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快点找到他进出房间的方法,然后想出对策阻止他才行——青山先生。”
她正经严肃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立正站好。“怎么了?”
“能够请您借我手摇式磨豆机吗?还有咖啡豆。”
噢噢,终于轮到它们登场了。我把陶瓷磨刀的手摇式磨豆机交给突然感觉很可靠的咖啡师。然后计算好刚才被我们置之不理的猴子咖啡的分量,放进储豆槽里。
“拿这么珍贵的豆子来磨好吗?”
“等到你磨完的时候,谜题应该也解开了吧?我们就可以用猴子咖啡来干杯。”
她露出笑容对我的决心表示赞赏,接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是打扰到你思考就不好了,我再去房间检查一下。”
我留下开始转动手把的咖啡师,回到房间。我绞尽脑汁,仔细回想我们正要前往便利商店时的记忆,确认是否有可疑的地方。放在桌上的礼物和消失的钓鱼线代表我的计划成功了。刚才我也关好了拉门紧闭的壁橱。剩下的就是便利商店的塑料袋、晚报和咖啡师倒在一旁的托特包……
应该可以找到什么线索才对。我趴在地上看了看床下。没有像都市传说那样和人四目相对,应该说我的床下根本没空间躲人。而且我才刚用吸尘器打扫过,里面连一块垃圾都……不对。
在我的床没遮到的地毯边缘,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头发。以发型来形容应该是到肩膀,就算不比较长度,我也知道这不是从美星咖啡师身上掉下来的,更别说是我的了。因为头发的颜色是明亮的咖啡色,还不只一、两根,而是好几十根的一束头发。
我昨天打扫过,所以这不是从之前就一直掉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可能是黏在衣服上带进房间的,因为数量太多了。这一定也是某个人留下的。但不可能有那么多入侵者,恐怕跟破坏玩偶的是同一人吧。
他做这些事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再次思考把泰迪熊弄得破破烂烂的目的、在房间留下主人不明的头发的目的,然后脑中隐约浮现了某个推论。如果这两种行为都可以达到某个目的,谁会因此感到高兴?那个人可能得知如何入侵和逃离房间的路径吗?这两个问题明确地指向唯一的真相。
“哈哈,我知道了,美星小姐。”
我一面烦恼着该如何说明,一面走向厨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咖啡师的脸颊又恢复了血色。连咔啦咔啦的转动声也十分清脆。
“知道在小熊身上留下爪痕的犯人是谁了吗?”
“让你如此害怕真是抱歉,其实这全都是我造成的失败啦。”
我双手抱起棉花如肠子般从肚子跑出的泰迪熊。
“我用钓鱼线穿过礼物包装的时候,因为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所以也在玩偶身上绕了几圈。我在室外拉钓鱼线时,被拉到礼物开口附近的玩偶刚好压在挂钩上,然后一拉扯,挂钩尖端就把布割开了。哎呀,虽然试验还算顺利,但正式来的时候总会演变成意想不到的情况。”
咖啡师还是没有停止转动。在她说出那句话前,快点把话题结束吧。
“总而言之,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会演变成这种情况都是我造成的,我改天再准备别的赔礼给你吧!这样的结果至少比有人入侵房间好,今天就请你高抬贵手。对不起,害你吓了一跳。”
但我还是来不及阻止她。她带着微笑说道:
“我觉得您完全弄错了。”
咔啦咔啦咔啦。
“……呃,既然我都说事情就是如此了,这次你也没有立场反驳了吧?现在与其讨论熊,还不如讨论猴子。你磨好咖啡豆了吗?”
“好了”,咖啡师打开磨豆机,闻了闻猴子咖啡的香味。“当然是磨得非常完美。”
她这说法该不会是……
“骗人,你不可能知道的。”
“骗人的是青山先生才对吧?虽然我很感谢您体贴地想消除我的恐惧,但如果您以为用程度跟猴子一样的小聪明就能骗过我,那实在太遗憾了。而且还连续骗了我两次。”
到现在还在说猴子啊。
“我要把您刚才说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原封不动地还您——托猴子咖啡的福,我已经知道在小熊身上留下爪痕的犯人是谁了。”
说着说着,咖啡师还抬起磨豆机示意,我忍不住质问她。“猴子咖啡?不是因为磨豆机吗?”
“没错。青山先生,您曾在塔列兰和我谈过世界三大咖啡,对吧?”
“是加上‘梦幻’两个字吧。麝香猫咖啡、猴子咖啡和貂咖啡。”
“顾名思义,猴子咖啡是从猴子粪便中取出的咖啡豆。那您知道麝香猫咖啡或貂咖啡又是从什么动物的粪便取出的吗?”
“我当然知道。那两种咖啡所指的应该都是名为麝香猫的动物。”
麝香猫广泛分布于亚洲热带及亚热带地区,是哺乳动物纲食肉目灵猫科的动物。它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猫科动物,但其实在日本国内生活的动物中,唯一属于灵猫科的白鼻心,或许才是跟它血缘最相近的物种。
其实麝香猫咖啡(Kopi Luwak)在印度尼西亚当地是指“咖啡跟麝香猫”,鼬咖啡或貂咖啡等别名都是从在美国国内流通时的英文名Weasel Coffee而来。即使鼬或貂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动物,这个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名称还是沿用至今。
听到我的回答后,咖啡师满意地点点头。
“我想拜托青山先生一件事。请您现在再检查一次衣橱,既然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那我想犯人唯一能躲藏的地方也只有衣橱了。您先不要回答我您已经看过了,请把堆在一起的衣服翻开来,或是检查置衣箱之间的缝隙,仔细地找过一遍。若您嫌麻烦的话,我可以为您代劳。”
我在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畏惧,但她的眼神相当认真。我被她的气势所逼,虽然觉得找了也是徒劳,却还是站在单人壁橱前方,拉开折叠门,单手伸进吊在衣架下方的夹克和外套里面,结果——
“哇!”
我的指尖碰到一个带有微温的物体,我不禁发出极为丢脸的尖叫声,紧接着——
“喵——”
……喵——?
我双手立刻伸进壁橱,轻轻拉出那个具有温度的物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它两边腋下被我的手撑着抱起来,前脚毫无抵抗地往前伸,正是暹罗猫查尔斯。
4
“如果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脱逃的路径或藏匿的地点,代表一开始把人当成前提是错的。虽然麝香猫不是猫,但足以让我联想到查尔斯。而小熊身上的痕迹看起来也像是爪痕。”
查尔斯感觉很舒服地在咖啡师侧坐的腿上缩成一团,她边跟我说明边抚摸着它的背。
“这么说来,我一开始也曾想到呢!总觉得它看起来像在哪里跟其他熊经历过生死决斗。不过,查尔斯究竟是怎么跑进这房间的?”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吧。”
她指着放在床旁边的托特包说。它一直维持倒下来的状态,露出咖啡师部分制服。
“它钻到包包里面后,就被我带到这里来了吗?”
“我在塔列兰换好衣服,在进去厕所的这段时间,暂时把托特包放在地上。当时青山先生您在店外,叔叔又是那副德行,所以才没人发现查尔斯钻进包包里吧。”
“而且凭提着的重量也分不出来,对吧?”
“上周查尔斯量体重的时候,大约一千五百公克。它才五个月大,兽医也认为它很健康。”
一千五百公克啊。我试着回想自己以重量为单位购买咖啡豆时的感觉。和其他随身物品一起提的时候,我曾经觉得有点重吗——这么细微的重量变化,或许根本不会察觉到。
“如果包包是空的,可能还会发现,但那个包包原本就有一定的重量……而且刚才由青山先生帮我提,我几乎没有碰到那个包包。”
“这样啊,让我提的话我当然分不出来。所以,查尔斯在我们去便利商店的时候攻击了礼物包裹里的熊啰?”
“它在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察觉到动静,抬头往上一看,竟然有个礼物包裹自己动了起来……也不能怪小猫会发动攻击呢!”我也跟着她笑了起来。“一直挤在又窄又暗的包包里,可能也让它的情绪变得比较暴躁吧。它大闹一场之后气也消了,就逃进壁橱里睡着了。”
查尔斯现在也还在睡。虽然说跟饲主很像,但我觉得像错地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它还真安分呢!不仅整个包包在晃动时没有激烈挣扎,连叫都没叫一声。”
“可能被雨声或公交车的引擎声盖过了……”
她回答得有些迟疑,似乎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只要它稍微动一下,我就会发现了。是突然觉得想睡吗?明明我们要离开咖啡店前它还很有精神地吃着猫粮。”
“——查尔斯在吃猫粮?”
我不懂咖啡师为何皱眉。
“因为是猫,当然会吃猫粮吧?你没听见它咀嚼的声音吗?”
“这个嘛,我不记得了……但我只会在固定的时间给查尔斯固定的猫粮。我看到它把白天的份吃完了,店里当时应该没有猫粮才对。”
咖啡师苦思了一会儿,便看着查尔斯,严肃地低语道:
“说不定是我害的。”
“美星小姐害的?”
“查尔斯啃咬的东西,会不会是其中一样我经常带在身上的药呢?听说我上次昏倒的时候,那些药从叔叔丢的小包包飞出来,散落在地上。然后查尔斯把当时没捡到的药当成猫粮吃下去了。”
我“啊”了一声,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不过,那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吧?你们店里应该打扫得很干净,不太可能让药一直留在地上吧?”
“一定是滚到柜子下或其他地方了。结果被今天趴在地上找零钱的爷爷拨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开给人吃的药对猫也有效啊。”
“这我不太清楚,但我曾经听过有人开例如烦宁(Diazepam)这种除了给精神病患或有癫痫症状的病人服用的药给猫当镇定剂服用,在国外,这好像也是有名的安眠药。虽然应该不是每只猫都会有同样的药效,但其中也有服用后陷入熟睡的猫。”
她的手在小猫的背上停留了一阵子,最后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说:
“它到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