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凡再也勉强不住思念的眼泪,心中默默叫着:“干爸……”
身旁,略有苍老的声音疑惑的问道:“你是……”
叶晓凡微蹙眉头,凝望过去,流着泪,屈膝跪下,双手伏地,给霍妈妈磕头,“干妈,我终于找到您了。”
突然的举动,让霍家人受宠若惊,霍俊杰和媳妇儿连忙搀起她,“使不得,使不得。”又把晓凡让到沙发上,一家人坐下来,满面不解的看着她。
叶晓凡失了态,用纸巾擦干眼泪,一字一句的解释着:“干妈,哥哥,嫂子,我叫叶晓凡,是浙南大学历史与考古学院的一名助教。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旅行途中,结识了霍爸爸。我们很投缘,他就认我做了干女儿。他拜托我,如果有一天回了家乡,就来凤起路七号,代他看望你们。”
一家三口不可思议的互相看看。
霍俊杰说:“叶老师,我想你找错人了。我父亲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当时找了很久,没有丝毫线索,早就报了死亡,销了户口。您现在这样说,让我们怎么相信啊。”
叶晓凡镇定了一下,笑着回忆说:“霍爸爸曾经跟我提起过,你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就爱吃刨冰。他嫌外面卖得不干净,怕你吃坏肚子,就天天回家做给你吃。霍爸爸给我做过一次,里面有果脯杏干,酸酸甜甜的。”
霍俊杰也激动起来,眼眶湿了,对母亲说,“对,她说的都对!”
霍妈妈听得老泪纵横,“我家老头子现在在哪啊?他怎么还不回家?”
叶晓凡被质问得没了语言,低下头,咬着嘴唇,沉默。
霍妈妈想了想,心中猜出几分。“一定是他不让你说吧。”
她叹着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那照片墙,拿起布认真擦拭起来。
“记得二十三年前那天,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就赌气主动申请带着新兵到断崖山去野外拉练。行进到山顶的时候,一个女的要跳湖自杀,他见义勇为上去拽她,结果一起被拉下山崖,跌落湖里。从此……二十多年啦,尸体一直没找到,别人都说他死了。可是我就是不信。那之后我经常梦到他,他对我说他没死,他去外国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糊涂,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霍妈妈悄无声息的抹了把眼泪,又说道:“我一直在等他回家。等他气够了,老了,想家了,一定会回来的。”
叶晓凡抽噎着,“霍爸爸让我跟哥哥说,说他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他在异国他乡会想你们的。”
霍妈妈抹了滴眼泪,“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在那边……挺好的吧。”
叶晓凡笑着点头,“嗯,挺好的,身体还不错。”
霍妈妈走过来,拉住晓凡的手,淡淡的说:“那就好。跟他说,累了就回家吧。”
叶晓凡不敢告诉她,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古代,见不到干爸了,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着,又想起霍彪在古代又成了家,便问道:“霍妈妈,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要一直坚持等干爸?也许他在那边又有了家了……”
霍妈妈释然的笑笑,“我猜就是这样,要不然他怎么不舍得回家呢。我一直相信,他对我是有感情的。当初吵架是我的错,我想等他回来,跟他认个错儿。”
叶晓凡若有所思,疑问道:“干妈,您知道那个跳湖自杀的女人叫什么吗?”
霍妈妈肯定的说:“我死了也不会忘记她的名字,她叫殷雅丽。要不是她想不开去自杀,我家老霍也不至于冒险救她失踪。”
晓凡猜到这位“殷雅丽”便是干爸在南溟的夫人了,可又不能说出来,必须把秘密咽在肚子里。晓凡随即安慰着干妈别太伤心,起码现在知道霍爸爸平安无事,不幸中的万幸。
霍家人显然特别感谢晓凡带来的好消息,非要留她吃午饭,被晓凡婉言谢绝,与霍家人约定,以后有空会常来看望干妈,便告辞走了。
徘徊在西子湖畔,晓凡享受着萧瑟秋风,思考着这个叫殷雅丽的女人,脑子里盘旋着霍大叔的疑惑………
“年轻时我曾与北鍖康宗先帝与敬德皇后有过一面之缘,那皇后号称天下第一美人,自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自见着明皓第一眼就奇怪,她竟然与敬德皇后长得有九分相似!你说天下怎有如此巧事。我夫人与那敬德皇后也十分相似!这三人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真诡异啊。”
叶晓凡胳膊搭在护栏上,独自沉思。“是啊,真诡异啊……明皓,殷雅丽和敬德皇后三人长得一模一样。阿皓是敬德皇后的女儿……还是殷雅丽的女呢?阿皓的生父肯定是康宗皇帝……那为什么母亲却无法确定……殷雅丽是霍夫人,假设她才是阿皓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又嫁给了干爸……”
晓凡坠入沉思时,一位玲珑小巧的美女走近她,甜甜的叫着“晓凡?”
叶晓凡惊醒,瞧看身旁来人,惊喜的喊道:“莉莉!”
第九十七章(现)
一年多未见的圈中闺蜜,坐在湖畔垂柳下的长椅上吃KFC。面对自己曾经最爱的洋快餐,如今叶晓凡却觉得味如嚼蜡,她怀念着古代的饭菜。
谢莉莉歪头盯着她,用大眼睛仔细描着,“晓凡,你的变化好大喔。”
叶晓凡笑答:“是吗?你倒是没变,还是那么清纯可爱。”
莉莉耸耸肩,“你比以前漂亮了,可是想不清楚哪漂亮了,可能是气质变了。嗯……有女人味儿了。”
晓凡谢了她的赞美,婉约笑笑,尽显淑女温柔。
莉莉看愣了,八卦问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晓凡,你谈恋爱了?”
叶晓凡心里发苦,自己这样算恋爱吗?只能在梦里发生的爱情。“我……女朋友在外地呢,有些事没做完,还不能来找我。”
莉莉遗憾的说:“哦……异地恋蛮辛苦的。不过可以让她休假的时候来看你……”
晓凡听不下去,抢了话。“别说我了。你现在怎么样?和那个谁还好吧。”
谢莉莉放下汉堡,惊讶的说:“你不知道吗?半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晓凡一脸不相信。
“真的。她说她爸妈在上海给她办了份稳定的工作。她不能对不起父母,所以必须去上海。我不想异地恋,我们就……分了!”莉莉无可奈何,大学恋情,都是这个套路。
“其实,现在想想她那个人蛮自私的,对感情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很后悔,当初插在你和她之间,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咱们俩朋友都没得做。”莉莉抱歉的看着昔日最好的朋友,说道。
晓凡拿起纸巾,给莉莉擦去嘴边的沙拉酱。“没关系,我早释怀了。没有这件事,我就不会逃避的去断崖山参加野外考古实习,也就不会认识现在的她。”
莉莉听到了谅解,安下心,高兴的问道:“她也是考古队的?”
晓凡见她误会,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她不是考古的……她是……”“古人”俩字被晓凡就着汉堡吃到嘴里。
莉莉心急,把汉堡抢过来,撒着娇,“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晓凡撅起嘴,犹豫着,“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这半年的神奇经历,让她有太多事情憋在心里。爸爸妈妈已经不爱听她讲了,每次换来的都是冷嘲热讽。她需要有人倾听和理解。
“你还没说呢……”莉莉催促道,“我保证我肯定相信。我要是食言,你就画圈圈诅咒我!”
叶晓凡考虑了一会,不妨试试,也许她这样的浪漫梦想派会接受自己的故事,便斜过身子,诚恳的对莉莉说:“下面你听到的都是我的真实经历,请你相信我!”
莉莉也斜过来,严肃的抿起嘴,重重点下头,“嗯”了一声,仿佛此刻将见证奇迹。
叶晓凡眼眸闪着奇幻的光,远眺西湖秋景,托起下巴,娓娓道来,“六月初,过了端午节,何教授带领我和同学们到断崖山顶一个未知朝代古墓去实地考察。之前刚下过雨,所以山路湿滑,我不慎从崖顶滑下山,掉进绝情湖里,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当我醒来时,我却在一个叫作南溟的陌生王朝……”
叶晓凡淌着泪,把自己关于明皓的,目前能想起来的所有记忆一股脑都讲述出来。
谢莉莉听着这凄美而悠长的故事,看着晓凡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又羞涩的宛如小女人,也陷入到无限的想象与憧憬中。
整整一个多小时,晓凡终于说到了最后一句,“……明府发生了灭门惨案后,皓儿忙着办丧事,时刻不得空闲,霍爸爸经常来陪伴我。我决心与明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再之后的事情,我却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会离开明皓,又是怎么回到了21世纪,为什么会被发现飘在湖里……每当我很努力去回忆的时候,就很心痛,难过,头痛欲裂。”
莉莉扶着手臂失了神,听得无法自拔。“太浪漫了……我要爱上明皓了……”
叶晓凡吃了醋,防火防盗防闺蜜,说的真对。
晓凡语气异常坚定的说,“今天霍妈妈的一席话,让我更加坚信,她那么爱我,总有一天,一定会想出办法过来杭州,找到我!我要坚持住,等明皓来找我!”
莉莉握住晓凡的手劝她,“嗯,真爱无敌,我支持你。但是……你这样总活在回忆中,不痛苦吗?走出过去,才能迎接未来。她能不能来找你,这是不确定的事情。晓凡,你应该现实点,让自己快乐起来。如果明皓知道,你为了等她,这么孤单寂寞不开心,她也会不开心的,对不对?”
晓凡羞涩的说:“我只要一想到她的样子,就会很开心。”
说了一大车,效果却是零,谢莉莉泄了气。
晓凡继续做她的白日梦。莉莉反复想着,这个故事可信度有多少?穿越……晓凡不会是小说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
晚饭过后,叶晓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转动所有脑细胞思考着,以至于妈妈端着水果进来,偷看到了她的日记本,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