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莘解案 作者: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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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莘解案 作者:老剑-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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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蓝老抬头笑道,“好好!你们有心了,还记得老头子的生辰。人来了就行了,还提什么礼物嘛……快坐快坐!”
“蓝老……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冒失了,对不起啊,给您添了麻烦,我和小周特地赶来向您道歉的。”我和小周给蓝老鞠了个躬。
“不碍事!”蓝老摆摆手,指着厅堂里的几个人说,“不是他们来问,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小惠跟我说了,我们也有错,谁能不犯错呢?更正了就行了,免得研究院天天惦记,吵得心烦。”
我和小周朝杨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坐了下来,又对蓝老说:“总之,都是我们的错。”
“都过去了,今天的报纸我也看了,没事了,别老放心上。”蓝老又摆了摆手,吁了口气,“这个事啊,不是我非要守着这幅画不放手,实在是先人的东西,有份血脉承续的情感在里面,我作为后人,不能不小心谨慎。当年我爸为逃避战火,在新加坡丢失了那幅《冰梅》,气得是当即就吐血了,从此一病不起。在海外飘零日久,祖宗的东西就显得更加珍贵了。”蓝老顿了下,“《冰梅》嘛……我是没能力收回来了,这幅《兰溪》,能延续多久就多久吧……”
“呃……冒昧地问一下,您打算传给哪位?”
“这个嘛……”蓝老抿着嘴摇摇头,“暂时还不能说,等我死了以后再说吧。不过,我死之后,会不会说,什么时候说,也不一定。到底,在我看来,这幅画代表的是我们家族精神的遗产,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可在外人眼里,那可是一堆黄澄澄的金子啊。”
“是啊,是啊……”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杨飒闷着头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场面显得有些沉闷了。
“霍莘——”刘熙手里拿着只拔了毛的母鸡,站在厨房门口大叫,“过来帮忙,到底是剁头还是剁尾,我都搞不懂了!”
“哎——我就来!”我朝蓝老点头致意之后,起身往厨房走去。小周见状也跟着我起身:“蓝老,我也过去帮忙去了。”跑到水槽边跟叶子、蔡敏一起择菜洗菜去了。
陆陆续续又有些客人前来,大多是蓝老在美术界的朋友,也有学生模样的。直到天色全黑,酒桌才准备齐全,满满四大桌。院子里早亮上了临时悬挂的各式彩灯,照得整个院子通明透亮,喜气洋洋。年纪大的陪蓝老坐一桌,其他人就占了另外三桌,我和小周与美术学校的老师们挤在一桌。到场的大多都是美术界的,相互间认识的也多,各自找熟人说笑聊天,虽然只有四桌,但还是很热闹。
蓝老先举杯,在惠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今天是我九十三岁的生日,难为在座各位师友记得,我是感佩莫名啊!”大家见蓝老说话,都停下了交谈看着蓝老。
蓝老顿了顿:“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老朽却一不留神,虚活了九十有三,可见上天待我不薄。只是,常言道:有得必有所失,上天厚待我一人,却辜负我全家啊……若能换得家人安泰,我少活几十年又有何妨……”说罢,竟是满面戚容,宾客也是唏嘘不已。
蓝老仰天闭目片刻,睁眼时已是恢复了常态,他接着说:“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些丧气的话,但天道便是如此,盈亏有度,福祸无常。凡事但求心安,活,就好好地活,死,便痛快地死!这世上没有不死的神仙,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今天,我就倚老卖老,跟你们讲几句心里话。”
惠姨在旁怕他站得太累,示意他坐下来说,蓝老却轻轻地摆摆手,在众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继续站着往下说:“说实话,我是心里有愧的呀……老伴陪我六十余年!可谓毕生心血都给了我蓝某人,可我却跟另外的女人有了骨肉……这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至于是谁,我暂时还不能说。我是行将就木之人,不是我非要顾忌这张老脸……而且打心底里说,既然我已负了前人,当然不愿再负后人,正正当当地给个名份多好啊!只是,实在是现在人心叵测,难免担心有人打那幅画的主意,如果因此给他们娘俩造成不测,我的罪孽就更深了……每念及此,内心酸苦不可名状啊!这都怪自己修为不够,害人害己。我死之后,他们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由得他们……我的苦衷,还望各位原宥!”
蓝老说罢朝众人一拱手,竟昂头唱将起来——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树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这首《红楼梦》里的歌词经蓝老嘶哑低沉的嗓音唱出,如梦如幻饱含沧桑,大家都听呆了,竟无一人鼓掌。
蓝老唱完将酒杯一举:“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大家都要好好生活!这杯酒,我敬大家!”说完一仰而尽。各位宾客自然也是纷纷举杯,一时觥筹交错。
蓝海似乎意犹未尽,对坐在一旁的杨飒说:“笔墨伺候!”杨飒赶紧起身从房里取出笔墨宣纸,高上也帮忙在石桌上铺上毛毡。
蓝海在惠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移步到石桌前,接过濡好了墨的大笔,盯着宣纸凝神屏气。大家都围了过去,看蓝老要写些什么。
只见蓝老深吸一口气,蓄势重重下笔,似推动千斤石磨般在宣纸上缓缓运笔而行,全身随着笔锋冲转折挪轻微晃动,须发也是微微抖动。少顷写完,却是斗大的两个墨迹遒劲、古意淳厚的篆体大字:戒得!
蓝海却还将笔攒在手中没有放下,凝思少许,又俯身在空白处写下几行密密的小字:“辛卯年甲午月癸卯,蓝海九十三生辰,白须皓首,残叶枯藤,思及平生得失,慨然有感,书此二字。非戒而得,失亦易矣,岂不痛哉!戒而得之,天予之也,善为珍重!后辈思及‘戒得’之义,能不慎乎?”写完,惠姨递过图章,蓝老接过图章慢慢蘸上红泥,又在纸巾上撇掉边沿多余的红泥,这才仔细地钤上小印。
“这幅字,就送给你吧。”蓝海双手将宣纸提起,朝高上递去。

第六章 兰梅遗梦6

高上听蓝老说要把字送给自己,激动不已,在众人的啧啧声中,赶紧毕恭毕敬双手接过来,连声说着谢谢,又将墨小心吹干,举过头顶环转着让大家欣赏,引来一片喝彩,然后带到房里去阴干包裹去了。
大家重新落座,争相给蓝老殷勤敬酒,院子里又喧闹起来。整个院子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只有坐在蓝老旁边的杨飒不苟言笑,吃得也少,时不时闷头抽烟,有人敬酒时才勉强笑颜相对,似乎心事重重。
来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美术界的精英,相互认识的不少,大家走动着相互敬酒致意,遇到老相识,也不免寒暄一番。只有我和小周除了学校里的几位老师,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只能傻傻地坐在酒桌上吃菜,显得有些落寞。我端起酒杯,对小周说:“来来,我敬你一杯吧,幸会幸会!”小周低头一笑,也举起杯子:“彼此彼此!”
叶子是满面春风,端着酒杯穿梭在酒桌中与人相互敬酒,好像每个人都与她熟识,不时就传来她清脆的笑声。也有年轻的画家给叶子敬酒,叶子嗔道:“你都不请我去做模特,我才不和你喝呢。”弄得那人举着杯子左右不是,颇有些尴尬,叶子却又转而露出灿烂的笑脸:“哈哈,开玩笑的啦,但是,下次记得要请我哟!”年轻的画家连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
这情景让我想起一个名词:“交际花”,叶子居然在蓝老生辰的场合里都不忘推销自己,确实是实至名归的交际花。不过,还有比这样的场合更适合推销自己么?在座的可都是混在美术界的人。
礼节性地相互致意之后,大家又都慢慢地重归座位。刘熙红着脸坐回我身边:“都是些画画的朋友,没办法,怠慢你了,来来,咱哥俩也搞起!”
“应该的,新朋友老朋友,都是朋友嘛!”
“你不一样,你是老哥们了。”两人干了一杯后,刘熙又说,“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我看也不见得,要看是什么朋友。”
“此话怎讲?”
“同行之间做朋友,就不见得是真朋友。”刘熙压低了声音,“这些人中,也有办校的,叶子告诉我的……那个人,你看,就是那个给老杨敬酒的,”刘熙指着正在攀着杨飒肩膀敬酒的中年人,“刚才跟我勾肩搭背不晓得有好亲热,其实,他背地里叫叶子把我们学校的学生拉到他的学校去……这也是朋友?屁!所以啊,朋友之间,最好不要是同行,最好不要有利益冲突。那句话怎么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刘熙似乎喝得有点多,舌头有些大,“所以啊,你这样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没有利益冲突,几年不见面还是老样子。”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真朋友,三五人足够了。”
“对头!就是这句话!来来,搞起!再干一杯!”刘熙与我一碰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你知道蓝老的儿子是谁不?”
“不知道,爱谁谁,我对这个没兴趣。”刘熙摆着手。
“你难道不知道,蓝老的那幅《兰溪》,要传给他儿子吗?”
“不就是一幅画嘛,有什么稀奇的?你要是想要,改天,我亲手画一幅送给你,保证不比那幅差多少。”
“你又不是学国画的,吹牛吧你!”
“少来!画都是相通的,国画油画都是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之一,追求的都是视觉上的美感,和心灵上的抚慰。你别以为我只能画油画,拿起毛笔,我照样也能画出好作品来,你以为只有高上能画兰梅吗?我也能!我只是懒得显摆。”
“你也能画国画?”
“切!”刘熙斜着渺了我一眼,“实话告诉你吧,我进大学之前,一直是画的国画。古典油画讲究写实,印象派讲究色彩,抽象派讲究纯粹的直觉……而我们的国画,讲究意境。意境这个东西,讲不清还摸不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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