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塞音山达弑行1
第七十一章:塞音山达弑行1
送嫁队伍蜿蜒着绕过祁连山山脚;空气骤然变的很重;压迫着臣服于它的人们;额上青筋暴虐地跳跃着;内里血液湍急奔涌呼啸不止;天灵盖之上;也似重重的箍了个紧箍咒一般的东西;孜孜的越箍越紧…
这便是我将来要生活的地方了…它以它独特的欢迎礼;惩戒着我曾对他的抗拒;提醒着他肃然的存在;不容任何人漠视…忍不住掀起帘子;眺望这片广袤的大地。
地面皆是枯黄一片的野草;风荡漾而过;便能听见枝干清脆的断裂声;席地而起的;却是丝丝嫩绿的颜色;一片生命交替的景象;生死枯荣;皆有定数;时间到了;便自然而然的湮灭了…
生命如是;历史亦如是;从来都是你方演罢我登场。心里豁然开朗…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燎原;心里的许多执念;都显的淡淡无谓。
我似乎爱上了这里;这个比紫禁城;比北京;比任何地方;都富有灵气;自由洋溢;漾满佛理的地方。
“格格…”李德明骑着马走至窗外。
“明日便可抵达赛音山达了;那边便有土谢图部接驾之人了…”他静默了好些日子;今日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一脸讨好的看向他:“知道了,这些日子烦劳大人了。”
他脸色一青,两腿一夹马肚子便往前奔去,丢了个臭脸给我。而我压根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在恼些什么。
没过多久便入夜了;车队停了下来;我裹了件裘子便钻出了马车;一眼望去;除了顶头星光;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前面不远处送嫁武士已经组织众人忙忙碌碌的搭起了帐篷。出关后的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在这种形似蒙古包的帐篷内度过的;这渺渺大地;是没有旅店的…蒙古人崇尚天生天养;那自由奔放的个性;是容不下固定的枷锁的。
关内之人;若是四处流浪;便会觉得孤独;但蒙古人不会;他们就好似这狂野的马一样;只有肆意自由的奔驰;才是最充盈的日子。
月光淡淡的飘洒下来;前面许是刚下过一场雨;极目望去;地上积聚而起的无根之水;似面面铜镜一般映照着灿然的光华;许多水坑连成一线;弯弯扭扭的宛若条条游龙;缠着我的目光;婉到了天际…
如此美景如此夜;竟让我看得痴了…
“格格…格格该用膳了;外头风急;早些用完也好早些安置”送嫁将军小跑而来。唤我用膳;我拢了拢身上裘袍;便跟着他的步子,一深一浅的跑回帐内。
这等相似的画面;总是让我心里抽痛万分;却已不愿再多想起…我与四爷;已经不会再同步了。。。
行至帐篷入口;子青便把药端了过来;自从那日我出手打了她;她已是闷闷的好几日没有心魂;我与她的矛盾;已非三言两语便能化解了;我无法信她…而她也时时顾忌着我。这种境况让我心神疲累。
“为何今日是你把药端来?李太医呢?”我不敢喝她递来的药;虽然心里清楚;她身上不可能带着毒药。
“回格格话;是李太医命奴婢送来的”如今她的言行都已按着所有礼数来;却让人很不自在。
“我毒已无碍;不需再喝这等涩苦之物了;你拿下去吧。”
只见子青僵站于前;脸无表情;只缓缓把药送到嘴边;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复又把它递到了我面前。
“呵呵…”忍不住冷笑起来;当初赫舍里;不也喝过我的毒酒么;这又能证明什么。
不想理会她;转身便欲进帐;只是一手被人紧紧拖住;气力之大;害我差点踉跄吻地。
“格格;你为何这般不信他人。”身后传来李德明的声响,我转身望着他,他仍是紧紧的拖着我的手,倒是我,颇感尴尬,甩手挣脱。
“大人不知;我曾经是如何信她;把我这一生;最重要的秘密;都交付于她;可结果是何;你可以问问你眼前这位忠心的女子…”她身形一震;头低低看着脚尖;不知是何表情;若换作以前;我定会以为那是她有愧于我的心虚;但是对于这个惯于演戏的女子;我已摸不清她真正的心了。
李德明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自知失言…或者;他察觉了些什么;但眼看着他日日夜夜的尽心为我;刚出发之时还是一个白净无力;衣冠楚楚的书生模样;如今风霜雨淋;早已又黑又瘦。我却仍是狠心的瞒着真相…实在是有违良心。
念及此;语气不由自主的软和了下来;遂接过子青的药碗;轻笑着对李德明说道:“外面风急,大人可否入帐为我诊脉?”
李德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我进了帐,而我仍是不想子青随身侍候,便随便指了个差事让她做。
“格格身体已无大碍,之前所中之毒,已经悉数排出,只是还需坚持服下几剂药,固本培元,格格之前虚耗太多血气,之前又有头晕之症,补气养血之事,万不可懈怠。”我细细听着李德明诊断,却越听越心凉,头晕之症,是我初入宫时一位老太医为我所诊,他怎知我有此症…。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头晕之症的?”我惊恐的问道;而他抬眼直直的望着我;眼中的精光;竟是前所未有之盛。似乎要牢牢的锁住我的表情;以此来判断;我到底心念何事…
“家父李仁良曾为格格诊病。”他低低的说道。
我猛然缩手;手忖撞上了凳岩;疼的我轻呼出声。
他忙急急拿手细看;伸手为我揉搓痛处;已是一片淤青。
“我不忍再瞒你…我并非索相侄女;并非和硕格格…我;只是被她调换的索心…你;可知道?”他顿了顿手中动作;仍埋首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此刻换我瞠目结舌了,既然知道,却还如此对我…
“那你可知…你的父亲;是我间接所害…”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他放下我手;正了正身子坐好:“家父之死,与你无关,我知所有斗争,家父与你,皆是棋子而已。”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吞没了;我不能害了四爷。“但是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并非索相侄女…众所周知;皇上赐婚的女子;乃是索相侄女啊…”慌忙转移了话题;既然李德明不想深追其父丧生之事;我又何必把真相告诉他;扰他再次垂痛。
他闪缩着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缓缓道来:“格格那会清醒,想必知道微臣进宫替两位中毒姑娘诊脉救治之事。”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微臣早些时候已经替赫舍里小姐诊过脉,那会她所中之毒乃是乌子,就是民间所说的附子汤,此类汤药能致人呕吐昏迷,肢体麻痹,体温降低,心脉紊乱,虽然微臣已给赫舍里小姐解过毒,但是她的体温非七日内无法与寻常人一样。而我那日为格格你诊脉,身体剧烫,且无连中二毒之相。你中的乃是箭毒木,本是见血封喉之毒,却因剂量微小,又因你猛烈吐血,才得保性命。反而身侧的已死姑娘;身体冰凉过任何一具尸首;所以那时微臣便大胆猜测;她才是赫舍里姑娘。”
我听的目瞪口呆…原来其中;竟是绕着这等学问;难怪一直与我相处的康熙都认不出来的人;却被他认得了…
“既是如此…大人为何;不告诉皇上。”
“请恕微臣之罪;微臣实不敢妄言”我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怪你”
暂不说当时形势如此复杂,就算李德明说了,康熙仍会在冷静过后送我来蒙古的…如此甚好;至少不用当着康熙的面;一尝撕心裂肺之感…也不用让他;左右为难。
“大人;我困乏了;要安置了;你也早些休息。”李德明起身一拜;便走出了帐篷。
一觉睡到天光;什么都不愿多想;过去再怎么纠缠也只是过去了。
一大早便起身了;互问早安以后;便出发启程了。许是这一路实在走的太过辛苦;行路途中竟有一婢女倒地不起;瞧着十七八岁光景;张的不甚好看;却是瘦的触目惊心
送嫁武士欲抱着她与自己同乘一马;我暗觉不妥;便命人唤武士过来:“大人,她已疲累昏厥,再坐马上恐怕也是劳累不堪,对病情有碍,我多日坐车,很是无趣,就让她在车内休息,换我骑会马吧。”
武士半响才回神说道:“格格如此行事,若出了状况,可让张猛如何担待”
原来神武的送嫁武士竟是唤作张猛…他一直在队前领队守护;自那日问过蒙古形势之后,也未多说过闲聊之话。
“大人不必忧虑;不会有事的;多日来不也一直风平浪静吗?且我只骑一会便回车内。”这戈壁草原的风光,我早就垂涎许久。
在马背上细看,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刚在张武士的帮忙下跨上马鞍,就瞧见前方滚滚烟尘,如一条泥虫一般,直冲队伍。
难道迎驾队伍已经来接了?此地离塞音山达还有一段距离,但接驾之人,会是这般气势汹汹么?
第七十二章:塞音山达弑行2
第七十二章:塞音山达弑行2
他们奔行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傲立在了队伍前头;待烟尘落定;前面影像清晰了起来;这是整整十个蒙古壮汉;皮肤黝黑;身材精壮;头顶着蒙古特有的皮毛毡帽;一身蒙古袍子已经被烟尘染的黑黄一片。
未等张猛武士说话;带头的大胡子男人便已经扯开了喉咙;讲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蒙古话;一句也听不懂;我转身巡视了下四周;也不知这送嫁队伍里;可有识得蒙古话的。
却听到张猛武士颇为粗犷的声音;与他对话了几句;便操起随身佩刀;高呼一句:“他们是来抢劫的…”直直冲入那些壮汉之中;左砍右挡了起来。
我顿时蒙住了;未及反应;却被李德明跃身夺过马缰;牵领着往队伍后面跑去。
这敢抢大清和亲格格的车队…莫非是活腻了的?
我焦急的盯着前面战况;张猛武士已经砍中了其中两个蒙古男子;一刀在其左肩;一刀在其胸前;可那两男人却丝毫不觉疼痛的模样;不管不顾奔涌的血流;仍是紧盯着张猛不放;队伍中间的所有兵士也愤然加入了战局;顿时一片混乱;烟幕四起;我揪着手里丝帕;心脏急速的跳动着;要是他们不敌;那下场恐怕不止财物被劫那么简单…这队伍里有着许多如花女子;要是被他们夺了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