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独耳人旭东走到树林偏西处的一块疏地上,此地只生有零散的九棵老树,但树的年龄从外表上却不易看出,我不禁猜想,这些树至少都要在百年之上。
“这树林里植的都是枞树,枞树的生长极其缓慢,不要说才过了五、六百年,就算已生长了千年,它们也不会像松、楠、柏、杨诸树一样,长到几个人都抱不拢的程度。那边的几株是枞树和橡树的杂交,所以显得能够粗壮一些,这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位段姓高手的设计。”
“所以,我一看到这貌似野林的枞树丛,心中有了几分实谱,旭东开始下铲的地方,正是暗含九宫格之数里的第九格天一生水之理。此处的水字,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水流,而是指树木的根须。”
我一边听赵师傅娓娓而谈,一边看着独耳人旭东在那几株老树下左右下铲,待细看一会儿,就看出了一点门道。
原来,那几株老树的排列是一二三二一的路数,呈现菱形,头尾两株顶部枝杈人字形伸张,其余的作收势,就是枝杈紧凑密聚在一起,有的已经长的相互交错,分不清彼此了。
独耳人首先是在中间三株的靠根部位出了铲。等他将这九株树全都过了一遍,才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对赵师傅说道:“这些树只是表象上的摆设,墓道口不会在这儿。”
赵师傅的眉头锁了起来,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的说道:“旭东,你顺着九株树朝东的第一株向前走五十步,记住,每一步的距离要保持在二十公分左右。”
独耳人照赵师傅的吩咐踏下步去,一直走出了那丛树林,到了山崖间凸起的一段土墙边。
“用铲。”赵师傅说。
“用铲干什么?挖墙吗?”我的思绪纷乱。
只见独耳人一铲击在了土墙七分处,用力将铲头向内一顶,但见小小的一柄洛阳铲,却把看上去十分厚实的土墙给顶出了一个大洞,我恍然大悟:“这墙心原来是空的!”
独耳人出手很快,只用了三、两分钟的时间便使洞口的面积扩大到能容一个人侧身而入了。
赵师傅对杰克道:“我们这就进去,里面可能有机关,一切小心。”
独耳人率先跃进了洞口,回头伸出手来拉了一把赵师傅,“杰克”紧跟在后,剩下我和曹建平时,他努了努嘴,示意让我先进,我知道他和“杰克”一样,不太放心让我处在断后的位置。
土墙中空的壁间大约有一米的宽度,除了刚才独耳人打开的洞口之外,内侧其它处都贴有薄石,看上去非常牢固。往前走不多远我们就开始下坡,自坡顶开始,一路上都铺有一尺见方的青砖。我们几个人的手上都持有电筒,这样眼前的景致就看的比较清楚,当行进到坡道中间段时,我看见独耳人打开另一只背囊,从里面取出一台微型的鼓风机来。
他把鼓风机和两块蓄电池安装在一起,然后又接上一条相当长的软管,软管的另一头向后递出,同时说道:“把管子接到刚才的洞口去,再留下一个人探风。”
“杰克”向曹建平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留在洞口,曹建平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但看到“杰克”点了点头之后,他才十分勉强的答应了。
我想“杰克”之所以要点头,很可能是两人之间商量好的暗语,但具体的意思,我到最终也不甚明了。鼓风机的声音在这条甬道里回荡,过了十几分钟以后,独耳人才说道:“我们可以继续了。”
我这时已明白了这台鼓风机的作用,它是用来消除墓瘴的,但这种方式未免太过累赘,倒不如当初谭力所用的日本精油了。
坡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地下垒砌的古塔,塔身上塑有西天诸佛像。塔并不高,超不过两米,周围是一片半圆状的宽阔地,塔后有一道窄门,门是木制的,多有腐朽,并无任何铭刻装饰。门上有锁,是最简单的那种,再加上年久锈蚀,独耳人只轻轻的一拽,锁头就应声而落。
过了这道门,赵师傅将三颗乌黑的药丸分别交于我们,自己也服下一颗,笑着说道:“前面的瘴气叫浮瘴,进了这道门,我们就会遇到九阴瘴了,墓瘴的种类很多,但大都和所在的环境、构造、气流有关。”
门后是一条窄石铺成的甬道,拱顶用砖和胶泥混作而成,缝隙中镶有铁片等金属物。
用赵师傅的话说,是典型的明代墓葬风格。于是我心下暗想,这里难道真的是建文帝的真冢所在?但墓道里的设计却要比他在莫邪山区的疑冢逊色多了。
甬道里弯路极多,三转两拐,走的人头脑发昏。
忽听独耳人低声喊道:“大家小心,这里有暗藏的机关!”
扯天扯地的一张巨网扑面而来,我还没有缓过神,就觉得全身一紧,人已被一股大力拽的直向前冲,不知脑袋在弯曲的甬道里被撞痛了多少次,才被该网拉到了一个空处,因为手电筒在刚才的剧烈运动中不慎丢失,我目不能物,只能感觉得出自己已置身在半空当中。
许久,在我的思维能力恢复原状以后,我才听见离自己不远处传来几个人沉重的喘息声。
“修必罗,赵师傅,你们在吗?”
是“杰克”,是“杰克”在我的附近嚷嚷。
“这是七巧网,明代的遗物,我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这种网的威力。”
赵师傅似乎也在半空吊着。
“七巧网有七根网头,我们只有四个人,它大材小用了。”
“赵师傅,您还是快想办法让我们脱身!”
“杰克”急急的喊道。
“建文帝出家为僧后真的开始慈悲为怀了,就连他的手下也趋怀向善,要不然在这网上挂满牛耳尖刀,我们岂能活着在这里谈天。”
“旭东。你的手没给缚住吧,怀里的刀还在吗?”
“在,我这就想办法来救您。”独耳人回答说。
只听到一阵刀割棉麻物的“吱吱”之声传来,片刻,有重物落地的响动,看来,独耳人旭东已经脱了困。
眼前亮出一道微弱的火光,就着火光,我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和赵师傅以及“杰克”都被吊挂在一座穹顶呈椭圆形的石屋上空,而缚住我们的网绳,便是从穹顶上人工凿出的窟窿眼里“飞”出来的。独耳人站在屋子里的地面上,已经抓住了赵师傅露在网眼外的一只腿,正用手中的刀在锯割着网绳,他的手里多了一只ZP打火机,那能让我看到眼前景象的火光,就是从这只打火机上发出来的。看来,我们的手电筒都掉在了刚才经过的甬道里。
解下我们之后,独耳人的脸上已出现了疲惫之色,他倚在屋角的石壁上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对赵师傅说:“我刚才向里走的时候,本已看到了脚下的机关,可没有想到还有另一处机关就刚巧摆在踏出的右脚之下,让您受惊啦!”
“没什么,干我们这行当的,哪能次次都平安如意呢,只要大伙没伤着,歇一歇就赶路吧,尉迟兄,麻烦你和这位姓修的朋友去找一找我们丢掉的电筒。”
赵师傅一脸平静的说道。
“杰克”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就这样,我们摸着黑返回了刚经过的崎岖来路,我差点忍不住想取了藏在身上的打火机,但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放弃了。我随身所带的几个小玩意儿,都是为了在最需要的时候才准备派上用场的,而现在,我觉得还没这个必要。
走了大约十多米的回头路,“杰克”首先找到了一支电筒,但它似乎已被摔坏了,我听见“杰克”鼓捣了好一阵儿,也不能使它恢复正常。“杰克”的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只得重新开始寻找。我是一直顺左边的墙跟部位一步步向前摸索的,终于也摸到了一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推上电门,但电筒并没有亮,我发现它的后盖松了。正要往上拧,就忽然听到除了我们两个人的呼吸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但这个人好像是在极力的掩藏自己的声音,他甚至除了低微的呼吸之外,动也不动。
是谁在我们的身边?我想到了曹建平,可是,如果真的是曹建平,他应该能听得出“杰克”和我的声音,毕竟我们相处了好几天,而且进入这里的几个人他都知道,不该是如此的举措,但如果不是曹建平,那会是谁呢?
我边想边在手上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后盖被拧了上去,再推电门,电筒果然亮了。
黑暗里出现了光。由于它出现的过于快速,使“杰克”抽筋般的呻吟了一声。
我看见的人只有“杰克”,站在离我不远的甬道的一个拐角边上,他揉着眼睛,嘟嚷着:“你能不能把电筒拿开点,这样我的眼睛会好受些。”我偏移着光柱,趁这个机会,把我们所在的位置打量了一番。
这甬道的墙都是用青砖垒成,地面上铺着窄条的石板,光线的射程不能及远,是因为无论向前在后都有弯道处凸起的砖壁耸立,只有绕过弯道,才能看到另一边的情况。
那个神秘的呼吸声似乎消失了。我很想再向前去看看,“杰克”却又找到了一支还能使用的电筒,他催促我从原路返回,我只能照他的意思去做了。
自这一刻起,我把警惕性又提到一个新的高度上。
回到那间石屋里,赵师傅指着正前方出现的一个只能爬着进去的洞口说:“过了这个洞,我们可能会遇到一片水域。”
我好像已经嗅到了潮湿的气息。
这样的洞里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独耳人旭东把一支便携式氧气筒递了过来,我们几个人轮换的使用着,一直到爬出了这个该死的矮洞。
矮洞另一边的空间大的超乎想象,足有三十米长,最宽处可达十米,顶部是嶙峋的怪石,像是一个天然岩洞,而在空间的底部是一汪似乎永不流动的死水。
“这段栖文的确是地舆术的高手,很懂得利用环境。”赵师傅赞叹道。
“这片水看上去静止不动,像死水,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会有许多泉眼在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