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杜邦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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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杜邦的祈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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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清楚地看到地层的颜色,他顶著一个五分头,体态圆壮,身高和我差不多,但他的体型看起来比较结实,脸上啮著短髭。
他在河边捡拾水泥砖,右手拿著灰色水泥砖,扯手迩在找其随东西,河面波光粼粼,阳光就像光线照在银纸上般产生漫反射(注:当平行光束射在平面上时,光线会朝四方八面反射,这种反射称为漫反射。)让人误以为河川本身在发光。河川不深,清澈见底。
“你拿水泥砖要干什么?”日比野问。
轰说,这个可以用来当作那个,然后抓著水泥蹲,正在想该怎么解释,他看起来四十开外,使劲拼凑词汇的模样,怎么看都感觉不出威严。
“是优午要我拿去的。”轰花了相当常长的时间才回答。
“优午?拿去哪里?”
日比野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蠢又陷入沉默。他让我想起了不管怎么敲键盘就是没反应的老旧电脑。

“我带伊藤来啰。”等得不耐烦的日比野向他介绍我。
喔……。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尾音拖得长长的,慢吞吞地走向我,
“你好。”我低头行礼。
“喔。”轰举起一只手致意,但迟迟不说话,大概又在想该怎么开口了。他那张嘴似乎比身体遗要笨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发出低沉的嗓音说:“你那时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跟他解释,其实是因为我坐的车发生车祸。不过,我没有说那是一辆警车,也没有提到我是遭警方逮捕、坐在后座的抢犯。
“有没有人追我?”我把心一横,试探性地问道。我很担心那个浑身充满恶意的域山会不会追来。
“不,没人追你。”轰缓缓地摇头。他的声音像在笑,好像是发白喉咙以外的某个部位,他让我想起在迪上尼乐园里演奏乐器的熊。
接著,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频频望著身旁的日比野,向我一个人招手。我顺著他的手势向前跨出一步,他凑近我问道:“你要回去吗?”
刹那间,我无法回应,“我回得去吗?”
“你如果要回去,我就带你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问题是他有船吗?在这之前我一心以为再也回不去了,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同时也觉得胃抽痛了一下。回仙台被严阵以待的警察逮捕,也就是遭到城山逮捕的这件事与轰无关,纯属于我个人的问题。
“对了对了。”轰想要继续说,但他只是茫然地看著我,似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不发一语地喘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譬如说,对了,就说是捡到稀奇的贝壳好了?”
他缓慢的语调很可爱,我忍著笑意,点头称是。
“那种东西在伊藤住的地方可以轻松卖掉吗?”
“稀奇的贝壳……吗?”
他在说什么?
“如果卖这座岛上小有的东西会发财吗?”
“像是怎样的东西?”
“像是……,鸟怎么样?”
“鸟,鸟吗?”我勉强忍住想笑的情绪,只说:“鸟不怎么稀奇喔。”
“也是。”轰皱起眉头,看起来更像一头熊了。“算了,你还是在这医岛上待一些时日好了。”
“是,是啊。”
推迟时间,不去解决问题或许是人类才有的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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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曾说,人类不好的部分就是所有不同于动物的部分。
父母车祸双亡之后,我那一阵子老是在听音乐,或许是想感受无形的抚慰,或许是什么都不想思考,总之当时我房里的音响总是开着。
只有人类才会听音乐什么的。祖母像是责备我似地说道。“动物才不会听那种玩意儿。”
话虽如此,当她看见侧耳倾听留声机的狗儿样时,却又面带笑容地说:“好可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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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优午了吗?”轰问我。
“刚才见过了。”我虽然觉得困惑,还是回答。跟个稻草人哪有什么见不见过的。
“优午很喜欢伊藤。”日比野不知为何,骄傲地说。“他和大步之前带来的曾根川完全相反。”
“喔,他呀,他……”轰似乎总是话说到一半,在空中分解。
“曾根川甚至连话都不跟优午说,讲来讲去就只有一句胡说八道。”
我心想,我地人大概都是那样吧。
“那个男人,喔,对喔,给人的感觉的确是那样。”轰花了不少时间却只讲了这么几个字。
“话说回来,若叶在大步家门前睡觉耶。”
轰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好像又在听心跳声。”日比野接着说。轰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红一阵。“那家伙为什么会在……”他咂嘴,担心地频频往自家方向望去。
我们简单打声招呼就离开了,两人并肩走在河堤上时,日比野想起来似地说:“果汁机的比喻很有趣。”
“咦?”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会像那样解释优午。”
“那是他自己先说的喔。我只是从中想起了混沌理论。”
“优午很少会那样解释自己的,他一定认为伊藤是那样的人。不,他是知道。”
“那种人是哪样的人?”
“就是托付讯息的人啊。”日比野若无其事地说。“优午知道伊藤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非常相信你喔。”
“稻草人非常相信我?”
说起来,稻草人是不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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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叫草剃的表年在我们身后喊着:“日比野先生。”
我回头看见一辆蓝色脚踏车,一字形的龙头,配上纤细的车体,那和我看惯的脚踏车开关有点不同,感觉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前轮加了一个架子,模样很怪异。
青年大概二十出头,发长及耳,蓄须也许是为了掩饰他的年轻,但整理干净的落腮须反而更透露出他的年纪。他穿着格纹针织棉裤,上半身穿了一件灰色针织衫,外罩藏青色制服,感觉有点紧,就像是不良少年变成大人,个性磨去了棱角。日比野替我介绍。
草剃报上姓名,说自己是邮差。我再次看着他的脚踏车,后座的货架上挂着黑色包包,或许是因为邮件量不多,包包干巴巴的。他的制服胸口上有一块写着“草剃”的小名牌。
“这座岛上也有邮局吗?”我赞叹道。日比野说:“这世上哪里没有邮局?”我猜他没有恶意,但那说法令人不舒服。他肯定是属于那种没有心眼,但不知不觉就伤到别人的人,这种人为数不少,拜他们所赐,活着得经常面对痛苦的事。
日比野指着草剃说,这家伙结婚了,妻子的年纪比他大,名叫百合。草剃没有脸红,反而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你会寄信到岛外吗?”日比野对他说。
“岛外?”草剃侧首不解。
“伊藤是从岛外来的。”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被岛上的居民知道的话会引起大骚动。”没想到发出这句警告的他竟然泄漏了我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
“你说岛外!?”草剃瞪大了眼睛。“他和曾根川先生一样。”
“他跟那个不和气、令人生气的男人不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家百合也很讨厌那个曾根川先生。”
“因为那个曾根川一脸下流,你家夫人是个美女,他该不会对她起了歹念吧?”
草剃的表情霎时僵住了。“他说他不会那么做。”草剃的眼神发出利刃般的闪光。
假如曾根川真的对草剃的妻子起了歹念,这名在邮局工作的青年或许会拿刀子之类的利器刺杀他。草剃的反应激烈,令人不禁这么想。
“别告诉其它人伊藤是从外面来的喔。”日比野说道,却不把自己泄密当作一回事。“除了百合之外,我不会对别人说。”草剃应道。原来如此,说不定到了明天,全岛都知道我的事了。
“信也能寄到岛外喔。”
“怎么寄?”
“轰大叔。”日比野像是在说明考试重点似地说。“那个熊大叔会带去岛外。如果有回信的话,他再带回来。”
“不过,受理信件的人是我。”草剃展现身为邮差的自尊,“请先把信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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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寄信,除了唯一一个不知道愿不愿意收我信的人之外,突然间我也不知道该寄给谁,我想和静香联络分手半年以来,我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过。
我和静香在职场上相识,我只是个成天对着电脑工作的工程师,而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系统工程师,善于替分店遍布日本全国的公司设计系统程式。
早在IT革命这个词汇普及化之前,她即开始为使用网络工具的新事业拟定各项企划,并陆续学会新的程式语言,同时埋首于好几个企划案,即使周末会放假休息,也绝不请年假,获得客户的赞许还多于揶揄她的她狂热。
但对她而言,重要的并不是工作。
她的名字被列在许多企划案上,功绩的背后道出了她的努力付出,但静香只是籍由那些确认自己的存在。
她想要周遭人说,“非她不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请教她”。她要的是经常实际感受到的“自我认同”这个不确定的事物。
她说,母亲在她小时候这么教育她,而且似乎没事就将“人们是健忘的,很容易就把一个人忘记了”这句话挂在嘴上。
总之,她母亲从小就教育她,要在这个世界上证明自己的存在,若非让自己的名字以铅字形态印刷在纸上,那就要接下少不了自己的重责大任。
每次她说:“我希望有人记住我。”我就会回答:“我会记住你。”但她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答案。
她唯一的举是吹低音萨克斯风。她说:“只有吹这个不用理由,所以我很喜欢。”她吹得很好。我在猜,恐怕那也是利用肺部产生的气体吹响萨克斯风,籍以确认自己的存在。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自己!?”分手时,我第一次那么粗声粗气地对她吼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我要大家围着我,拍手对我说‘你好棒、你好棒’,哭着对我说‘我们一起在等待你的出现’。”她无理取闹地说:“这样的话,我就能接受自己,感到放心。”
“你又不会名留青史,少自我陶醉了!”我责备她,想不通为什么她要那么傻。
她眼神哀怨地看着我,却没有回嘴。
在那之后不久,我就辞掉了工作。不过,我确实受到医生的警告,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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