄她别出门去,好歹别让人瞧见了,否则一个答应穿凤袍,传出去可不是件小事儿,娘娘如今可不是当日的丽妃,便是明知违制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如今的娘娘可是经不起一点儿风浪了。
头发梳了又梳,梳成最最时兴的盘花两把头,首饰挑了又挑,终是将当年初进宫时的赤金累丝点翠凤钿戴在了头上。
眉毛细细描过,嘴上涂上最喜欢的朱红口脂,为着他不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她已经多久没用过这样鲜艳夺目的口脂了?她为了他抛弃了自尊,抛弃了自我,可依然没能换回他的半点怜惜,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就让她按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吧。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儿,也敢往本宫面前摆?没得污了本宫的眼,都给我扔出去!”她嫌恶地看着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衣裳首饰,将几盒儿算不得太过名贵的首饰踢到一旁。
宫女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如她所说统统扔出去,这些首饰虽然不是太过华丽夺目,却也都是真金白银上好的材料制成的,只是要么没镶嵌珠宝,要么上头镶嵌的珠宝有瑕疵,自然入不得主子的眼。
只是她们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留着这些,好歹以后求人办事儿的时候也有几样能拿得出手的值钱玩意儿不是。
见宫女又将这些首饰收拾起来,想要放回箱子,钮祜禄婉容蹙起娥眉,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本宫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又将它们放回去做什么?赶紧拿走拿走,你要舍不得就赏给你了,只别让我瞧着碍眼!”
☆、第173章 立后
见钮祜禄氏执意要丢,宫女也只得默默将那几匣首饰拿到自己屋里小心地藏起来,日后有了什么用处再拿出来吧。
不过,主子没有闹着要出门,只让她将门关上,说是要歇息一下,还是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如今天色已晚,再有个把时辰就该用晚膳了,等会儿她自己去御膳房拿晚饭,回来哄主子用完了饭就把那身儿行头收起来,也就无碍了。
可惜,等她提着食盒儿去给钮祜禄氏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她家主子高高挂在房梁上,早已没了气息,食盒落地的闷响和凄厉的尖叫同时响起,在夏日的黄昏中令人不寒而栗。
康熙根本就没有露面,只听僖嫔回禀了处置的过程,当听到丽妃自戕时穿的竟然是凤袍凤钿的时候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儿,往事如烟般在脑海中闪现,她的嚣张,她的骄纵,她的狠毒……
只是末了,也终究只剩下那一身凤袍凤钿,“嫔妃自戕是大罪,按规矩要株连家人的,只是看在她阿玛的份上,也看在她的兄长还在前方杀敌的功劳上,便只治她一人之罪,不再追究她的家人了。”
僖嫔点头称是,正待退下,又听他低低叹了一声,“那身儿衣裳,就让她穿着去吧。”
让钮祜禄氏穿着那身儿凤袍凤钿去?这可是不合规矩的!她疑心自己听错了,可再抬头去瞧,他的脸早已隐在昏黄的暗影里,哪里瞧得见半点儿异样。
钮祜禄氏的死在后宫里没有激起半点儿浪花儿,钮祜禄氏一族本就不复往日的风光,如今她又早就是家族的弃子,她的死活,真是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明月听僖嫔讲了她潦草的身后事,倒是让她叹了一回。
钮祜禄婉容的悲剧,其实早在她入宫之初就注定了。论家族势力,朝堂上的重要性,她比不过赫舍里氏,偏偏父亲又是棵墙头草,在外不能给她半分的支持。偏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哪里肯老老实实地屈居人下,一来二去自然跟当时的赫舍里皇后颇多冲突。
一个是嚣张跋扈,对皇权没有半分助益的妃子,一个是贤良淑德,大方识大体,给皇上提供了朝堂上最大支持的皇后,康熙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若是钮祜禄婉容能收敛锋芒,或者她还能重复前世的历史,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子再风光一把,虽然那风光是那样的短暂,可也算是以偿夙愿了。
只可惜她今生遇到了明月,不同于前世的碌碌无闻,今生的郭络罗氏带给了她太多的压力,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事到如今,更是连身后哀荣都保不住了。
“娘娘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额娘方才说的话你到底是听进去了没有。”富察氏见女儿又走神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她,到底该怎么做,好歹也给她一个准话儿吧,如今郭络罗氏和富察氏的门槛儿都要被人踏破了,就连婉嘉的郡主府也不清净,眼看着选秀在即,女儿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也该给她们透个气儿才是。
“一提起钮祜禄氏,倒叫我想起先前的丽妃了,额娘莫怪。”她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小五似是不满额娘方才对他的忽视,从富察氏的怀里依依呀呀伸出手来,要抱抱。
她从额娘怀里接过圆滚滚的小五,忍不住在儿子粉嫩粉嫩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章程,我能有什么章程。眼看着选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可皇上却跟太皇太后杠上了,两下里谁都不肯松口,我又能怎样。”
自从去年佟氏疯了,钮祜禄氏自杀以后,孝庄不知怎么又起了立后的心思,这原本也没什么,可关键是她举出来的人选,实在让她的乖孙儿难以接受。
孝庄的心思数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变过,虽然之前为了康熙能够顺利亲政,她不得已替他挑了辅臣之女赫舍里氏为后,可如今眼看着康熙已经坐稳了身下的那张龙椅,三藩也眼看着没什么好蹦跶的了,她的心思就又活泛了。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打着陪伴孝庄和孝惠的名头儿,后宫里多了好几位蒙古出身的贵女,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倒弄得像康熙高攀了似的,他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先不论他对这些蒙古来的女人有没有好感,光孝庄这番做派就让他倒足了胃口。偏偏对方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既不说是进京选秀的,也不说是有什么目的——一定要说目的的话,那就是想念她们的祖姑母∕外祖母∕姨母∕姑姑∕姐姐……特地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陪伴的。
再要深究,她们也会捏着衣角儿,在一张粗犷宽大的脸上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说她们是如何如何的仰慕大清天子的才学,一心想要当面请教探讨云云,听得康熙脸都绿了。
还仰慕他的才学呢,她们连汉话都说不利索,一提“锄禾日当午”就两眼发直,再来一句“床前明月光”,就直接羞得脸红脖子粗,若非慈宁宫里人多,只怕当场宽衣解带的都有,就这样的也敢说什么仰慕他的才学,他脑抽了才会跟她们探讨这个!
要立后,他不反对,但前提是立的是谁。自打那两位疯的疯,死的死,如今后宫就剩三个主位了,马佳氏和赫舍里氏都只是嫔位,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没那么重,立明月这个如今后宫位份最尊的贵妃可谓是顺理成章的事。
尤其是在明月给他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五之后,他简直将翊坤宫变成了另一个乾清宫,除了不在这里召见大臣,商讨国事,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解决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从南边儿送来的奏凯捷报,明月的分量比以前更重了,如今让他立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蛮丫头做皇后,那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吗!
两边儿在立后这件事上达不成一致,连带着选秀的事也耽搁了下来。毕竟要真是立蒙古贵女为后,那有些该走的过场儿还是要走的,比如让她们参选,给她们准备日后封后的各项礼仪排场嫁妆等等,可要是不立后或立旁人为后,那又当别论。
如今两边儿都僵持着,偏偏京城里的各大世家大族也不甘落后,她们不知从哪来听说了皇上和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