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的金字塔一样把所有的秘密都严严实实地封闭在了坟墓里。那么自己先前听到的女人的哭声是从何而来呢?假如自己现在跑到林院长办公室去,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女人在嚎啕,那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场景呢?
想念至此,唐欣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她突然想起舒志明来,赶紧问刘护士:书白念今天上班吗?
刘护士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她问谁。
唐欣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舒志明起的外号刘护士可能不知道。她笑了笑,要她看看舒志明今天上什么班。
刘护士想了一想才想起舒志明是外科新来的那个实习医生,人倒是长得清清秀秀,戴一副金边眼镜,平常总是神经质的样子,见人爱理不理的,她不太喜欢他。她查了一下值班表,告诉唐欣舒志明是四点班。
唐欣想,原来这家伙跟我一个班,说不定还在宿舍里睡觉呢,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样子,总像没睡醒,刚才真应该去敲敲他的房门,把他一块喊过来。她掏出手机,打算给舒志明打个电话。
看见唐欣掏出手机招呼也不打就走开了,刘护士坐下来,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自己中午抽空买回的胸罩,想起唐欣刚才的评价,她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下班的时候去找那老板把这个胸罩退了。
二十多块钱呢。她心疼地想。唐欣骄傲得意的神情又出现在她眼前,她忿忿不平地想: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一头小奶牛!我老公说大奶婆的女人都是松松垮垮的,就要像我这样的才叫小巧精致呢!
苍蝇先知道第一章咸鱼翻身(3)
唐欣跟刘护士眉飞色舞地聊天的时候,小安先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听了一阵。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小安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听懂两个女人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她们殷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两条就要被水淹死的鱼。
小安感到自己呼吸有些紧张,最近他经常有这样的感觉,一看见女人殷红的嘴唇白晰的皮肤圆滚的屁股就有些发呆,全身的血都燥动不安地往头上涌,让他懵懵懂懂神志不清。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里就会出现那个看不见的女人悲怆的嚎啕声,那女人的嚎啕也没什么新意,翻来覆去总是那一句:我的个——儿呀!
听到女人的呼唤,小安意识到自己原本是跟唐欣来看一个失踪的死婴的,如今唐欣正在跟刘护士起劲地谈论什么,小安不敢惊动她,他看了一眼大厅里的电子告示牌,发现只差一刻钟就要到二点钟,他想,快到上班时间了,也不跟唐欣打招呼,迈动脚步往电梯走去。
小安来到开发区中心医院以后,死婴的事情已经碰到过好多次。他记得头一次自己心里有一丝丝可惜的感觉。他知道女人怀胎养一个婴儿要十个月的时间,怀胎这么久,天天期盼着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一出娘胎却是个死的,所有的心血全都白费了,确实让人伤心。
但是随着在城里呆的时间长了,乱七八糟的见得多了,小安便也开始麻木,有时甚至会产生一丝恶毒的快感:让你们狗日的狗男女们乱搞,做个儿子也养不活!
小安已经25岁了,在老家乡下,男子到他这个年纪大多已经结婚生子。他妈妈也一直念叨着要他找个媳妇养个儿子传宗接代,可他却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倒也怪不得他,如今的乡下,除了偶尔能遇上几个怀里奶着娃娃的嫂子,哪里还能看见年轻姑娘的影子?都跑进城里来了。要是还呆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别说他小安,就算是一点毛病没有,就算他长得像刘德华,恐怕也只能打光棍。
小安是院长办公室的勤杂工。他上班的地点在b1层的行政科后勤组,但每天上班的时间他必须到办公室报个到,看看办公室的陈护士有什么安排,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到b1层后勤组的屋里跟翟师父他们呆在一起。
大楼的一层二层是门诊,三层是医院的办公室,四到八层都是住院部,九层是手术室,顶层是资料室档案室会议室和职工活动中心。由于医院开业时间不长,业务量还不是很大,有很多房间暂时都是锁着没用。
电梯启动以后小安才想起要去按那个“3”字,却发现那个3字是亮着的。他想原来还有人也到三楼,可是同在电梯里的几个人都不认识,不象是他们医院的,
“3”字熄灭了,电梯已经停在了三楼。小安从电梯里出来,站在三楼静悄悄的大厅里,发现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出来,到三层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他有点奇怪:刚才是谁按了三层的电梯却不下来呢?
时间离上班还有十来分钟,三楼的办公室里没来几个人,小安走到院长办公室看了一下,发现里头根本没有人。他有些困惑,最近因为天气干旱,上午小安在绿化组帮着浇水,下班的时候,小安也到三楼来了一趟,院长跟陈护士都没在,他也没看见办公室里有什么人,倒是听见行政科李科长办公室有人吵吵闹闹的,当时他没敢过去,下到员工食堂打了一份饭就回宿舍了。
今天中午翟师父没回宿舍,这让小安觉得唐欣说的死婴失踪的事肯定是有依据的。平常哪怕再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翟师父照例要回宿舍抿几口酒迷糊一会的。
但是从三楼目前的情况看,又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按照经验,只要是医院里死了人,院长办公室总是乱糟糟的,别说是尸体失踪这样的怪事了。有两次小安在办公室看见林院长被死者家属闹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很有些解气。他幸灾乐祸地想:看你还把我当二百五!
林院长其实是个好人,小安之所以总对他耿耿于怀,主要是因为小安刚进医院打杂的时候,他只给小安开了二百五十块钱的工资,结果谁看见他都不叫他小安,叫他二百五。
当时小安并不觉得怎么不好,心里还挺得意的。小安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个帐他还是算清楚了,一个月二百五,一年十二个月,一年下来就可以挣三千块钱呀!想想平常在家里种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撑死就能收入个千八百的,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后来他娘找了他叔,介绍他到工程队做小工,每天挑砖扎架抬预制板,住工棚吃猪食每天只挣八块钱,一个月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二百四,包头还经常拖欠。
医院里打杂的活比起做小工来可松泛多了,住的是宿舍,中午有免费午餐,每个月还可以轮休四天,不算奖金福利,一年就能挣到三千,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头几个月小安一直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工作特别起劲,看见介绍他进来的翟师父跟林院长就跟见了亲爹似的。但自从司机张长空来到医院之后,小安的心情就败了下来,因为他从张长空那里知道了城里人有个最低生活保障,标准是每个月240元。
人就是这么一个怪东西,原本对250心存感激的小安一听说城里人什么屁事都不用干,政府每个月也要给他们这么多钱,心态马上就失衡了。
张司机对他说:小安,你想想,他们凭什么?就凭他们是城里人?我们乡下人闲在乡里没屌事的时候你们有铁饭碗,等到我们能进城找个事干当250的时候,你们倒下岗什么也不干了,也挣240!
在张司机的撺掇下,小安忸忸怩怩地找到林院长。林院长说小安你个小兔崽子农民工还跟老子来讲价钱了,你不想干拉鸡巴倒吧,他妈的在你背后想当250的人还排着长队呢。
骂归骂,林院长对小安其实挺关照,还真给小安把工资涨到了三百。
可人的心态一变,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当初做250的时候,小安对工钱还挺珍惜,每天省吃俭用的,每个月能存下二百块钱来,一心想攒点钱回家盖间房娶个媳妇。如今工资涨到三百了反倒存不下一分钱来,盖房娶媳妇的事也不想了,每回一发了工资就在口袋里攥着那三张老人头左思右想,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到开发区的香港街去找只鸡,破了自己修炼了25年的童子功。
原先跟他住一屋的张司机逗过他好几次,邀他去香港街打炮,说那里的鸡开价就是三百块,砍价可以砍到一百五。小安想,还是要带三百才保险。要是价钱砍不下来呢?可丢不起这个人。
小安没有办公室的钥匙,他站在走廊里等着陈护士。陈护士原来是产科的护士,是医院里少有的几位美女之一,后来调到院长办公室做秘书,做了小安的顶头上司。小安原先一直叫她陈护士,老改不过口来。
陈护士对小安很客气,说没关系小安,就这么叫。小安就是这么个人,学什么东西慢,一旦学会了,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渐渐地办公室的人都来上班了,一个个懒懒散散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办公室真是个好差事,小安想,每天就是喝喝茶看看报聊聊天,他觉得坐办公室真是天底下最清闲的工作。可大家都说整个医院里小安是最清闲的人,所以各个科室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喜欢叫他干,结果小安成了整个医院里最忙最累的人。
按照正常的工作职责,小安的任务就是在陈护士的领导下管管院长办公室的卫生花草茶水什么的,他听见行政科的李科长跟院长提了几次,说小安没什么具体事,干脆把他归到行政科后勤组管理算了。林院长没同意,说办公室有个固定的勤杂比较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事。
其实小安是个不会偷奸耍滑的人,干任何事情他都是竭尽全力,也肯给人家帮忙,所以在医院里的人缘不错,大家都挺喜欢他。
整个医院里小安最怕的人就是李科长,只有他每次看见小安就拿他当扒手吼。他听陈护士说李科长原来是哪个地方的乡干部,找关系调进来的。小安觉得李科长像,以前在乡下他经常看见这样的干部,每次下村都是凶神恶煞的,不是征粮催款就是搞计划生育,搞得到处鸡飞狗跳,村民们私底下总是骂他们鬼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