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九五之尊……”
“哎呀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看棋局看棋局!”知道傅庭修每次说到这称谓问题就会念那些大道理,顾容祯果断切开话题。
看着看着顾容祯就瞄到了傅庭修的侧脸,不禁有点失神,突然没头没脑低声一句,“你去看过……她了?”
傅庭修捏棋子的手一顿,语气也低沉了不少,“看了,还是老样子。”
顾容祯转过身坐在一旁,捡起如兰送的那碗参汤,用汤匙搅了搅,叹了口气,“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姐姐没有变,”傅庭修微勾嘴角,“皇上当初不就是喜欢姐姐的孤傲么?”
“可,可……”顾容祯也不知该如何说起,期初遇见傅妍君,他就是被她身上的傲气所吸引,像是凌寒盛开的红梅,又像是接天绿荷中的青莲,可慢慢的,他的热情就被傅妍君的清高磨光了,两个人越走越远。
“皇上有空何不去看看姐姐?”
顾容祯没有答话,他何尝不想去看,但是他总怕傅妍君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使见了面,两人也是相顾无言。
“皇上?”傅庭修出言打断了顾容祯的沉思。
“啊,朕有空会再去看她的。”顾容祯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已经凉掉的参汤,随手放下,吩咐绿辛端下去。
傅庭修看着皇帝神色不佳,大概也不会再想提起这些旧事,便继续看那局残棋。
一时静谧,这时候安德又挂着一副为难的表情进来了,拱了拱手,悄声出言,“皇上,皇后来了。”
傅庭修听到此言不免皱了皱眉,而顾容祯已经抬手让安德带人进来了。
“既然皇后来了,为避嫌,草民还是先退下了。”
傅庭修起身拱手,婉拒了皇帝想要留下他的意愿。
傅庭修和皇后在殿门口相遇,冷漠的行礼之后,傅庭修头也不回的离开。
扶着皇后的宫女瞧着傅庭修的身影不甘说道,“娘娘,你看那个傅庭修真是没规矩……”
“悯枝,慎言。”
穿着金银丝富贵牡丹卷云缎裙的皇后扶了扶鬓边的金丝嵌红宝点翠步摇,神色平静目光如水,姣好的面容显示着这位皇后还很年轻,但如古井般深幽的眸色透露出她苍老的心。
叫悯枝的宫女闭了嘴,低着头搀着皇后/进了勤政殿。
“皇后有什么事么?”
顾容祯已经撤了棋盘,坐到了书桌后面,埋头在一堆奏折中,皇后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可顾容祯却只是冷冷开口,连抬眼都不曾有。
镇定的皇后仿佛没有看出皇帝的冷漠,示意身后的宫女端上托盘,“臣妾得知皇上这几日都忙于朝政,连后宫都没去几日,”托盘摆上来是一些茶点,“臣妾做了一些点心,皇上尝尝。”
顾容祯提笔沾墨,语气敷衍,“放那儿吧。”
就连悯枝都察觉出了房间里不对劲的气氛,皇后却仿佛什么都未察觉,还在语重心长劝诫皇帝政务重要,但后宫也不能荒废……
“皇后可说完了?”顾容祯沉声,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皇后。
“皇上……”
顾容祯搁下朱笔,一挥袖子,打断皇后的话,看也未看皇后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如皇后所愿,摆驾长信宫!”
清冷的勤政殿里,皇后平静的脸色再也绷不住,精致的妆容也有细微的扭曲,目光也狠利起来。
默默在一旁的悯枝凑到皇后耳边,悄声道,“娘娘,长信宫那边,要不要警告一下?”
“都准备好了?”皇后眯着眼,语气不再平和。
悯枝的声音更低了一层,“娘娘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微抬下巴,玉手拂过云鬓,搭在了悯枝的手背上,目光环视一周,淡淡说道,“那就动手吧,利索点。”
☆、西暖阁
如兰平平安安回到长信宫,进了正殿向顺嫔回禀。
“皇上收下了?”顺嫔本来以为是次无用功,没想到却有如此惊喜,“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顺嫔看着看似呆呆傻傻实则却聪敏的如兰,一高兴便提了她做一等宫女。
“娘娘,这不妥吧?”秋桐没想到如兰只因一件小事便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不免有些不平。
顺嫔的脸一下就垮下来,“有什么不妥的?本宫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奴婢失言,娘娘恕罪。”秋桐一抖,赶紧跪下求饶,顺嫔性子急躁,惹恼了她自己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哼!”顺嫔没空与秋桐掰扯,她正高兴呢,心里还想着明日可以好好在其他妃嫔面前显摆显摆了。
“娘娘!”一个宫女在垂帘外头传话,“勤政殿那边传话,皇上要来长信宫用晚膳。”
这个消息可比如兰送参汤让顺嫔高兴多了!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一双纤手捂着嘴不敢置信,“真的?真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了,还是刚刚升了一等宫女的如兰善意提醒,顺嫔才沉下心来,吩咐人把西暖阁收拾好,小厨房多做些皇上爱吃的菜品。
西暖阁?如兰眼皮一跳,她想起之前的那个人影,心下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发生。现在她还在长信宫做事,而且已经是颇为显目的一等宫女,不管如何都要保住顺嫔。
想到这儿,如兰自告奋勇去收拾西暖阁,顺嫔正觉得如兰称她的心意,自然是满口答应。
进了西暖阁,如兰装作检查的样子,四处溜达,顺便翻了翻各处,都没有什么发现。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么?
“如兰,这个瓷瓶放哪儿?挺漂亮的,就是只有一个瓶子蛮单调的,不如插几支腊梅吧。”
如兰看过去,一个宫女正捧着一个绘着穿花戏蝶的瓷瓶,另一个宫女点点头说道,“正好今儿早上花房送了几枝过来。”
那宫女放下瓷瓶,去找腊梅了,如兰瞧着瓷瓶上的花纹,拿起来把/玩了几下,这一看便看出了不对劲。
这瓶子里好像有什么?
如兰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用手掏了掏,这一下掏出一个布人偶来,上面还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扎了两根细针。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巫蛊!
如兰大惊,不管这八字是谁的,若是被人发现这个岂不是死定了!如兰脑海里闪过各种因为巫蛊被抄家流放乃至身死的小说片段,赶紧先把人偶藏在怀里,装作不在意放下瓷瓶,一边继续四处检查是否安排稳妥,一边悄悄朝外挪去。
出了暖阁溜到后殿,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人偶扯开,撕得乱七八糟,再也看不出人偶样,然后把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片撕碎了丢到水池里,银针也丢到水里,全部销毁后她才怀着一颗不停乱跳的心回到西暖阁。
此时西暖阁已经准备妥当,顺嫔也已经在门口恭迎皇帝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
秋桐并肩站在如兰一旁,神色如常,但说的话却让如兰一愣。
如兰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手上依旧做着该做的事,不理会秋桐的话。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鬼鬼祟祟去后殿么?”
秋桐恶狠狠盯着如兰的侧脸,当初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是个被人当靶子的绵羊,没想到却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本想着让她做事随便一个错就能打发回浣衣局,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得了顺嫔的心,才一天就与自己平起平坐!要知道自己能坐到这个位置可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
如兰依旧不说话,秋桐还想逼问她,顺嫔这时候扶着皇帝跨上暖阁的台阶,斜着目光瞪了秋桐一眼,秋桐微张的嘴凝滞了一下,最后还是恨恨地闭上了唇/瓣。
顺嫔和顾容祯坐了下来,如兰和秋桐站在顺嫔身后。
“这个宫女挺眼熟,”顾容祯拿起筷子,目光却朝左右晃了一圈。
“皇上记性真好,她叫如兰,是昨日皇上赐给嫔妾的,”顺嫔心情好,也不计较如兰频频得皇帝青眼,“皇上亲赐的宫女果然是冰雪聪敏,嫔妾多谢皇上。”
“是么?”顾容祯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来长信宫,一来是不想见皇后,二来是为了顺嫔那张脸。
顺嫔笑得娇羞,亲自夹菜递到顾容祯碗里,“皇上尝尝这个佛手卷。”
“嗯。”
难得离皇帝如此之近,几个侍奉的宫女都在偷偷乱瞟,就连秋桐也时不时用余光看向顾容祯,而如兰并不在意皇帝如何,她静静盯着不远处那个瓷瓶,只待所谓的变故发生。
晚膳行至一半,暖阁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猫叫,还有宫女驱赶猫儿的急切的声音。
“怎么回事?”
打断了用膳,顾容祯不由得蹙眉,捏住筷子的手摩挲了几下。
一只奶白色的猫儿窜过宫女的手,直接跃进了暖阁,丝毫不理会暖阁里的人或惊讶或惶恐或不悦的表情。
“回皇上的话,这是昕嫔娘娘的猫。”秋桐应声答道。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息怒,”外头走进来一个宫女,神色慌张,话都有点说不清了,“奴婢,奴婢这就把猫儿抱走。”
那猫儿步态优雅,一会儿窜到桌下,一会儿跳到架子上,最后“喵呀”一声竟窜到了放瓷瓶的案桌上,如兰一见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目光紧随着猫儿移动。
那来抱猫儿的宫女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抓/住,不想那猫身手矫健一下就跳下案桌,也不知是那宫女无意还是猫儿的尾巴一扫,那只精美的瓷瓶就这样在混乱中摔下来碎了一地。
“呀!”
顺嫔吓得高声叫起来,皇帝顾容祯的脸也沉了下来,那宫女浑身发抖,跪地不起,哭声求饶,然而如兰在这其中却发现,这个宫女虽然痛哭流涕,但在瓷瓶碎地的一瞬间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显然她知道些什么事但却没有发生。
“拉出去!”顾容祯被吵烦了,额上青筋暴突,一拍桌子低吼,“还有这只猫,也赶出去!”
一阵喧闹嘈杂之后,暖阁终于安静下来,可气氛已不再祥和,顺嫔一脸的不高兴,捏着帕子的手攥得紧紧的,顾容祯抿了口香茶想平复心情,可闷气难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