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佳不大喜欢琴棋书画,但作为侯府千金,这几样自然都不差,不过还真没送过叶九韶画。叶九韶带着几分好奇打开画轴,却是一幅普通的烟雨图,整幅图都是朦朦胧胧的烟雨,叶九韶看不明白林月佳什么意思,便打算先收起来再说。
“姐姐!”叶九韶正准备将画收起来,却见叶九卿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了一捧花生,道:“姐姐给我讲故事!”
叶九韶最怕这个妹子的缠功,哪敢拒绝,道:“好,我把画收起来就给你讲。”
叶九卿一面将花生放下,一面探头看叶九韶手里的画卷,道:“咦,姐姐几时将二哥的画讨来了?”
“嗯?”叶九韶一愣,“二哥那里也有这样的画?”
“是哦!”叶九卿点头道:“二哥说是在澄江那边画的,这画又没有多好看,姐姐讨来做什么?”
“澄江?”叶九韶微皱眉,林月佳一直呆在临安,为什么会送她一幅澄江的画?还有,她一向不愿提荣阳侯府的事,为何今日对她说了许多?这些事似乎有一条线索串连起什么,叶九韶一时却想不到。
“姐姐,你发什么呆啊!快给我讲故事,昨天说到花仙子下凡了,后面怎么了?”叶九卿见叶九韶不说话,便扯她的袖子道。
叶九韶被叶九卿打断了思路,只得先将这些放下,给叶九卿讲故事。叶九韶没有编故事的本事,也是被叶九卿缠得怕了,才将前世看过的故事说给她听,如今讲的便是镜花缘的故事。
讲了小半个时辰,叶九韶将眼皮打架的妹子送走,对着画接着思索。画很普通,烟雨濛濛中画了远山和江水,一幅十分写意的山水画,倒不太像林月佳平时的风格,叶九韶细细查看,却见江边画了一棵古树,树下有一座凉亭。凉亭被苍劲的大树挡了许多,却隐隐约约露出亭中人的一截衣袖。
叶九韶也学过画,虽算不上精通,但依着她的心思,若是画风景自然不会将不甚分明的一截衣袖画下来,那么,故意画下那一截衣袖想必是有他的用意。这样想着,叶九韶将烛火挪近了些,细细看去,才见那衣袖只占了小小的一点,却细细的勾出了一朵紫姜花的样子。
叶九韶皱起眉头,她原本不识得紫姜花,还是那一日在碧水园,无意中见到三皇子衣袖上的紫姜花,好奇之下问过林月佳。后来听到些传言,说三皇子的母亲姜皇后极爱紫姜花,皇帝曾经在澄江为她收集紫姜花讨她的欢心,听闻三皇子十分敬爱姜皇后每每在衣袖上绣一朵紫姜花。
紫姜花、澄江、三皇子,叶九韶总算找见了那一根线头。紫姜花主要生长在澄江,前段时间三皇子正是去澄江赈灾,赈灾的物资尤其是药材,都是楼家提供的,而温先生、沐荣还有她二哥,那个时候正好在澄江,楼家被灭门,沐荣莫名其妙的失踪,莫非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叶九华呢?他又知道多少?
叶九韶不敢耽搁,抓起画轴便出了房间,径直去了叶九华的屋子。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叶九韶一眼看去,其他人的屋子都已经灭了灯,叶九华的屋子却还亮着灯,叶九韶在外面便能看到叶九华拉长的身影。
叶九韶抬手敲门,道:“二哥开门,我有事找你!”
叶九华显然没想到妹子大半夜还跑来找他,打开门道:“小韶,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来二哥这里做什么?”
叶九韶没说话,抱着画轴进了屋子,在烛火下将画轴一盏,道:“二哥可瞧得出画里画的是什么地方?”
叶九华见叶九韶展开的画轴身子一僵,道:“小韶,你从哪里得的这幅画?”
叶九韶盯着叶九华的眼睛,道:“二哥不必管我从哪里得的画,只需告诉我,澄江那一场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够了。”
“……”叶九华凝眉,半晌道:“小韶,不是二哥信不过你,只是这事,知道了不如不知,二哥怕连累你。”
叶九韶没有逼问,只慢慢的卷起画轴,她特意来问,也没指望叶九华一五一十的招,只是确认一些事罢了。她没有能力过问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罢了,楼家灭门,沐家却只有沐荣一人失踪,想来那些事与温先生包括叶九华、沐荣两个应当没有多大关系,楼家的事闹得大了,对方想来也不至于将沾边的人都除掉。
叶九韶心里不安,却只得勉强安慰自己,回房写了封信,叫如意带给陈烁云。
☆、第二十二章 灭门大祸
叶九华婚事在即,叶九韶也没有心思折腾这回事,只叫如意注意看着些,等叶九华婚事过去了,再做打算。人忙起来,时间自然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孟家姑娘过门的日子。叶家人不算多,叶九游和叶九卿还小,叶九韶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少,除了帮着大人忙里忙外的招呼道贺的客人,还要盯着叶九卿不让她捣乱,一天下来还真累得够呛。
好容易送走了宾客,叶九韶叫青茅给她烧些热水洗个澡,却听守门的来报,说喜鹊来找她。叶九韶虽累得只想洗洗睡,但林月佳最近都不大正常,叶九韶只担心出什么事情,便叫喜鹊进来。
叶九韶见喜鹊哭得一脸的泪吓了一跳,道:“喜鹊,你这是怎么了?月佳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喜鹊听叶九韶提起林月佳,刚刚收起的泪又涌了出来,道:“叶姑娘,求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小姐不知为何竟寻了短见,好容易救了回来,却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肯说。叶姑娘同小姐最是要好,求叶姑娘劝劝小姐!”喜鹊说着,便要给叶九韶跪下来。
叶九韶赶忙拉住喜鹊,道:“月佳姐姐寻短见?可是,为什么?”
喜鹊哭着摇头,道:“喜鹊不知,小姐昨日接到侯府送来的书信,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今日、今日就……”
叶九韶哪敢耽搁,道:“我这就跟你走!”
喜鹊是乘了马车过来的,叶九韶也不必再准备马车,临出门,叶九韶却叫喜鹊等一等,走到不远的一棵树下,道:“如意,你不必跟我过去,今日家里人多,你替我看着些。”
“可是……”如意自然不放心叶九韶独自出门,叶九韶却打断他的话,道:“我的功夫也不弱,自保足够了,你替我看好家里便是,尤其是小卿,去年大姐姐出嫁时,她差点没让人拐跑。”
“是!”如意听着也有道理,临安一向安定,何况林月佳是荣阳侯府的大小姐,自不必他多担心,当下便答应着回去看着叶九卿。
叶九韶坐上马车便问喜鹊林月佳这两天的事,只是林月佳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事都藏在心里,谁都不肯说,便是喜鹊也只猜着同侯府那边有关。
林家别院离叶家挺远,即便喜鹊催着车夫快些,还是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也顾不得同叶九韶客套,喜鹊便带着叶九韶去了林月佳的闺房。
林月佳的闺房叶九韶也很熟悉,叶九韶进去,林月佳抬起头,道:“杜鹃说喜鹊出去了,我便知道她去找你了,既然来了,陪我喝一杯吧!”
杜鹃听林月佳说叫叶九韶喝一杯,赶忙拉了喜鹊去准备,不管吃的是什么,她家小姐肯吃东西就是好事。叶九韶上前扶起林月佳,在桌边坐下,看林月佳一脸的苍白,便道:“我从不知你会走这条路,月佳,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月佳自嘲的笑笑,道:“若是有的选,我怎么会走这条路,活着多好啊!可是……可是我没得选,我爹说了,我死,或者我弟弟死,你说,我选什么?我难道要选我弟弟死吗?我娘临终时拉着我的手叫我照顾好弟弟,我怎么能食言?”
“可你死了,你弟弟就能活吗?”林月佳不大说侯府的事,叶九韶也多少知道一些,林月佳还有她弟弟是先侯夫人所生,先夫人死后,侯爷没有另娶,却听说甚是宠爱那水姨娘,尤其那人还有一子一女。
林月佳苦笑道:“尹家还在,他们终究不能太过分,若是我和弟弟都出了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林家,所以,我必须死!”
叶九韶默然,她知道林月佳一直都藏着心事,却没想到她的亲爹,却逼着她去死。叶九韶前世也是刀锋剑雨过来的,却硬不下心肠看着素来的好友不得不去死,终是忍不住道:“若是以后离了林家,没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舍得吗?”
林月佳一愣,却笑道:“我连命都舍得,更何况荣华富贵,可是,这里林家放了不少人……”
“这却不难,一把火烧了,自然死无对证。”叶九韶说道,“只是,离开这里,你有地方可以去吗?我家肯定不成,你我要好,林家必定会去查证。”
“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林月佳笑道,“我早就想离了这个牢笼了,以后,或许还可以去看看弟弟。只是小韶,现在要怎么做?”
“交给我便是,我替你弄好了就走,你等过了过了三更再点火,那时人家都睡熟了,才能烧得干净!”叶九韶交代着,便在屋子里布阵,她要做的是一个幻阵,在火起的时候,叫别人以为林月佳就在火场中,看到的人多了,即便找不到尸体,旁人也会以为林月佳死在火场中。
叶九韶从林家别院出来已经快二更天,马车摇摇晃晃的叶九韶累极了靠着软软的靠枕便睡着了,不多时却听外面车夫惊呼道:“叶、叶小姐,叶家出事了!”
叶九韶一个机灵,瞌睡虫立刻消失个无踪,起身往外看去,却见不远处燃起熊熊大火的地方正是叶家宅子。
叶九韶一个飞跃落在叶家门前,大火不知是何时烧起的,许多周围的住户都过来救火,自然顾不上跌跌撞撞闯过来的叶九韶。
因为办喜事,叶家挂了不少红绸,院子里还装点了许多红灯笼,此时却使得火燃烧的更旺,一盆盆冷水泼上去,火势却一点都没有小。
“爹、大娘、娘亲——”叶九韶喊着家人的名字闯进火场,却见火焰吞噬着地上的尸体,火烧的凶猛,叶九韶已经认不出他们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