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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人正在搭电扶梯,说不定那个叫优午的稻草人知道目的地或抵达楼层的景色。
“这座岛从一百五十年前起,就停止了与外界的交流。”
“所以才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我说道。
“在那之前,这座岛曾经和欧洲交流。”
“在那之前?”我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这就怪了,在那之前,这个国家本身采取了锁国政策。”
“这座岛曾经和欧洲悄悄地往来。”稻草人如此断言。“你知道一个名叫支他常长的男人吗?”
“哦,支仓常长。”日比野欣喜地高声说,露出那种以当地职棒选手为傲的笑容。
支仓常长,我鹦鹉学舌地复育。他的详细事迹我并不清楚,但我记得学校里教过,在伊达正宗时代,他曾远渡欧洲,他的船“San Juan Bautista”人称庆长遣欧使节船,复原之后现今展示于石卷市。
“那个去西班牙和罗马的人吗?”我说。“他去拓展贸易?”
“是藩王下令要他去找传教士的。”日比野似乎很清楚。
“可是,日本当时处于锁国时期,那是一个让人践踏圣母玛利亚、耶稣像的版画以证明自己不是天主教徒的时代。那个时代为什么要找传教士?”
“支仓常长出发时,这个国家还没实施锁国政策,也没有人做出践踏圣母玛利亚、耶稣像的版画的行为。日本是在他出发之后,才改变政策的。”日比野似乎想说支仓常长没有错。
“当然,罗马人也不相信。毕竟,一个采取锁国政策的国家,居然还有乡下藩镇派使节前来请求传教士传教。对方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太矛盾了。结果却仓常长便无功而返。”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优午的说话方式简洁有力,仿佛要我“自己想像”这个遥远的故事。一个男人身负使命,前往一块陌生土地,却铩羽而归。
“很少人知道支仓常长回日本之后的事。”
“还有后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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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祖母一同看完电影〈外星人2〉之后,她说,续集大多会开始夹杂谎言,这是骗子的骗人手法。他们一开始会说实话让人放心,然后夸大其词,引起对方的兴趣,意圆欺骗对方。你可千万别被那种花言巧语给骗了喔。要提高警觉!提高警觉!从她当时的说法来看,说不定她反而相信外星人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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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仓常长来过这座岛。”日比野说。“他把这里当作与欧洲交流的场所。”
“实际上,他是来与我们约定,让西班牙人利用这座岛,”优午说。“当时,包含殖民地墨西哥在内,欧洲人将这座岛定位在旅途中养精蓄锐的地方:”
我心想,那会不会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历史,
“你知道支仓常长是死刑犯的儿子吗?”稻单人静静地诉说历史。“他父亲被判死刑,虽然他的罪名没有留在历史上,但这是事实。”
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引起话题的那件事。有一本书提到,当时有人向伊达藩提出遣欧使节船的计画,伊达藩不知道该派谁执行那趟危险的旅行,于是选了死不足借的死刑犯儿子支仓常长,原本以为是英雄的人物现在成了罪人的儿子,这件事让我心情有点复杂。
“这座岛距离从前用来流放犯人的地区很近。江户时代,会依罪名的轻重判处流刑。牡鹿半岛靠近我们的这一侧、田代岛、网地岛和江岛部是汕台藩的流放地区。其实,这座荻岛也离那些岛屿很近。”
“这里不是流放地区吗?”
“从江户时代起幕府和藩就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座岛。”稻草人似乎对此感到高兴。接著说:“支仓常长打算在这里实现他长年思考的点子。”
优午说,那就是瞒著藩和幕府舆欧洲交流。
“被流放到江岛的支仓常长在前往欧洲之前,也就是他父亲等待死刑期间,他已经知道这座获岛。”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接受遣欧船的使命,利用这里逃离藩的计画。
“然后,那个男人成功地完成了计划。”日比野骄傲地说道,说不定这座岛的岛民奉支仓常长为英雄。
“说是交流场所,其实欧洲人好像也是随兴造访这里,稍事休息就离开了。不过,从那时候头起,外来文化就逐渐渗透了这座岛,那肯定是这座岛的文明基础。”
当时的我,需要触手可及的“真实感”。
“他该不会是死在这座岛上吧?”我问。“岛的另一头有—座坟墓喔!”日比野回
支仓常长的身世笼罩在一团谜雾中,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与欧洲交涉失败之后,回到藩遭到处刑。也有人说他变成虔诚的基督徒,结果到底怎样还是无人知晓。
还有人说,他是搭西班牙的船回来的。一般的说法是,他八成将“San JuanBautista”号卖给了哪个国家。不过,我认为他或许将贴开到这座岛,然后再搭西班牙的船回到伊达藩。如果把自己最重要的一艘船送回藩,未免也太划不来了,索性把船藏在荻岛。有没有这种可能?而搭外国船回去,说穿了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手法。
虽然我心里觉得这是一派胡言,不过—旦松懈下来,想像力便自行运作,脑中浮现支仓常长费时七年才完成的狂野计画。
“这座岛在那之后就与外界隔绝了。不过,在那之前吸收了西方文物。当然,岛民现在也会透过轰到外地购物,才能获得衣服和鞋子,如何?这样有没有稍微解除你的疑问?”
“啊,哪里。”我开始不在意那些小事了。
接著,优午说:“我随时都站在这里。”他仿佛知道我还会再来,不,实际上他就是知道吧。即使感受不到“真实感”,我还是开始接受这座岛。
我和日比野一起离开了水田,我频频回首。
“很怪吗?”日比野担心地问。
“不会,”我回答。我是真心那么想。稻草人优午泰然自若地说著超乎常识范围的事。事实上,稻草人会说话本身就已经非一般常识了,但那顶多只能算是我所知道的常识范围。管他什么镇国、支仓常长的庆长遣欧使节船和混沌理论,我已经不在乎了。说到“真实感”,我现在站在这座岛上的感觉就是真实,我开始放弃一般人所谓的真实,或许应该顺从这种感觉;瘟狂与包容;疯狂近似于包容。
我想起了静香,她是我半年前分手的女友,大我两岁,今年应该三十了,我们交往了五年才分手。她在我之前任职的软体公司总部工作,属于站在工作伙伴中鹤立鸡群的那种优秀员工。
交往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她有精神衰弱的间题。
“我从前是个乖宝宝。”
“我想也是。”
“我母亲是学校老师,我小时候她几乎不在家。”
这种情形很常见,但似乎她没有做出要母亲在家里陪她之类的无理要求。因为她知道那么说的话,母亲会很困扰,而且她自己也不觉得特别寂寞。
“可是我一上中学以后就理所当然地不去学校,甚至做出类似出卖肉体的事。”她还说,我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她自我分析,我果然还在忍耐,每个孩子在小时候,都需要父母的关爱,就像喝牛奶一样不可或缺。静香已经习惯母亲不在身边了。尽管习惯了,心里却蓄积了不满。那是一种失去情感的压力,在无意识间蓄积了不满的情绪。静香的对应,就是在进入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期,一吐之前不断地淤积在心底的不满。
我认为,荻岛上的所有居民一心认为“不能离开这座岛”。他们对此不曾感到怀疑,不过他们的身体和内心深处说不定都存在着不满。他们一定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且对于无法那么做而感到不满。
或许那一点一滴所累积的压力,让岛上的年轻人感到焦躁不安。这种情况就像人被关在没有时钟的房间里不与外界对话,最后都会发疯一样,毫无例外。
那个名叫轰的男子似乎是单身汉,而且似乎是年纪老大不小的中年男子,还长得像头“笨熊”。
走在没有岔路的柏油路上,没有人与我们擦肩而过,也没有一辆车从我们身后疾驶而去。我问日比野,这座岛上有车吗?他回答,大概十辆吧。他说是轰运进来的,我难以立即相信。
“应有尽有耶。”听到我这么佩服地一说,他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问我:“这座岛还少了什么?”我感觉好像被他用生锈的小刀硬生生地捅了一刀。
不知道,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耸耸肩,没想到他竟然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
他仿佛想说,你别装傻嘛。但我不懂他为什么失望。
这时候,我看见—名少女!她躺在地上,朝左倒躺着,正在睡觉,看起来约莫十岁,躺在一栋平房前面。
“那里就是轰的家,”日比野鼻尖朝上,简直就像一只狗正在用鼻子嗅闻。
“不过,有一个小女孩耶。”
“轰没有小孩。那是若叶。”日比野指著前方的少女。
少女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也不起身,只是嫌麻烦地一个翻身,将身体转向我们。
“你在做什么?”
“我在玩呀。”长发及肩的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
“轰大叔呢?”
“嗅,叔叔在河边。”她说,依旧不打算起身,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懒得起身,感觉好像躺在地上很重要。
“你在做什么?”日比野问。
“我在听声音。”她语焉不详地回答。“听噗通噗通的声音。”
日比野一脸错愕,一副在问“你又在听心跳声啊”的模样。
“我特别喜欢这里,”
这个叫若叶的少女似乎经常在玩这种游戏。在这座没有娱乐的岛上,这些岛民或许会有质朴却古怪的习惯。
“那个小女孩在听心跳声吗?”离开那里之后,我问日比野。“还有那种游戏啊?”
“只有若叶会干那种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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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轰的男人果真长得像头熊。他捡到了逃离警车的我,自作主张将我带回这座岛。诚如若叶说的,他正河边,河的另一边是大悬崖,不知道是不是自然崩塌,能够清楚地看到地层的颜色,他顶著一个五分头,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