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规模”年轻人自然知道老人说的是年初皇城司的四指挥变成五指挥的事情,乍一看是官家是为了自己宠爱的三子铺路,但细细查来其中却大有蹊跷。
皇城司自本朝初期从武德司改名而来,一直对皇家直接负责,暗中起到监督百官的作用,让高高在上的官家能安心。
自本朝太祖以来,皇城司已权利时而放大,时而收紧,如今已经历一百五十年风雨飘摇,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勾当官。
不管是何等时期,官员们提起皇城司还有暗地里藏着的皇城司察子们,总是一股心有余悸的样子,生怕自己的隐秘事被察子们刺探了去,自己的官场生涯顿时了帐。
所以从一开始,就有无数只手随时准备插进皇城司的大门,安插自己的人。
皇城司虽然大部分官员都是从禁内宦官直接选出,但宦官也是人,自然会和官员结交当然结交了之后,很多事情就可以压下来,还有机会把自己对手的事情报上去。
要想在官场上混好,就要学会踩人,这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
老人并非是宦官出生,能坐上勾当皇城司的位置,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整个皇城司只有两名勾当官。
当然,另外一个勾当官必然是宦官出生,方才年轻人口中姓谭的勾当就是个宦官,全名是谭稹。
几十年来,皇城司有四个指挥的人手,每个指挥有六七百人不等,也就是一共有四个指挥使。
老人和谭稹每人麾下两个指挥使,这样才能达到一种公认的平衡。
在老人这边,是年轻人,再加上还没有回京的马指挥使。
但官家旨意一下,在皇城司两位勾当官上头生生又按了个提举皇城司的职位,还让自己宠爱的三子嘉王做了。
新多出来的指挥,自然是给嘉王赵楷留着的,这个新指挥使的坑就好像一块新鲜带肉的骨头,在老人和谭稹的眼前晃来晃去。
老人和谭稹虽然知道这是官家故意而为,小心谨慎之余,还是纷纷伸出手来,搅了搅浑水。
嘉王赵楷平日里根本不来皇城司,但命令一条不落,都是禁内的黄门官传来传去,更重要的是,所有资料嘉王赵楷都要抄送给他一份。
虽然两位勾当官不相信嘉王赵楷会把所有资料都看上一遍要知道一百五十年来,那实在是堆积如山的数量。
老人动了心思,偷偷把西门庆的资料压在了偏上面的位置,本来是无心之举,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奇效。
就在谭稹自以为和老人谁也没有动真格的时候,嘉王赵楷已经发下来命令。
“这是嘉王的命令姓谭的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也不行。”
老人突然眉开眼笑,像是小孩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宝贝:“西门庆和武松完全是新人,嘉王想必也是看中了这一眼。”
年轻人心头一凛,这样一来,老人在这场斗争中隐隐占据了上风,说不定用不了多少时日,就是三对二的势头,姓谭的不想服气都不行。
老人高兴了一阵,又问道:“马指挥使回来了没有?”
“还未见踪迹。”
年轻人躬身道:“大人你也知道那人一向游山玩水,最喜欢在外面游荡”老人呵呵笑道:“他在宫里憋的久了,好不容易到了皇城司,自然喜欢在外面呆着不过也好,虽然是游山玩水,但事情都是做的稳稳当当的。”
“大人说的是。”
年轻人虽然嘴上同意,但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自己从十二岁开始就为皇城司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还有不少功劳!
更不用说自己是老人从小抚养大的!
但似乎眼下老人对马指挥使却比自己还要满意,尤其是自己上次一个疏忽找了“五虎上将”那几个没用的家伙去完成任务。
想到这件事情,年轻人恨得牙直痒痒,对即将出现的武松也心怀恨意。
为什么偏偏遇上个身怀绝技的武松!
“没事你就下去吧。”
老人想了想道:“虽然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情同父子,但在皇城司里可没有父子”“下属告退。”
没等老人说完,年轻人就主动告退。
这让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一向严格要求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但老人心里面还是一向很满意的。
这孩子会有出息的!
老人莫名想起自己那个老哥哥今年快八十了吧?
若不是自己做着勾当皇城司,早就去探访那老哥哥了已经有二十年未见了吧?
年轻人退出屋子,反手将屋门轻轻带上,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来。
太压抑了在其他人面前,年轻人都是一副领头人的模样,毕竟二十多岁就做上皇城司指挥使的,也只有他一个。
而在老人面前,年轻人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就算做了好事也要被训斥两下。
“秦指挥使。”
有个察子不知道从哪儿闪身出来,行了一礼,低声招呼道:“谭勾当在丰乐楼设宴,请秦指挥使过去呢。”
年轻人咧了咧嘴,不闻不顾的往门口走去,那察子也若无其事的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口信已经带到,自然不用再次确认,看着皇城司史上最年轻的指挥使,那察子相信谭勾当肯定不会白等。
年轻人脚下不急不慢,踱出院门,迎面而来的察子、胥吏们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将道路让开。
“这个开封府划拨的地方实在是太小,除了老头子恐怕也没人想呆了吧。”
年轻人边走边想,出了大门投丰乐楼而去,却没有注意到从自己反方向接近院子大门的二人。
这二人走到院子门口,门口的察子冷眼看着,连声招呼都没有。
皇城司什么所在?能让闲杂人等随意参观不成?
门口的察子看着公子哥打扮的西门庆带着好似护卫的武松,决定如果这二人再往前两步,就先拿下来再说!
第211章 钱勾当
虽然这院子普普通通,破破烂烂,门口的察子也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但其实是外松里紧。
只要这个察子一个手势,最少从门口、墙角钻出七八个好手来,甚至于街上卖熟食、摆小摊的也都是自己人。
皇城司一百五十年以来,办公地点不知道换过几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冲撞皇城司院子的,肯定没有好下场。
西门庆自然也看出些许的不妥,武松也微微提高了jǐng惕,但毕竟自己二人是来履新的,就算满街都是察子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看着眼前蹲在门槛旁边冷眼看着自己的黑衣察子,西门庆突然改变了主意。
没有亮出从马指挥使那里得来的腰牌,反倒是掏出了秦家村老秦头那里得到的腰牌,西门庆举着在那黑衣察子面前晃晃:“我兄弟二人是受人之托,来寻个故人。”
能成为察子,眼力自然都是极好的。
腰牌一晃之下,那黑衣察子马上就把上面的花纹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对于他来说,花纹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一眼看过去,那花纹确系是皇城司所用无意。
陌生的是,那花纹是他入职数年以来从来没见过的!
另外,腰牌的材质和现在皇城司所用的大有不同。
虽然心下狐疑着,黑衣察子还是把怀疑藏在心里,微微点头问道:“你们找谁?”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钱贵的?”
黑衣察子隐藏的很好,但西门庆还是从脸部某处的微微变化看出此人心中的怀疑。
“钱贵?”
那黑衣察子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明显起了变化:“你们在这里等等,那块腰牌给我。”
武松皱了皱眉头:“这人是在还是不在?”
“不把腰牌给我,那人便是不在。”
那黑衣察子非常坚决:“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西门庆微微一笑,主动递上腰牌,朗声道:“拿去好好看看罢,我们兄弟受人所托,在此等候半刻也不碍的。”
那黑衣察子并没有直接接过去,反而是抬起左手,握拳,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手势非常简单,就是伸出无名指弯了弯。
西门庆暗中试了试自己拢在袖子里的左手,这手势看着简单还真是难弄。
皇城司果然非同小可。
随着那奇怪的手势发出,不知道从哪儿钻出另一个黑衣察子来,躬身接过了那块腰牌。
先前的黑衣察子低声吩咐道:“拿去给老张看看。”
后来者身子一凛,转身去了。
十息之内,这块腰牌就到了老张手中。
老张,是这院里年头最老的察子。
“差不多有十多年没见过这种腰牌了。”
老张看了一眼,放在手中抚摸着老旧的花纹,马上就做出了判断:“是真货,来的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察子似乎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怀疑:“来的是一对兄弟,说是要找钱钱贵。”
老张听了这个名字,表情也很怪异,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那就呈上去吧。”
马上,这块腰牌就被放在了老人的红木桌子上。
老人只扫了一眼,马上就问道:“来人什么模样?”
那黑衣察子细细的说了一遍,竟然是把西门庆和武松的容貌,包括两个人从头到脚的服饰都说了出来,就连脸上有几颗小痣,位置如何都描述了一遍。
“嗯?”
老人似乎也感到惊讶,这块腰牌是从自己手中出去的没错,但为何会落到这二人手中?
莫非?
黑衣察子在一旁看着老人脸上的表情,心里越发的好奇了。
自从他加入皇城司,老人脸上从来都是古井不波的表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更让他吃惊的是,老人从红木桌后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两下腿脚:“走,待我过去见见。”
“今天是什么世道,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那黑衣察子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震惊。
老人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这间四面无窗的屋子,在这张红木桌子后面渡过。
门口那两人到底是谁,这块腰牌又是怎么回事?
震惊不已的黑衣察子把屋子大门打开,老人迈开步子,竟然是有些急迫。
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门口,西门庆正老神在在的和门口的察子闲聊,而武松则面带jǐng惕的观察着四周。
“你是哪儿人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