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也许更遗憾。他要还活着,肯定就是一流氓浑蛋,没任何责任心。说句难听的,当时是占了你妈便宜后,溜之大吉。这样的事多了去了,电视上天天演。你妈不说,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吴小冉低头想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
“你还去找林姐练瑜伽吗?你爷爷很讨厌他们。”
“爷爷对他们有误会,是吧?”
“其他人我不清楚,猴三不是个好东西。”
“哦?”
“那人特猥琐。”我想了想,还是别说猴三让我套老头儿话的事,省得吴小冉认为我们狼狈为奸。
“以貌取人了。”
“我搞不明白,他们还待在这里干吗?东西既然在你爷爷手里,他们就是把整座山挖空了,也找不到。”
“爷爷过敏了吧?人家正常考古,也不一定是专门找这东西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姐亲口给我说过。你信她还是信我?”
“男人说谎跟喝水一样,”吴小冉烦躁地说,“你就别瞎操心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老管别人干吗?”
我想女人真不可思议,吴小冉和林姐才认识没几天,这友谊就结下了,我跟她一起跟开饭店的胖子动刀,感情也没见有这么深厚。
正想着讽刺她几句,听到外面老头儿跟人吵了起来。
我顺手拿了把椅子奔出去。
是小曹,他还戴着那个蓝色的遮阳帽,把头上那块红疤遮住了,脸也显得没那么长了。他还有点害怕老头儿,站在院门外不敢进来。
“我是来找吴小冉的,林姐让我问问这几天为啥没过来。”小曹畏畏缩缩。
“你敢踏进来一步,我就放狗咬你。”老头儿威胁他,旁边的黑子也仗人势,龇牙咧嘴的,爪子磨着地。
“我这就去。”吴小冉出来说。
小曹羞涩地笑了,眼睛又直直地盯着吴小冉不放。
“走吧,走吧。”我搂住小曹,一想这家伙对吴小冉有意思,我就气不顺,“小冉,我们先过去。”
“你看上我女朋友了?”路上我问他。
“哪能呢?”小曹扶了扶帽子,“朋友妻,不可欺。”
“那你眼神怎么老是直勾勾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她特别像一个人。”
“谁?”
“薛宝钗。”
“哪儿像?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回忆了下电视里薛宝钗的长相,那是个小脸,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两颗小虎牙。吴小冉的脸比她大一些。
“和《红楼梦》书里描写的像。”
“书上怎么说的?”
“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小曹摇头晃脑一口气形容完了。
“操!”
“她嘴角的那颗痣更添了几分妩媚和娴雅,尤其是笑的时候。我的远祖曹雪芹先生如果能看到她,再写薛宝钗时,恐怕会加上那颗痣的。”
我无明火起,怪不得他上次专门戴了眼镜,我和吴小冉朝夕相处这么久了,都没注意到她嘴角有痣。
“我的恋人像林黛玉,和她一样娇弱有才,在老家等着我呢。”小曹惆怅地说,“这次事办完后,挣着了钱,我就回北京和她结婚。”
“好啊,有机会我去看看林黛玉长什么样。”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好好的娇喘什么?”我就听懂最后两句了。
小曹愣了愣,“那是说纤弱可人,古人喜欢这么形容。”见我不以为然,他急眼了,“周寻,你他妈是不是黄书看多了?”
“行了,你们这几天怎么没动静啊?还要不要继续搞下去?”
“要啊,史队长刚发现了新线索。”
“什么线索?”
“别透露出去,他找到吴飞的藏身地了。”
“哪儿呀?”
“后山。”
“挖个洞藏起来了?”我跟猴三去过一次后山,路特别难走,到处是残碑断石,衰草寒烟,蚊蝇扑面,连个遮雨的草棚子都没有,哪儿能住人?
“我也不清楚,你去问史队长吧,林姐不是答应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了嘛。”
“团伙。”我纠正他。
“嘿,你还会抠字眼?”小曹惊异地从头到脚地看了看我,那眼神就像电影上的白人英雄跑到非洲原始森林,看到鸡巴上套竹管的土人会跳华尔兹,“你不像是高中都没毕业的半文盲啊。”
还好我夜里睡得香,早晨醒后心情不错,又念叨着把传国玉玺随意送人心胸豁达的建文帝,由此避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林姐在院子里散步,精神好了很多,看来吴小冉教她的瑜伽挺有效果。
“小冉这几天没过来。”
“家里有事,待会她就来了。”
史队长从房子里出来,“小周,下午有空?”
“有,干吗?”
“去个地方。”
“行啊。”
“猴三这两天有没有去找你?”
“没。”
“哦。”史队长没再问什么。
吴小冉来了后,两个女人叽叽呱呱地进房里说话了。
中午吴小冉回去给老头儿做饭,还从林姐这里拿了些药品。
猴三回来后,我们几个稍事休息,部署了下,便拿着家伙去山上了。史队长给我一把匕首,他自己则在腰里别了支手枪。
“不是去杀人吧?”我有点担心吴飞。
“吓唬他。”
“他一定在?”
“除非他闻风跑了,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们没谁透露消息。下午一点多,人正犯困,是最佳抓捕时机。”
午后的太阳非常毒辣,像下火一样,照得人昏昏欲睡,山路两边的植物都垂着头无精打采。
吴飞的暂居地就在上次猴三领我看的那块残碑不远处,后山腰上一个斜斜的山洞,口子非常狭小,洞口被几棵茂盛的灌木遮掩着,旁边一条掩在草下的小溪,看不出有人出没的踪迹。
“进去?”猴三小声问。
“等一等。”史队长从挎包里拿出一只类似炸弹的东西,拉了下就从洞口扔进去,刹那间浓烟喷了出来。
洞里却没任何动静。
等烟散得差不多了,史队长带头钻进去,我们紧随其后。洞刚开始很窄,仅能容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爬了三四米,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十几平方大小的山洞,方方正正,有四五米高,像人工凿出来的,非常清凉,几个斜开的小孔透漏出光线,有石凳、石床,还有几根蜡烛,被褥凌乱地堆在一起,地上还放着小锅,几包方便面。
吴飞并不在。
“搜!”史队长命令道,我们立刻翻箱倒柜,石头缝里都瞄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吴飞早有准备了。
史队长敲着石壁若有所思,上面有几行朱红色的字。
洞口又一阵浓烟,我以为是原先史队长扔的那颗烟幕弹还没散尽,等烟越来越浓并夹杂着热气时我才醒悟过来,有人在外面放火。
“快跑。”猴三反应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热浪滚滚而来,我吓坏了,这样用不了几分钟我们都会被熏死,山洞那几个透气孔根本派不上用场。
史队长对着洞口开了一枪。
外面有人哈哈大笑,“妈的,烧死你们这群畜生!”
“吴飞!”我大叫一声。
接着我又听到一声枪响,有人手忙脚乱地搬东西,还有泼水声,洞里的烟渐渐散去了。
“出来吧。”是林姐。
洞口余热未散,猴三领头跑,被烫得哇哇叫。
林姐手里同样拿着一把手枪,警惕地看着四周,我们几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猴三呼哧呼哧地吹着胳膊。
“你怎么这么蠢?”林姐痛斥史队长,“连个放风的都不留?”
史队长铁青着张脸不说话。
“要不是我后来觉得不对劲,你们早没命了。”
到了山顶,我远远看见老头儿的房子着火了。
我跌撞着冲下去。
是西屋,火光冲天。
老头儿和吴小冉站院子里呆呆看着,吴小冉手里还端着一盆水,她忘了放下。火苗像舌头一样从窗户里伸出来,房间里一阵阵爆裂声。
前两天搬的那些杂物,全毁在里面了。
老头儿的脸色平静,盯着熊熊大火出神,看不出悲喜。只有黑狗着急,围着着火的房子上蹿下跳。
“人没伤着吧?”
“没有。”吴小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身上都是烟灰,脸也被熏黑了。
“这个也是吴飞干的?刚才差点没把我们搞死!”
“爷爷没说。”
林姐等人也紧接着赶到,但他们帮不上忙,火太大了,只能眼巴巴看着。
估计没什么可烧了,火苗才渐渐弱下来,过了一会儿终于熄灭,西屋并没有塌陷,只是烧透了,热得灼人,几米外都能感觉得到。
“烧得好。”老头儿喃喃地说了句,转身回房了。
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晚上吃过饭,我们在院子里乘凉。老头儿摇着蒲扇突然说:“现在谁也别惦记那东西了,地图没了。”
“什么地图?”
“传国玉玺啊。没有地图,我都不知道怎么找。”
“还要靠地图?”
“为了保险。”
“你记不住?”
“我老了,又不是徐霞客,怎么可能记得住?”
“谁?”
“徐霞客,明朝的,他年轻时游历过这儿,晚年凭记忆写出来了。”
“也提传国玉玺了?”
“暗示了。”
“怎么暗示的?”
“忘了,有书的话我能指出来哪一段。”
“哦。”我没再问下去,心想就这破地方,穷山恶水刁民,除了电灯泡外看不出一点现代文明的迹象。要不是为了钱和吴小冉,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它到底有什么魅力,吸引这么多名人,建文帝和曹雪芹的事迹我已略知一二,徐霞客虽不明白他是混哪条道上的,但听老头儿的口气,也非等闲人物。
吴小冉没吭声,她看着西屋发呆。空气中还有焦煳味,夜色里那个被火烧得乌黑的房子静静耸立着,显得格外安详。
22
据猴三添油加醋的描述,回去后林姐骂了史队长整整两个钟头,中间一句话都没重样的。史队长一直站着,屁都没敢放。
“这女人看着温顺,凶悍着呢,骂人都引经据典。我要被她这么骂,要么一头撞死,要么把她掐死。七尺男儿,被老娘儿们这么欺负,一点自尊心都没有!”
“别他妈落井下石了。”
“人家吴飞特种兵出身,你说就老史那点小伎俩斗得过他?!练过几天泰拳,就自认天下无敌了?”
“当时钻洞你怎么没这脑子?”
“大意了。”猴三迅速转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