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四名黑衣刺客从宫闱墙上跳下来,各个蒙面持刀,手飞毒镖!
宇文皓反应如电,以剑逐一挡下。明月正要相助,又三名刺客自阁楼之上飞下,缠住月儿不得脱身。
宇文皓醉意正浓,银牙狠咬,喊道:“尔等找死!”腾空一跃,脚踏廊柱,转身飞剑而来,速度之快,众刺客接招不住。
宇文皓全力振臂,银剑一挥,身前刺客瞬间头颅落地,血浆迸出,其余人等大吃一惊,却不敢退步,摆开阵势拼命攻来……
宇文戟此刻正于后宫寝殿,陪着太妃一同赏月聊天。这太妃原系前代晋王侧妃,阿戟父王过世后,便移居于此,算的上他的庶母。
太妃正夸着晋王领了兵部尚书,年轻有为,唠叨着他应早日正经迎娶个王妃,不可再放肆风流,却不知宇文戟的魂早在襄阳一战时被明皓勾了去,偏叔父与心上人又是命中死敌,害的他整日为这揪心,两边为难。
说话间,太监慌慌张张的急来禀报,毓霞宫遭刺客袭击。
宇文戟二话不说带了自己的随身侍卫奔去找明皓,心中竟弄不清想让她死,还是怕她死,跑到毓霞宫寝殿后院时,满头大汗,不明真相者还真当他是来救人的。
宇文戟定睛看去,六个鲜红人头滚在地上,溅了遍地的血,自己七个手下只剩一人尚存,□□不止。
宇文皓满身满脸是刺客之血,半跪着,拿剑一下下刺到那人手腿之上,直叫那刺客求生不得求死不易,“哇啦”惨叫。
宇文戟被她之狠毒残忍震慑在那,后脊发凉。
宇文皓抬头看见是他来了,邪性狂笑,似与刺客说,眼却死瞅着宇文戟,“告诉你主子,明皓已追随爱妻坠崖死了!宇文皓不是为自己活,是为明家上下一百一十四口棺材,为枉死的金兰姐妹,为日夜牵念的爱妻而活!想杀我?”
说罢,又是疯笑不止,“让那老贼先去断崖山顶,给他的百名刺客,按上脑袋,再来杀我不迟!!”
明皓一剑下去,膝下刺客脑袋如球般咕噜到宇文戟脚边,恐怖的张大眼睛,似是找主人求救。
宇文戟惊呆在那,却见她眼神如冰的走过来,凉风吹起一身酒气,冷笑道:“晋王殿下,你作何而来?”
宇文戟看她此番颓唐模样,疼惜的将眉头皱成疙瘩,“本王来看望太妃,惊闻公主遭刺客袭击,特地赶来营救。”
阿戟的手不由自主的抓起衣袖,带着柔情为梦寐以求之人擦去脸颊斑斑血迹。
宇文皓才不领情,拍掉他手,粗鲁的用袖子抹血,哼道:“不牢你操心!”
明月怕她又要发疯,赶忙上来抱住阿皓,抚着她胸口,帮她顺顺气,哄道:“好啦,好啦,刺客都死啦。阿皓不生气了。咱们回房去,今儿我卖个色相,陪你睡好不好?”
明月面前,宇文皓哪还有方才半点戾气,变成个半大孩子,嘟着嘴应了好。两人歪歪斜斜的走回寝殿。
宇文戟眉头皱得更紧,暗自琢磨,这个明皓……一介女子,武艺居然如此出神入化。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夜风凛凛,宇文戟心头暗增情思。
第九十三章
洛阳承天门城墙之上,巨幅皇榜张贴昭示,榜前人头攒动,议论四起。
但听一人说道:“自这长公主主理朝政以来,朝廷气象焕然一新。今年增开恩科,广招能达之士,任人唯贤。”
人群众口附和,“正是。不限门第出身,且四国中人但凡确有真才实学者皆可应试,足见长公主胸怀宽广,兼怀天下。”
程明俊领着小厮挤进人群,浏览告示。
身旁人劝他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何不一试?听闻这位公主真乃百年不遇之奇女子,容貌绝美,才华更是举国无人能比,只可惜她竟自毁相貌,落了一长疤。你说奇是不奇?”
明俊叱此人无趣,腹中自有打算,钻出人群,直奔贡院报考应举。
乾元宫御书房,左丞相姚显应诏入殿,宇文诺免了老丞相跪拜,赐了座。
长公主宇文皓坐于皇帝手边凤椅上,合下一方折子,与姚相客气道:“今日特请相爷过来,只为开恩科一事。陛下与我瞧着满朝上下,唯您可担负主考重任。”
姚相谦让道:“论才学,臣不如公主,论尊贵,不如韩王,老臣何德何能?”
宇文皓抢白道:“姚相过谦了,您曾久居礼部尚书兼贡院理事,科举之事处理起来想必得心应手。”
姚相又要辞让,宇文皓容不得他推辞,道:“姚相若再自谦,倒显得我强人所难。”
姚显宦海沉浮三十载,早摸清了这位辅政公主的脾气秉性,认定的事儿由不得他人抗拒,索性应承下来,只是心中没谱,询问道:“不知此次恩科,皇上与长公主有何打算?”
宇文皓想他一世聪明,也不再绕弯子摆客套,回道:“本次科举,我倒有些新办法,即增殿试,封卷首,考策论。姚相意下如何?”
姚显随声附了议,又补充几条,与二主略作议论定夺,便退了出去。
宇文皓目送左相身影,挂念着大哥不愿自己直接赐官,定要亲赴考场,与众举子一决高下,去贡院注上名便闭门不出,加劲儿刻苦,不知此时准备如何了。明月笑他傻,宇文皓倒觉得明俊此人胸襟坦荡,君子之风,文武兼备,可堪大任。
此回会试,应举人数之多创历年之最,连考三日,举子过万数。长公主事事躬亲,日日赴贡院,监督收卷封卷,组织各州府学士阅卷,自己还常亲自阅览,批注点评。
初七日下午最后一场,举子交卷散场。
宇文皓见明月提着食盒站在贡院一角举目四周张望,那样子颇有居家贤妻之姿,遂屏退太监护卫,偷偷换了男装,溜到月儿身后,压低嗓门,假声学道:“娘子,夫君在此。”
谁想月儿早等得气躁,转身不待看清来人,出口大骂:“谁是你娘子!美得你心尖肺疼。”抬手捶上去,疼得阿皓直喊救命。
月儿见着竟是这人闲的捉弄自己,气羞的打她。
原那程明俊出了考场,急着出恭耽搁了工夫,才过来门口,就瞧见自家娘子与一清俊后生嬉笑打闹,火气腾得窜起来,大步上去,骂道:“你是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家娘子。”
阿俊拉过后生肩膀一看,才知是易了装的阿皓,霎时羞红了脸,结巴着:“原来是……三……三妹啊。”
阿皓扯开嘴坏笑,“你俩何时成的亲,怎我却不知?”
程明俊脸红到颈根儿,见此处人多眼杂,忙拉了义妹与娘子躲到贡院后僻静碑林中说话。
兄妹两人坐在石阶上,同吃着明月带来的茶点小食。
月儿嫌阿皓贪嘴,一掌拍上她手,“这绿豆糕,阿俊还没吃着呢!”
阿皓委屈道:“偏心眼儿,我叫你一声嫂夫人,你把绿豆糕都给我吃,如何?”
月儿刀子嘴一横,“去!你吃别的。”
明俊笑笑,心疼义妹,道:“阿皓,你吃你吃。”
宇文皓开心一笑,冲明月耍个鬼脸儿。
待吃了饱,阿皓抹抹嘴,端坐好,正正脸色,问道:“大哥,这场策论考得如何?”
程明俊亦端正了身子,浩然道:“三场中,属这场答得痛快。”
宇文皓放下心,道着好,起身告辞,留下小两口亲亲我我,心中不知有多少羡慕。
乾元宫前殿之上,宇文诺携韩王与长公主御自主持殿试,侍奉宦官将左相承上的前十名举子试卷之封头一一揭开。
宇文皓赫然看到头一份卷首便是南溟湖州人氏,程鸿,暗笑一声。
韩王瞧见了,逗她,“哟,这程鸿什么人物,有这么大的脸面,博得只爱美人儿的长公主一笑。”
宇文皓臊了脸,辩解道:“我看这人名字好而已。”
韩王哪能不知这程鸿便是寓酒山庄庄主,公主之义兄,故意刁难道:“如此这般,一会儿本王定要亲自试他,能引得公主一笑之人,必有杰出之才。”
传旨宦官疾步行至宫门外,高声喝道:宣湖州人氏程鸿进殿觐见。万人之中,程明俊脱颖而出,喜不自胜,众举子纷纷道贺,赞叹艳羡之声不绝。
月儿目睹郎君一身士子装束,风度翩翩,尽显儒雅的步入殿来,紧张的手心冒汗。
三跪九叩之后,宇文皓与他平身,笑着看看义兄,明俊亦冲她笑笑。
韩王会错了意,真以为二人有情,故意逗弄道:“程鸿,方才公主夸你名字好听。你可否与本王讲讲你的名字作何释义?”
程明俊睿智聪敏,拱手恭敬答道:“陛下,殿下,小臣猜测公主喜爱这名字,定冲这鸿字而来。《说文解字》释义鸿者,鹄也。《易经》中有鸿渐于干之说,《诗小雅鸿雁》一诗中有句,鸿雁于飞。《史记陈涉世家》中载道,陈涉休于田间,望天际雁飞,农夫笑他偷懒,他却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程鸿者,正是小臣承受天恩,大展鸿鹄之志之意也。”
月儿不想自家夫君原来这般有才,饱读诗书,忘情的拍手鼓掌叫好,一时失态,惹得宇文皇室三人齐回头看她。
明月放下手,尴尬笑笑。
宇文皓满脸僵笑,赶紧圆场,“额……明尚宫所赞有理,程鸿确实真才实学。”
韩王看着主仆一唱一和,勃然大笑,直笑疼了肚子。
程明俊窘得嘴角直抽,小皇帝宇文诺到底也没弄清父王、皇姐还有明尚宫演的哪出戏,无聊之下,抬手宣道:“请下一位举子吧。”
殿试下来,程明俊毕竟非北鍖之人,不得已只被点了探花,状元人选由韩王宇文照钦定与北鍖世家大族之后。
宇文皓思量如此也好,避开风头,倒少招惹些人前背后口实,也不失北鍖名士之家面子,毕竟笼络人心,这士子之心最是关键,便也跟着附了议。
晚间,宫中为新晋三甲进士开夜宴庆贺,宇文皓高坐玉阶之上,碍着身份,不便与义兄敬酒,示意明月去陪陪明俊,而这月儿想着今晨殿上丢了人,闷着气,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