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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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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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织耸耸肩,“把不要的物品处理掉后,行李所剩无几,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居然能这样过活。”

“他的东西呢?”

松宫一问,香织神情落寞地低下头,过一会儿才抬起脸。“很多都舍不得丢,挺伤脑筋的。不过,像破袜子之类的,大多已清掉。”她努力挤出笑容,眼眶却不禁泛红。

加贺拿出一个纸袋,“这些还给妳,方便签收一下吗?”

袋里装的是八岛冬树的手机、皮夹、驾照等物品。香织爱惜地将冬树的手机包覆在掌心,接着抚着下腹部说:“这是爸爸的遗物喔。”

加贺递给她签收单和笔,她慎重地签名。

“他真的很傻,对吧?”香织把单交给加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明明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就好。”

“大概是觉得有责任吧。”加贺说:“身为父亲,得担起家计才行。”

香织抿起双唇,似乎想压抑激动的情绪。接着,她又悄声低喃:“真是个傻瓜。”

案发那天,八岛冬树究竟干了甚么事,已无从确认。但根据杉野达也的供述,警方仍推测出大致的轮廓。

离开书店后,八岛冬树走向日本桥车站,途中看见青柳武明。至于是经过那家自助式咖啡店时看到的,还是青柳武明与杉野达也走在路上时撞见的,无从得知。总之,八岛尾随青柳武明,可能是希望争取工作机会吧。而八岛没立刻开口叫住青柳武明,分析是顾虑到他身边有同行者。

杉野达也在江户桥的地下道刺伤青柳武明时,八岛冬树躲在地下道外头。一看到杉野折返,八岛连忙闪入一旁建筑物的暗处。等杉野离去,走进地下道的八岛赫然发现受伤瘫倒的青柳武明。

中原香织心里那无可救药的善良男孩八岛冬树,唯独在当下鬼迷心窍。他抢走青柳武明的皮夹和公文包,旋即逃跑。

八岛之后的行踪,就如已查明的部份。他藏身在滨町绿道,打手机给香织,紧接着就因试图逃避警察的盘查而被车撞上。

确实如香织所说,八岛真的很傻。而且,或许被加贺说中,他是感受到即将为人父的责任与压力,才会做出这种事。

中原香织决定回老家褔岛。育幼院时期认识的友人开了间餐饮店,晓得她有孕在身,仍愿意雇用她在店里帮忙。

松宫与加贺拦下一辆出租车,决定送香织到东京车站。要搭东北新干线,从上野车站比较近,但香织最后还想去一个地方。

“嗳,两位今天这么有气质啊?”香织似乎对他们的打扮颇为疑惑。

“我们等一下要去参加亲戚的法会。”松宫回道。

“哦……”香织一脸不可思议地交替望着松宫和加贺,但坐在副驾驶座的加贺甚么也没说。

车子驶进中央大道,右侧是三越百货公司,香织“最后想再看一眼”的地点就在不远的前方。

即使位于杀风景的高速公路下,日本桥至今仍不减庄严的丰姿,桥上的麒麟像也依旧傲然地凝望着明日。

“两位刑警先生,我一点也不后悔来东京走这一遭。”香织说:“因为和冬树留下许多开心的回忆,而且那是绝不会损伤,也不会失去的宝物。”

松宫默默点头,他明白没必要太多言语。

两人送香织到东京车站的中央剪票口前。香织接过行李后,行礼道谢。

“今天真的很感谢。还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替冬树洗刷嫌疑的恩惠。”

“那种事忘记也无所谓,”加贺说:“不能忘记的是妳的决心。为了孩子,无论遇上怎样的困境都不能认输,明白吗?”

香织敛起笑容,正色应道:“是。”

“加油。”松宫说。香织又回答一次“是”,才恢复笑脸。

香织穿过剪票口,边向两人挥手边走进站内。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松宫瞥一眼手表。

“啊,不妙,只剩三十分钟。”

“真的假的?迟到又要被金森小姐念,快走吧。”加贺拔腿狂奔。

36

一下电车,户外冰冷的空气冻得耳朵好痛,悠人忍不住想缩起身子,但他使劲深呼吸,挺直背脊。因为这彻骨的寒冷,彷佛象征他们的处境,现下的自己没资格拒绝苦难。

身旁的黑泽抬起头,灰色的天空眼看就快下雨。不,温度这么低,待会儿落下的应该是雪吧。

“走吧。”悠人开口,黑泽点点头。他拎的纸袋里装着千羽鹤,是两人一起折的。

提议去见吉永的是悠人。

“我们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的父母吧。全部坦承后,向他们还有吉永谢罪。或许无法获得他们的原谅,仍必须谢罪。因为这是我们唯一办得到的,其余我们甚么忙都帮不上。”

黑泽赞成,并提出要折千羽鹤带去。

悠人在房里默默折纸鹤。为了折成一串千羽鹤,他又买六包“和纸十色”补齐数量。其实,破案不久,他就在父亲的车内发现用剩的“和纸十色”,每包都缺黄色之后的折纸。悠人终于明白父亲都是在哪里折纸鹤,看来他是趁打完高尔夫,在回家路上找个地方停下,躲在车里折的吧。

折着纸鹤,各种思绪掠过悠人脑海,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后悔。为甚么自己没早点说出真相?为甚么没向吉永道歉?还有,为甚么没和父亲坐下好好长谈?

当初只要做了其中一项,就不会演变成这么悲哀的下场。父亲不会丧命,杉野也不会成为杀人犯。那名叫八岛的男子虽然素昧平生,但他也是自己和同伴当年犯的错造成的受害者。

千羽鹤在昨天完成,悠人马上打电话到吉永家,表明关于那起意外,有些事想向他们坦白,不知是否方便前往拜访?

接电话的是吉永友之的母亲。之前警方侦查青柳武明命案时,想必曾前往吉永家问过话,所以悠人上门的目的,她某种程度是知情的,但她甚么也没问,只回道:“好的,那就等你们过来。”大概是认为,一切等见了面再说。

“纟川老师好像辞职了。”前往吉永家的出租车上,黑泽开口。

“是喔。”悠人应一声,内心没特别的感受。

“阿青,对不起。当时,要是我没提议溜进学校,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全是我的错。”黑泽哽咽道。

“你在讲甚么。”悠人以手背拍一下黑泽胸口,“这样的话,没出声阻止的我也有责任。我们三个同罪,所以我俩才会去道歉,不是吗?”

“嗯。”黑泽点点头。

不久,出租车停下,两人走出车外,站在一栋大房子前方。大门门柱上的木牌刻着“吉永”二字。

悠人探向大门内,只见庭院一片雪白,再过去就是玄关,而此刻,吉永友之仍在屋里沉睡。

今天不仅是来道歉,还要为他祈祷──悠人是这么想的。他们期盼吉永早日清醒,才大老远跑到这里。等一下见到吉永,先跟他说说话吧。那时候真的很抱歉,是我们不好,所以你赶快醒来,赶快睁开眼,用力揍我们一顿。大家都在等你。

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为白雾,悠人缓缓踏步向前。

(全文完)

解说 在起点踏对脚步,就能朝无限可能的未来行去──关于《麒麟之翼》

在东野圭吾的作品当中,加贺恭一郎是很早就出现的角色。

加贺恭一郎在一九八六年的《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中初次登场,当时加贺还在念大学,遇上同学遭到杀害的事件。这是东野圭吾出道后的第二部作品,东野后来谈到,当时并没打算让加贺成为系列作的主角。一九八九年,加贺在《沉睡的森林》中再次出场,已经成为刑警;东野自承让加贺在此案中登场,“是小小的恶作剧”。

接下来,加贺在读者眼前暂时消失,直到一九九六年才出现在《谁杀了她》与《恶意》当中。

东野认为自己把加贺安排在《恶意》这个故事里,只是出于直觉,但效果不错。事实上,在加贺出场的前几作中,东野虽然对他的外貌有所著墨,但角色的个性特色并不十分明显,一直要到《恶意》,加贺恭一郎的特色才真正清晰起来──在这个故事的中段,凶手已经出现,但因为加贺对其行凶动机存疑,所以并没有停止调查,坚持到了最后,才揭露了凶手真正的想法。对加贺恭一郎而言,“破案”并不只是找出凶手,而是事件当中各个关系人的互动状态及内里想法,找出让案件发生的“为甚么”;理解这些“为甚么”,才算是真正破案。

在接下来的两部长篇里,东野选择了一个重要的主题来发挥加贺的特色。

首先是二○○六年的《红色手指》。这个故事从上班族前原昭夫加班时接到其妻八重子来电,以为是失智的母亲出事了,返家后却发觉自己的独子直巳不知为何杀了一个小女孩。在八重子的要求下,前田答应协助弃尸,并企图将责任推给失智的母亲;加贺接下这个案子,很快地发现一切另有隐情。《红色手指》的故事一开始便已指出凶手,端看加贺如何抽丝剥茧地破案,但因为事件牵涉到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于是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到了二○○九年的《新参者》,东野置入更多这类议题。

《红色手指》以一个出问题的家庭为中心,置入几个与之对照的家庭;而《新参者》则以一个独居女性遭勒毙的事件为起点,利用一些与案件并无直接相关,但引起加贺好奇的证据,让加贺在传统老街的各个家庭之间巡游。每个家庭里的事件自成一个短篇,加贺在厘清并协助解决这些问题的同时,也将主线案件朝真相的方向推进。

东野之所以选择“家庭”为加贺的故事主题,有几个原因。

其一是加贺恭一郎自己的家庭背景。从《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开始,加贺与父亲之间便存在着一种与寻常父子不同的互动关系;这样的互动让周遭的亲友难以了解,正是加贺面对案件中不同家庭时会遇到的情况。另一个原因,在于家庭成员虽然大多组成简单,但现实生活当中,这样看似一目了然的组织,却与其它社会单位一样充满复杂的利害关系,甚至可能因为血缘与情感的牵址,让成员之间产生更难沟通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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