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此生活了二十三年,还是应该预先为他们考虑一番……”
“赵姑娘说得是。”李蕤道:“此事我会和娘亲还有藩弟商量,必定将李家上下安排妥当。”
说完,三人不再交谈,静静地坐着,等待魏暮醒来。
许久,魏暮终于苏醒过来,挣扎着便要起身。
“快别动!”赵熹连忙上前拦住,轻声问道:“魏暮,感觉怎样了?可曾好些?”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魏暮见三人满面担忧,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身上的毒又发作了。”李蕤道:“魏暮,我知道,你最近所遇,人所难堪,但你现在身中剧毒,万不可大喜大悲,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明白吗?”
“多谢公子。”魏暮向他点了点头。半晌,又道:“对不起,李蕤。”
李蕤一愣,旋即亦道:“对不起,魏暮。”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心中暗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这三个字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二公子来了。”
“大家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蕤刚一出门,便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李藩。不待三人开口,李蕤便道:“藩弟有要事告诉大家。”
☆、身世
众人见李藩眉头深锁,既严肃,又不安,心下皆是纳罕,赵熹先行问道:“表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表姐,我已经知道当初是谁给我和翠微下毒了。”
“是谁?”
“是李艾。”李藩叹息一声。
“小妹?”李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是小妹?”
“哥,”李藩道:“这件事是翠微发现的。她也不敢相信,所以过了很久才告诉我,当时你们还在遇罗,我原本打算等你们回来就告诉大家,可是,回来之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先不说这些了。”李蕤道:“藩弟,你赶紧给大家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还得从那只鹦鹉说起。”
“鹦鹉?”赵熹问道。
李藩把头一点,道:“翠微养了一只鹦鹉,名叫羽儿。生病的那几日,翠微一直未曾看它,病愈之后却发现羽儿不见了。问屋里的丫头,丫头说,她生病的那几日,羽儿也病恹恹的,找了兽医,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丫头本以为过几日就没事了,可没想到,那鹦鹉竟然死了。翠微觉得奇怪,又问丫头羽儿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丫头说,就是翠微病倒的那一天。”
“这么说,”赵熹道:“羽儿之死与你们生病有关?”
“的确如此。”李藩道:“不过,翠微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层,还以为是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丫头说,自打那天起,羽儿一直到死都未吃过一口东西。于是翠微想起,那天晚上她喂羽儿吃了小妹送来的石榴。我、翠微、羽儿同时病了,又同时吃了小妹送来的石榴,所以,我怀疑此事是小妹所为。”
“可是,”李蕤道:“那天晚上我们也吃了石榴啊。”
“不对,”魏暮道:“二公子的石榴和我们不一样。大家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红露姑娘说,那个最大的石榴是她特意为二公子准备的。”
“原来如此。小妹这招,真是毫无破绽,若非那只鹦鹉,恐怕我们这辈子都得蒙在鼓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魏紫问。
“因为,她是今上的同谋。”魏暮道。
“这么说,”赵熹黯然道:“她陪我进宫,被封为皇后,也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她在和今上交易,她……”赵熹摇着头,那句“她在利用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对了!”赵熹的话提醒了魏紫:“你们记不记得,上一回今上派了那三个废物来偷芳卿的尸体,当时大家不就怀疑府上有奸细么?”
“是啊。”李蕤接口道:“后来我们设计使他现身,结果却抓住了小妹。那时大家还都以为这是今上的离间之计,没想到……小妹的心思竟深沉到了这种地步……”
“不可能!”赵熹依旧无法接受——在她心里,李艾一直是个多愁善感,身世悲苦的女子,她怎么会是今上的同谋?听到“做我闺蜜”时的惊喜,宫中相伴时的泪水,还有那一句句,真切无比,令人心酸的话语,难道都是假的?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关心,陪伴,都还赶不上一个有名无实的后位,虚无缥缈的前程?
“公主……”魏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或许,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
“以她的智慧,不会不明白,出身李氏,今上注定不会信任她,而且,帮助今上与自己的娘家为敌,无论成败,于她都无任何好处。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我想,她也许是在报复……”
“报复?”李蕤诧异地看着魏暮:“报复李家?生她养她的李家?”
“这怎么可能!”李藩断然摇头。
“我觉得魏暮说得有些道理。”赵熹对二李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向我解释为何进宫的那番话?那番话虽是掩饰之词,却也未尝不是肺腑之言。她与你们兄弟,关系极淡,还曾误称姨妈为夫人。或许,她的心里,真的对你们、对夫人、对李家有所不满?”
“她有什么不满的?”李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娘亲,我和哥哥,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倒是她,一直对我们避而不见态度冷淡。”
“可是你们真的了解她么?你们知道,她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么?”赵熹语气急切,甚至带有几分质问的意味,她神情激动,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谁,问出这句话,为李艾?抑或为了她自己?
“表姐?”李藩被她的反应给弄懵了,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公主,”魏暮温言道:“我知道,李小姐让你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对你来说,那些已经过去了,对她来说,她需要你的帮助,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帮助她,不是么?”
“嗯。”魏暮的话给了她力量,她给了魏暮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对二李道:“你们知不知道,府上有谁对表妹比较熟悉?我想问问她的身世。”
李蕤想了想,道:“小妹和府上的人极少接触,从小到大,身边侍奉的人不多,跟随的日子也不长,算来,只有乳母秋氏,与她还算亲近。”
“这个秋氏倒也还在家中。”李藩道:“我去把她叫来。”
李藩叫人去寻秋氏,不多时,人便到了。赵熹打眼望去,此人相貌苍老,身材瘦弱,衣着寒酸,神情畏缩。赵熹常来李家,所见李府下人样貌气象,皆极可观,这样的人家里,眼前的秋氏,显得格外落魄,再一想起这就是李艾身边的人,赵熹心里就格外难受。
“你就是李艾的乳母?”赵熹问。
“是。”秋氏垂手答道。
“你跟随李艾多久了?”
“回公主,”一提起李艾,秋氏似乎有些感慨:“老奴从小姐出生时起就做她的奶娘,一直伺候到小姐十五岁。”
“这些年……”赵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是说她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公主……”秋氏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没什么……”秋氏似乎有些紧张。
“你别害怕,”赵熹道:“我一直想和表妹成为闺中密友,只是,我们相交许久,她从来不提起自己的事,而我也一点都不了解她。听表哥说,表妹从小到大,只有和你尚算亲近,所以,我叫你过来,希望你能给我讲讲她小时候的事情,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秋氏闻言,竟激动得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公主哇,已经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啊……”
赵熹见她激动至此,惊讶之外更添几分酸楚,她伸手搀起秋氏,扶她坐下:“老人家,坐下慢慢说……”
秋氏叹息良久,话语苍凉:“小姐是个苦命人,出生的时候,亲娘就难产死了。老爷怜惜她,要将她交给夫人抚养,但夫人说小姐克母,没有答应。”
听到夫人拒绝抚养李艾,赵熹有些意外,她向李氏兄弟看去,只见他们也面带惊讶。
“当时府上有位兰姨娘,不受宠爱,又无子息,”秋氏继续道:“为了邀宠,她向老爷提出愿意抚养小姐。老爷答应了。哪知,小姐刚到她身边一个月,她的脸上就生了恶疮,这下不仅老爷嫌弃她,就连府上的下人,对她也不再有好脸色。兰姨娘想起夫人的话,认定是小姐克了她,将一腔怨气全部撒在小姐身上——十三年啊!那个女人整整折磨了小姐十三年!这十三年,那个女人对小姐非打即骂,百般虐待,甚至有好几次居然发疯要掐死小姐,若非有人拦着,小姐都活不到今天啊!”说起往事,秋氏悲愤难抑,泣不成声。
李藩叹息一声,扶起秋氏离开了房间。赵熹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李艾的面庞,那张忧郁而满怀心事的面庞,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此清晰。
“李艾……”赵熹默默呼唤她的名字。
“小妹……”李蕤也想起了那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熟悉而陌生的小妹,悲悔交加,哽咽而语:“二十年……小妹就这样过了二十年,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公子,”魏紫一边拭泪,一边问:“以后,我们要拿她怎么办?”
是啊,拿她怎么办?难道,今后就要以仇人相见,你死我活么?
“不,”赵熹道:“我们不能让她为今上陪葬。”
“对,”魏紫也道:“我们可以劝她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李蕤苦涩一笑,摇头叹息:“二十年来,李蕤从未尽过兄长之责,如今,让我拿什么叫她回心转意?”
“我们不需要让她回心转意。”赵熹道:“我只是想帮她找回本心。一辈子很长,不应该为那二十年困住。公子难道不希望她从仇恨痛苦中解脱出来么?”
李蕤望着她,茫然不解其意。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