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刘义真接受了你有意传来的记忆片断,自个儿也认为他是北斗托世,面对我时才会真情流露。」
「我可以随时控制他的身体与魂魄,用他来离间你与薄言之。看著你们三人因那些无聊的情情爱爱闹得一团乱也甚是有趣,让我欣赏了一出好戏。」披著北斗脸庞的刘义真再次掀起了唇角,看起他的心情实在非常不错。
「你好像特别开心?就为了能吃我的魂魄?」谢灵运沈声道:「言之近段时间身体不好也是你搞的鬼?」
「这个麽……」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魂魄罢了,放了言之好不好?」谢灵运低头说道。
「你在求我麽?」刘义真纵声长笑,接著连连摇头,「我的目标从最开始就不是你一个啊,文曲星。」
「你的意思是?」谢灵运沈住气试探问道。
「还不明白麽?当魂魄与肉身分离时两者原本可以共存。但是若魂魄有了新的肉身之後,与以前的躯体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就会变得奇怪,而且他在失去法力时受的伤,他与你都不能治愈,这也是魂魄与两个肉身在一块时起的冲突所致。」
刘义真停了停再开口,「所以你一定会认为表现异常的薄言之一定是修法走火入魔了。」
「你是说言之他才是北斗真正的转世?」谢灵运瞠目结舌,看似非常意外。
「你总算明白了。所以薄言之在你理解的『发病时』会想咬你、吸食你的鲜血。因为你也是仙人转世,他在混浊中以为你身上的仙骨是属於他的。」刘义真看著谢灵运笑容越发灿烂,「而转世之後薄言之没有仙骨,除了容貌不同、记忆无法恢复之外,性情与爱好自然也与前世不一样。」
「怎麽会这样?」
「没有料到你现在的情人,其实正是在前世与你缘定三生的爱侣吧?你们真的很有缘分呢,因前世的执著,这一世又再次相遇了。」
「你这个混帐!」谢灵运气得破口大骂,现在才明白近来他每次与薄言之亲热,为何心里会想到北斗,原来是薄言之本能感应到前世肉身就在附近,受到刺激之下有所转变,因而对他产生了影响。
「那不能怨我,只怪北斗星君运气不好,魂魄与肉身分离,使他身上没有仙骨与仙气,容貌改变让你认不出来。再加上薄言之不像你只经历过一次轮回,他这一世过早夭折,从魂魄再次转生为人,若不赶紧让他的元神受到刺激觉醒,我吸其魂魄对修法也无好处。」
「所以你故意去临海找我们?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异状。」蓦然一声清冷的语音打断刘义真得意洋洋的话头,「难怪我以前见到刘义真的脸会觉得奇怪的眼熟,却不想那张脸原本就是我的。」
心下大奇的刘义真转头的同时,屋内的窗户大开,强风瞬间将香炉熄灭,亦把屋内的香气刮得不见踪影。
「你,你怎麽没有在瓶内?」刘义真看著突然现身在他眼前的薄言之,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也忘了上前阻止对方为谢灵运驱除体内的迷香。
「你这只树精一个人说得很高兴嘛,看来太过得意忘形的你认为一定可以吸食我们的魂魄。」谢灵运毒解後从椅上站起来大笑,「我只道我写文章有天赋,没料到偶尔说起谎来也很逼真啊。」
薄言之横了谢灵运一眼,飘身站到男人身前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极其柔和,哪有先前的怨恨之色。
「原来,原来你们是在做戏?」刘义真见状恍然大悟,「你们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易怒善嫉,都是为了瞒过我?你们什麽时候串通一气的?我在你们身边布有耳目,亦能用法术窥听你们用传心术交谈。」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如果我真有对不起言之的地方,以他的为人定会一剑杀了我,根本不会针对他人又怎会对你痛下杀手?他那样性子的人,怎麽会与你无聊纠缠?这回我们呆在京太过无趣,难得找你消遣一回,得到的结果确实很不错啊。」谢灵运笑容可掬,如今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前缘注定的情人,自然乐开了花只差没有跳起来手舞足蹈。
「你也太小看我谢灵运了吧?认为我这般轻易就移情别恋?要知道,我对言之的心意永远不会动摇半分。」
「别贫嘴了。」薄言之白了谢灵运一眼神色却温暖之极,他随後转头看著刘义真。
「你每次出现插进来的时机太巧了而且我那段时间很不对劲,我们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麽。我们早知道你会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特意打斗一场也是想促使你快些说出真相,省得那家夥为了担心我一直与你周旋。」
「刚刚我趁你不备变走了银梭瓶,再弄出一个假的……接下去的事只需要稍稍『配合』你一下就好了。」谢灵运使劲摸著薄言之的手,异常高兴地说道。
「你们还挺会做戏!」刘义真眼见到手的胜利飞走了,心中非常恼恨,不过他此刻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平安脱身。
「言之,你说要怎麽谢谢这位仁兄让我们的感情更加深厚呢?」谢灵运笑逐颜开。
「还玩?还不快紧收拾了。」薄言之剐了谢灵运一眼,突然腾身跃到准备运用飞身法逃跑的刘义真面前,伸掌击在他的额头。
掌风过後,一副泛著柔白光芒、微有些透明的骨架从刘义真身体中硬生生分离脱出,谢灵运趁刘义真一呆之下拿出真的银梭瓶对准愣住的人,一缕绿光从刘义真的脑门飞出,被吸进了瓶内。
薄言之手指一勾,将骨架弄到面前,他揉身纵上与之融为一体。在一片祥和的光芒之後,屋内恢复了平静,刘义真也倒在了地上。
「现在你拿回了仙骨,附在刘义真身上的妖精也被收进瓶内,应该无事了罢?」谢灵运感到薄言之身上再熟悉不过的仙气,心中更是欢喜。
「他的记忆与容貌都是那树妖带来的,现在妖精离开了,这个少年应该会慢慢恢复他原来的样子,也记不住与你来往的事,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走罢。」谢灵运点点,他与薄言之回到康乐侯府,看著情人神情自若的脸,男人终於再感好奇。
「言之找回了仙骨,我想你现在应该拥有两张面容吧?」
「切,我瞧现在这张脸顺眼,以後一直都是这副容貌。你休想再对我前世那张脸发痴。」薄言之如今魂魄与前世的仙骨相融,记忆慢慢恢复原本很高兴,但他听到谢灵运这样问,心里突生不快。
「我算是服你了。北斗与你明明是同一个人,你为什麽要喝自己的干醋?」谢灵运见眼旁人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当即笑趴在薄言之肩上。
「你还敢说!」薄言之甩手重重给了谢灵运一肘,听著男人假意大叫著跳开退後,他的唇角也泛起了笑容。
「话说回来,现在我们怎麽办?这次回京之後,我见朝廷仍然没有采用我的政见。所以我已经完完全全对俗世政局失望,但是若不打声招呼云游,皇帝会对付我谢家族人罢?」谢灵运打趣半晌之後,收敛笑容正色说道。
「这个还用得著我教麽?你自己想办法尸解脱身吧。」薄言之傲然说道。
「康乐侯的身体好得很,突然生病会惹人怀疑,我看不如留下来让皇帝头疼几年再离开,谁让他的儿子烦了我们这麽久?」谢灵运坏笑说著。
薄言之没有说话,转身眺望上空,眼见万里晴空,阳光明媚,他眼中淡淡的笑意更浓。
永初元年,结束东晋王朝的宋武帝刘裕废太子,立其三子刘义隆为储君後病逝。宋文帝继位,谢灵运以诗文屡次评击朝政,讽刺刘氏皇族,招惹新帝震怒。元嘉十年,谢灵运在广州以谋反之罪被处弃市刑(当街斩首)
尾声
青山,流水,白云。
「你摸够了没有?」薄言之不耐烦地踢了蹲在溪边,摸著下巴向水面左看右瞄的谢灵运一脚。
「言之,刚刚斩首之前我让行刑者把我辛苦留的漂亮胡子割下来。以前我们用法术让容貌变得衰老我都瞧习惯了,现在又回到年轻的时候,我还真瞧不顺眼呐。」谢灵运抬头笑著说。
「无聊!」薄言之眼也未抬起,开口就斥,「没事装什麽深沈?还是这副没有胡子的脸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比较顺眼。」
「别这样嘛。你说,我的胡子留传到後世,会不会被一个喜欢我诗文的美人贴身收藏啊?」趴在薄言之背後磨著青年白皙的後脖,谢灵运突发其想。
「你想得美!我看只要是脑袋没问题的人,都不会要那鬼玩意儿。」
「这可不一定哦。」谢灵运还想说什麽,突然见薄言之眼罩寒霜,似是觉得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蓦地恍然大悟,「原来言之在怪我只顾看著刮去胡子的脸,而没有与你好好亲热了。」
「胡说八道些什麽?你刚刚才尸解脱离俗世便乱来……唔……滚开!」薄言之笑骂著连连伸手锤打扑到他身上乱拱乱亲的谢灵运,两人翻滚在野花遍地的山润溪流岸旁,惊起了一大堆蜂蝶,好半天才暂且打住了嬉闹。
「现在我们已经修成仙术,将来你有何打算?」偎在谢灵运怀中歇了一会儿,薄言之抬眸问道。
「我没那麽傻,老老实实回仙界去守那破仙规。如果与言之日日相见而不得亲近,那我还不如死掉得了。」谢灵运笑著,探手牢牢握住薄言之的掌心,眼中柔情无限。
「正和我意,等我们游尽神州大地之後再决定去处罢。」薄言之柔声应道。
谢灵运笑了,低头在薄言之的额角随意亲了亲,心中暖暖──他知道的,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怀中这个与他有两世情缘的人永远陪伴在身旁,他就别无奢求。
(完)
後话:谢灵运在俗世中被处极刑之後,他的美须被割下,後流传至唐中宗安乐公主处,被其珍藏,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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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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