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后阵之中,那些丧失战斗力地军士相互扶持着,同声高歌。他们伤痕累累。视死如归。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地仍然是豪迈之气,就是死也要面向敌人庄严而死。
似乎是应和这豪气干云的歌声。只见那坚固的蒙着铁皮地马车顶蓬突然打开,每一辆马车里竟然藏着五六位秦军军士。蒙古人大惊失色,就在他们目瞪口呆之中,无数黑色的带着火星的疙瘩从车上飞出,砸向他们的头顶,然后在耀眼的火光闪过刹那间,在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令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轰!”在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中,无数的钢钉、钢珠、铁片在密集地人群中极速扩散,蒙古军惨叫着飞了起来,无数地残肢在空中竞相飞舞,现场成了一边倒的屠杀。那一刻,蒙古兵双耳失去了判断力,只有轰鸣声在双耳间回荡。
“不好,是震天雷!”速不台面如土色。这突然地变故,让蒙古军因为仇恨而驱使的士气迅速土崩瓦解了,这种火器以前他们只有在攻取中原的城池时曾经遇到过,可是秦军今天在这大草原上让他们又一次见识到了这种武器可怕的威力。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可怕武器,又一次让蒙古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蒙哥和旭烈兀被他们的护卫们抢了出来,身后无数蒙古人惨死的尸首甚至让他们不敢回头。
“将军,怎么办?”蒙哥双眼欲裂。
“撤退!”速不台无奈地命令道。这一仗让他欲哭无泪,从未有如此一仗让他如此触目惊心,就在他以为就要稳操胜券的时候,他失去了继续攻下去的勇气。
速不台的这个不甘心的撤退命令来的还是有些晚了,他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也死了太多的人。秦军为了吸引他来攻也花了太多的时间,这本就是赵诚为他精心准备的一场硬仗,一场猎人与猎物角色互换的游戏,只是很可笑的是,猎物总以为自己才是猎人。赵诚的耐心,让他笑到了最后。
遥远的天边,四野里响起了雄浑的马蹄声,数十面赤色军旗正引导着大批骑兵呼啸着奔驰而来,一面玄黄大旗上写着一个“赵”字。郭德海的军士们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万胜、万胜!”
郭德海疲惫地坐在一辆马车车顶上,注视着越来越近援军,心中畅快无比。速不台悔恨无比,他只得咽下这个自酿的苦酒,带着手下精疲力竭的骑兵,拼命地逃跑。
兵败如山倒,蒙古军人心涣散,他们只顾得及逃命去,不久前的骄傲与勇猛之心此时如云消雾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赵诚亲率贺兰军与朔方军在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掉队的蒙古军来不及求饶就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洪流之中,跑在后面的蒙古军被冲散、分割,然后被消灭。
速不台陷入了另外一个极端,他将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自身,认为要不是因为自己过于自负,不会将大军拖入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速不台选择了自己亲自留下来阻击。
“你们好好活下去吧,我不过是去见伟大的成吉思汗罢了。”速不台对蒙可与旭烈兀二人命令道。
“速不台将军,我们一起走吧,蒙古人需要你。”蒙哥大声呼喊道。
“不,我老了,人一老就要犯错,一犯错就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我败了,唯有以死来洗刷我所有的罪过。”速不台泪流满面。
蒙哥与旭烈兀被速不台命人强行带走,他抹了抹脸上悔恨的泪水,义无反顾地迎向呼啸而来的秦国骑兵。
速不台如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般,恢复了年轻时的勇猛与体力。在他有些徒劳的反击之中,他似乎在回忆昔日的所有荣耀,似乎在证明自己是永远不可击败的,直到他身边所有的卫兵被一一砍倒在地。
可是他忘了,他不止一次被击败过,前者如金国的骁将完颜陈和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远比完颜陈和尚厉害百倍的对手。
“放下手中的刀,我会给你一个有尊严的死法!”赵诚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赵诚胜利时的姿态,让速不台悲哀地想起了这片草原上曾经的一个强者。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四十四章 燃烧的家园㈠
速不台被带入赵诚的大帐之中。
他看上去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脸上的褶皱如同千万条河流从地表冲刷过的痕迹,双目喷着仇恨的火焰,胡须因为激动的心情而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嘴中虽不停地嘟哝着,却无人听清楚他在埋怨什么。
赵诚坐在大帐的深处,众将环立四周,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大胜之后的喜悦。在歼灭了速不台的这支主力之外,安北军与潼关军合力在怯绿连河畔击破了蒙将忽都虎的率领的军队,正在乘胜追击余部,骁骑军正在北方大肆搜捕人口,掳获牛羊更是无数。至少在这方圆三千里的广袤草原上,已经没有可以对秦军对抗的军队。赵诚很遗憾让拖雷的儿子们跑掉了,剩下的将是来自西方的军队,而西方的动静赵诚仍一无所知。
赵诚没有喝令速不台跪下,更没有让他有一个座位,因为他是不会跟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计较任何东西。他的目光直接越过速不台的肩头,注视着刚亲自将速不台押解来的郭德海。
“此役首功应归郭元帅,陕西军并陇右军一部打出了我大秦儿郎的威风。”赵诚面带嘉许之色,“来人,在我左手边赐座,请郭元帅就座!”
“末将不敢,此役全赖国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是我军将士齐心协力破敌之功,末将不敢贪功!”郭德海谦让道。
“陕西军虽是新军,然将士令行禁止训练有素,临危不惧,作风顽强,令人刮目相看,这全赖郭元帅领军有方。”陈不弃道。“郭元帅愿以孤军置身敌围之中,单就此等勇气也当得国主称赞!”。
“呵呵,不弃所言甚是!郭元帅能以一万五千将士拒三万蒙古军的疯狂进攻。却不落败。此乃一大功也!”赵诚起身道,“孤会据功赏赐你部将士,尤其是战殁之人。”
“多谢国主厚爱!”郭德海连忙道。
速不台仍倔强地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赵诚看。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地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速不台冷冷地问道。
“察罕曾经这么问过,然后他就死去;铁木哥也曾这么问过,同样是失去了脑袋。还有窝阔台,他死前也如你今天这样的表情,仿佛有天大的冤枉似地。”赵诚缓缓的说道。“你们杀死的人在死前是否有这样地机会来反问你们?不,他们逆来顺受,争着将脖子伸到你们的面前,以为如此就能得到你们蒙古人的怜悯。”
“那么你呢?你就比我们蒙古人高尚?”速不台反问道。
“当然不。不过只要有一些人尊敬我、臣服我。以我为王,那么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完成他们希望我所做的,所以他们成了我的谋臣、将军、臣子和百姓。有了一州的领地,那么我就要有一路地领地,然后就是一国。甚至凡是我希望纳入我的治下的土地与百姓,我都会去争取。”赵诚轻笑道,“成王败寇。就这么简单!铁木真也说,对待不肯臣服的敌人,只有杀光,敌人地痛苦就是他的欢乐。”
赵诚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可是话语中分明包含着腾腾杀气,只有杀伐果断的君王才会有这种轻松的语气来说一件十分残酷地事情。
速不台却无法反驳,他只得咬紧自己的牙关,感叹世事难料,他至今都无法明白强大的孛儿只斤氏为何如此快速地落败。难道过去地军威与显赫的声势都是梦境吗?速不台将这妖异的境况视作天神的惩罚。因为这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蒙哥和他的兄弟们都藏在哪里?”赵诚问道。
“不知道!”速不台很干脆地说道,“我即便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不过我猜,蒙哥和旭烈兀正在准备召集儿郎们找你复仇,他们会让你永世得不到安生,让你白天和黑夜都要担心复仇的暗箭射来!”
速不台咬着牙说着狠话,然而赵诚却从他这话中听出点破绽来:“你只是提到蒙哥与旭烈兀?那么忽必烈呢?他怎么没有出现?”
速不台脸上显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来,他没想到赵诚能从自己这话中能想到这一点来,连忙紧闭着嘴巴。
“他们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呢?察合台在阿勒坛山下召开忽邻勒台大会,她身为拖雷地遗孀,蒙哥、忽必烈等人母亲,主持家务,她派谁去参加大会?”赵诚又问道,“真是可惜,当年就是此时此地,铁木真问我谁可以当可汗,我其实是看好拖雷地。不过拖雷只适合领兵打仗,所以先死的是他,而不是窝阔台。在我这个外人看来,拖雷死得真不值,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窝阔台对可汗地大位志在必得,否则我也没有太多的机会。”
“这是孛儿只斤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领兵打仗的臣仆而已!”速不台道。赵诚暗讽的话让他欲哭无泪。
“速不台将军怕是太谦虚了吧?察合台即使当上可汗那又如何?”赵诚不屑地说道,“如今蒙古人当中还能上马出征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他从西域召来的军队,我不相信能够派得上用场,一个性情暴躁的可汗我无所畏惧。”
“废话少说,你准备让我享受何种死法?”速不台直接问道。他只想寻求速死,赵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对他的侮辱。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自从战败被俘之后速不台就知道自己的下场,身为战功赫赫的蒙古将军,速不台有自己的自尊,他绝不会在敌人面前乞求赦免。
“不流血的死法!”赵诚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可满意?”
“那么多谢了!”速不台竟然有些感激。
所谓不流血的死法,那就是将人装入袋中绞死。铁木真曾以此种方法处死了自己的安答札木合,还有草原上曾经的旧贵族们。前者与他争夺草原霸权,后者对铁木真地权威进行挑战。因为蒙古人认为:一个人的灵魂在他的血液中,死才不出血才能保住灵魂。
“带下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