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翠,你……你怎么这么胡来?”徐元春也把柳如翠的举动看在眼里,这时候等到那妇人走远,终于低声说了一句。
柳如翠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神色,说道:“元春姐姐,这回难得出来,你就让我玩一回嘛!”
徐元春眉头轻皱,道:“我这回随你来这种地儿已经对不住舅父了,你还这般胡来,这……这可……”
“元春姐姐,你不说我不说,我爹又怎么会知道!可是你要是说了,我爹我娘一定会打死我的!”柳如翠又自央求了一句,她脸上的表情真是装得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我听了这番对话儿,终于知道她们两个敢情还是表姐妹的关系,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徐元春的性子婉约和气,娇羞可人,而柳如翠则是人小鬼大,任性妄为,只看这个时候柳如翠眼中不时闪过狡讦的神色,可是徐元春还懵然不知,就能够以管窥豹,可见一斑了。
好一会儿,那妇人着一名娇俏女子行了上来,那女子一身光鲜严实,尽管在烟花之地里面,但是看打扮倒像是寻常人家的良家女子。
“她就是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了?”柳如翠半眯着眼睛左看右看,又朝那妇人问了一句。
那妇人先前收过柳如翠的银子,闻言连忙陪笑道:“柳公子,她唤作施洁儿,正是我们春满楼最红的姑娘。”
我朝那施洁儿又打量了一眼,见她眉目清秀,高挺的鼻梁下面生着一张樱桃小嘴儿,这相貌倒也算是不错的。再看她的身材,虽然正穿着的衣裙比较宽大了一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依稀也可以知道,该是不差的……不过,要真说是春满楼最红的姑娘,只怕春满楼的姑娘也太寻常了一些。
“一般,一般,我看你们春满楼最好的姑娘也不怎么地!”大约和我想的一样,柳如翠嘿的一笑后,调侃着说了。
那妇人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三位公子头一次到我们春满楼,或许还不知道,施洁儿她呀,最拿手的就是自弹自唱,许多年轻的公子来到这儿听了她的小曲儿后,都会赞不绝口的。”
“哦?”柳如翠一听见施洁儿擅长弹唱,当即就来了兴致了,拍了拍手道:“那你让她来上一段吧,反正我们这儿可有识得声乐的大行家。”
说话儿的时候,柳如翠又朝我指了一指,那妇人和那施洁儿听闻,也都向我望来,隐约间我留意到那施洁儿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感。
我暗自苦苦一笑,青楼里这些姑娘弹唱的,就怎么能够和我们平日所说的声乐比较,如果硬要分起来,烟花之地实在该算是淫縻之声,哪里能登大雅之堂,不过这时候我也并不想多对她分说什么罢了。
那妇人朝着施洁儿嘱咐了几句,便自陪笑着离开了。施洁儿寻了张椅子在我们三人前方坐下,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儿:“不知道几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儿呢?”说话时,她的话语声极是悦耳好听,只听见这样的声音,我对她的弹唱突然有了一些期待。
柳如翠大概是不太懂得乐曲方面的事儿,转过头来朝我瞅了一眼,问道:“表哥,你说该听哪一首曲儿好?”
我想了一想,说道:“就请施姑娘唱你最拿手的那一曲吧!”
施洁儿略一沉吟,说道:“那贱妾就为几位公子来一段《琵琶行》吧!”
“《琵琶行》?”我原先就是因为不知道坊间时兴什么样的“淫縻之声”,所以才开脱了一句让她自己选曲目,想不到她竟然说出了《琵琶行》来,这首曲子一点儿也不“淫縻”,简直就是时下寻常女子最喜欢的一首乐曲了。
“朱颜非故,绿云懒去梳。奈画眉人远,傅粉郎去,镜鸾羞自舞。把归期暗数,把归期暗数,只见雁杳鱼沈,凤只鸾孤。绿遍汀洲,又生芳杜,空自思前事。嗏,日近帝王都,芳草斜阳,教我望断长安路。君身岂荡子,妾非荡子妇。其间就里,千千万万有谁堪诉?”施洁儿轻拨琵琶上的琴弦,当即就放声唱了起来,她那声音婉转悠然,这一打开始就真的让人有忽听琵琶诉幽怨的感觉了。
我从前也曾读过琵琶行的唱词,知道这首曲子说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辞别父母发妻上京赴考,中了状元,可是皇帝却不让他离京回家,反而要为他另派亲事,那男子不肯答应,却又不能回家,只能踌躇的逗留在了京城之中,苦苦思念着自己的父母发妻。而同时在那男子的家乡,他的父母都死于穷困,发妻只好背着一只琵琶,一路历尽了千辛万苦,为人弹唱活命的上京寻夫,以至终于和丈夫团聚。
这首唱词因为描述的是男女间忠贞不渝的爱情,向来最是深得文人儒生们的喜爱,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多有练习,实在是当世最出名的曲目之一。这时候听得那施洁儿唱将出来,难得她的嗓音曼妙,将这首唱词曲意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也就极能打动人心了。
“看来先前那嬷嬷‘最好的姑娘’一说也并不是虚言。”我听着施洁儿的曲子,心里面同时想起,施洁儿能够唱出这样的曲子,那些来这里附属“风流”文人儒生哪里还不趋之若骛,她的身价随之水涨船高也就是必然的了。
我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柳如翠突然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摆了摆手道:“施姑娘,你先停一停!”
施洁儿正唱到了精彩之处,曲意心境产生共鸣之下,我已经隐隐看见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可是却想不到柳如翠会在这种时候打诨,那施洁儿当即就无奈的停下了手。
“这首曲儿闷得慌!”柳如翠摇着脑袋说:“这怎么像是出来逛青楼?你……你难道就不能作些别的事儿了么?”
施洁儿神情端庄,柔声问道:“不知道公子想要作些什么?”
柳如翠坏坏的笑了一笑,说道:“我常听人家说,青楼里面能做的事儿可是多得很……嗯,你不如让我香一口吧!”
我实在想不到柳如翠会说出这样的话儿来,心里面正感觉有些好笑,转眼就看见那一边的施洁儿脸色一变,急急的捧着琵琶站起身来,稍显慌张道:“贱妾……贱妾是卖艺不卖身的,这……贱妾这就让嬷嬷另找几位姑娘上来相陪吧!”
从前也曾听说窑子里面有些自命清高的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除非是碰见了中意的男子,不然绝对难让她们作出丝毫越轨的事儿,这时候看见那施洁儿的模样,大概她也算是这一类的青楼女子吧!
“你还卖艺不卖身?”柳如翠不依了,“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的,不行,今日不论如何你也要在这里陪着……我要香你一口。”
我看见柳如翠愈发的无法无天,不禁更是好笑好气起来:“你一个小女孩家的,硬要香人家做什么?”想时,便也劝了一句:“表弟,你何苦对人家苦苦相逼?”
“不行!”柳如翠的眼里闪动着促狭的目光,说道:“快去将那嬷嬷叫来,我花了银子,可不能冤枉了。”
第十七章 结怨(1)
二楼的雅座毕竟比楼下要清净一些,我们这边雅间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先前那嬷嬷的到来。她向那施洁儿问明白了缘由,赶紧过来向柳如翠道歉道:“柳公子,当真怠慢了您,施洁儿向来只唱曲子,别的一概不作的。这样吧,要是几位公子有心想做别的事儿,我这就给你们再叫几位的别的姑娘来,不知道好不好?”
柳如翠像是认定了眼前的施洁儿,她像是摇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说道:“这可不成,我给了你一千两的银子就要找你们春满楼最好的姑娘相陪,要是你换别的人来,那我岂不是亏了?”
柳如翠的蛮不讲理,大概也算是这世间少有的,就算那嬷嬷在这风月地儿呆了这么久,只怕也很少遇到,因此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时候,徐元春望了望那正尴尬无比的施洁儿,倒是先出声说道了:“如……表弟,你就别要胡闹了,人家……人家既然是卖艺不卖身,就不是坏人,你何苦啊你……”
虽然徐元春的话儿里面是一番的好意,但是我一听就险些笑了出来,因为她实在单纯得有些可爱。从她的话儿里面可以看出来,她心中认定了没有卖身的就不是坏人,卖了身的就不见得了,说将起来,大概在这种烟花之地,几乎所有人都要成了坏人了。
那嬷嬷难得听见我们这边有人说话儿为她开脱,连忙附和着说道:“徐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还请柳公子包涵这一回。”
柳如翠想了一想后,终于点头道:“也罢,既然是我表哥给你们说情了,那这一回就算了,不过还需要找些好姑娘上来,不然我可要翻脸不认人了。”
那嬷嬷听得柳如翠的话儿,连忙应了几声是,就带着施洁儿匆匆的去了,显然极是庆幸没有得罪到我们这三位贵客。那嬷嬷刚走,我们隔壁那间也坐下了两名客人,因为两边之间有屏风隔住,我们也看不到对方那边的情形,不过却听见那边有一名男子用极大的声音说道:“王大哥,这一回我来到应天,全赖你多方照顾,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谢你了。”
那人的话音刚落,另一人又说道了:“你我兄弟一场,哪里用得着说这种客气的话儿,你难得到京城来,想怎么玩尽管和你王大哥说就是了。”
先前那人听见那姓王的这么说,立即哈哈的发出一阵粗野无比的笑声,然后就听见他们那边传来碰杯的声音,大概是两人说到了相得之处,竟然互敬了一杯。
我听得他们两个人的话儿,虽然话语寻常无比,不过是朋友间的客套话儿,但是我同时又听出隔壁这两人都身怀武艺之辈,因为他们的语声之中都显得中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显然功力还几位深厚,并不是寻常之辈。
很快的,那嬷嬷又领来了三名脂粉气极浓的姑娘过来伺候,柳如翠终于遂了心愿,当下就拣一名身形较小一些的姑娘陪坐在她的身边,嘻嘻的和那姑娘调起笑来。
说起也真是好笑,柳如翠也不知道机灵鬼怪的想些什么,那姑娘坐在她的身边,她不仅对人家上下其手,而且还不时追着香人家一两口,看起来就和寻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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