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搞的这个书苑命名为鹿鼎,一来是取鹿鸣宴、鼎甲之意,二来也是幽了自己一把,取之于前世那本著名的 《鹿鼎记》 ,算是恶搞了一下罢了。郭琇毕竟是堂堂两榜进士出身,虽说为人耿直了些,那学问可是好的,至少比胤祚自个儿那半桶水要高出不少,头前一知晓郭一本要上疏,胤祚就开始琢磨着郭琇的出路问题,赶巧书苑近日里竣工,缺个掌山,这主意就打到老郭同志身上了:
一来是给老郭同志一个安身之所。二来嘛,也是为自己的书苑打个名声——老郭同志现下可是名动天下之人了,早被天下读书人视为楷模,当然仅仅是那些还没当上官的读书人。第三嘛,也是为了自家的书苑不受刁难,这道理也很简单——京城可是国子监的所在地,自家的书苑跟国子监隐隐然成了竞争对手,那起子官员明面上不敢怎样,毕竟自己贝勒阿哥的身份摆在那儿,可私底下就难说了,读书人玩阴的那可是一套套地,但有个郭琇坐镇那就不同了——别看郭一本当官时是人人喊打,可一旦下台了,那起子当官的必然会使劲巴结:前头喊打是怕自个儿被“郭一本”给参了,后头巴结是想跟清官沾个边,这年头清官叫好不叫座,可哪个当官的都不想被人叫成贪官不是?这可是名声问题,只要是能跟有风骨的清官站在一起,无形中自个儿也成了表面上的清官了。胤祚这算盘打得精着呢。
郭琇愣了好久,始终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浮起了一层薄雾:挂冠而去,潇洒是潇洒了,可吃饭问题就出来了——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一旦回乡,最好的出路就是当个塾师,即便想当个师爷都是不成的,没哪个官员敢请一代清官当幕僚,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自己离京,满朝文武无一人相送,连派个仆人来说声珍重的都没有,唯独胤祚这个小贝勒不但亲自前来,还婉言相邀,实在是难得。老半晌之后,郭琇一拱手道:“既如此,敢不从命。”
第十九章 伴驾南巡
处理完郭琇的事儿,胤祚急急忙忙地赶回宫中,就担心着康熙老爷子有召,这不,刚回屋,连屁股都还没坐下,高老太监就领着人上门催人来了,说是老爷子上书房有请,照例又是一百两银票子送上,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知道所有的阿哥此刻都在上书房候着呢,老爷子要训话。
紧巴巴地赶到上书房,正赶上老爷子对老七发火,似乎在训斥老七的文章狗屁不通啥的。胤祚大气没敢吭,悄悄地溜到阿哥们中间跪好,打算蒙混过关,没曾想康熙老爷子那眼可利着呢,老早就看见了蹑手蹑脚溜进来的胤祚,眼一斜,喝了声:“胤祚。”
得,被发现了,咱就乖乖站出来罢。“儿臣在。”胤祚慌忙出列,跪倒在地,心里头却也不急,早预备好出外的理由——处理鹿鼎书苑开学大事就是个现成的好借口,就等着老爷子发问了。哪曾想老爷子连问都没问,直接来了句:“小六儿今儿这事儿办得不错,甚合朕意。”
啥?啥事?老爷子这话咋没头没尾地,搞啥子名堂?胤祚心里头一咯噔,猛然省起老爷子说的必然是自己请郭琇当鹿鼎书苑掌山的事儿,可这事儿咱才刚搞定,怎么老爷子就知道了,难不成老爷子能掐会算,是诸葛孔明一流的人物?不对,此事一准有人通风报信,靠!老爷子究竟在自己身边埋下了多少钉子,娘的,幸好老子没背着老爷子干啥蠢事,要不然……。胤祚一念及此,顿时背心狂冒冷汗,面上倒还镇定,一脸子媚笑地答道:“谢皇阿玛夸奖,儿臣也就是想着自个儿的书苑总得有个镇山门的人物,赶巧郭琇郭大人要辞官,这也是趁便的事儿。”
“唔。”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突然问了一句:“郭瑞甫(郭琇的字)是何等样人?你们兄弟几个都说说。”
胤礽是储君,得领头回答,答案是“好名之人”,这答案是个万金油,是个人都好名声,别说其他人,就连康熙老爷子自个儿也是个好名之人,老爷子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脸色都为之一沉。
大阿哥胤禔看出了老爷子的不满,立刻接口道:“是狂妄小人。”一听此言,老爷子眉毛一挑,顿时乐了。胤祚心里头明白老爷子这不是在赞赏老大答得好,而是在笑老大纯粹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压根儿就不是治国的材料。胤祚自个儿也在心里头发笑:老大白长那么大的个儿,那心思简直差得可以,都快赶上根木头了,就这么块料还总想着夺嫡,将来可有他受罪的时候。
胤祚是看明白了,可其他哥几个却没搞清楚,还以为老爷子这是在夸老大答得好,立马一窝蜂而上:“小人。”“无赖之徒。”“沽名钓誉之辈”等等屁话不绝于耳,只有老四胤禛说了句公道话:“郭大人是个好人。”
哥几个乱嚷嚷,老爷子也没制止,待所有的阿哥都说完了,才看了看胤祚,含笑问道:“小六儿,你怎么看?”
怎么看?人都到了自个儿的手下了,还能怎么看,实话实说呗。胤祚脸色一正道:“忠臣。”
“嗯哼,忠臣?那朕岂不是就成昏君了?”老爷子的脸立刻阴了下来,寒得简直能结出冰渣子,众阿哥一看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心中大乐:总算看到老六吃鳖了,爽很!爽很!可一个个却都在脸上摆出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老三更是语带颤音地说道:“皇阿玛息怒,小六儿定是患了失心疯了,皇阿玛乃圣贤之主,怎会是昏君呢?”
都说老三是高黑状的刁人,还真是如此。我靠你个老三,你小子这是为老子辩解吗?你他娘的这是落井下石,你小子才得了失心疯呢,他娘的,老子给的好处没少拿,到头来,还给老子背后来上一刀。胤祚气归气,可也没失了心神,毕竟早就知道老三就是那个德行,跟这号人犯气不值当,抬头看着满面怒容的老爷子冷静地答道:“皇阿玛是圣君,郭琇是忠臣。”
“哦,说说理由。”康熙老爷子的脸色依旧寒着,不过那话语却轻了许多。
理由?那还用说吗?这满朝的文武就没一个干净的,若是再让郭琇这么参下去,那整个朝堂都得跨了,你老爷子从哪去找人来办事。您老爷子自个儿也明白郭琇就是个忠臣,但却不能让这么个忠臣再折腾下去,要不您就剩下当光杆司令的份儿了。不过这话自个儿想想可以,却不能说,说出来那可是犯忌讳的事儿,可该说啥好呢?胤祚斟酌了一下,回了一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康熙老爷子愣愣地看了胤祚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开口,可脸色却接连变幻了好几次,末了,冷着声道:“朕已下诏三日后巡视河工,小六儿你也收拾收拾,跟朕走一趟吧。”话音一落,挥挥手示意众阿哥散了。
伴驾南巡,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众阿哥嫉妒得眼都红了,恨不得拿把刀子砍翻了胤祚,可胤祚自个儿却心里头发苦:善体圣意是一回事,猜透老爷子心思则是另一回事,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君主会喜欢有人能将自个儿的心思全都看穿,杨修当年就是为此而死的,自己若不是阿哥的身份,只怕老爷子早就下令拉出去砍了。哎,今儿个这事办得有些混,看起来老爷子是上心了,自己这回又得变成被磨的刀子了,晕啊!
晕归晕,该做的准备却少不得:衣物可由怡红去操持,南下所乘的马匹也可以交给刘双成等人去操心,可与皇额娘德妃的告别却得自己去。胤祚长这么大了,还没出过京城,这一回倒好,要伴驾远游了,可把乌雅氏给心疼坏了,搂着胤祚好一阵叮嘱,又是抹眼泪,又是塞银票的,害得胤祚也跟着伤心了一回。温宪那小丫头一听说六哥哥能跟着下江南,没少闹着要同去,跑老爷子那也好生闹了一回,不过最后还是哭着回来了,闹得胤祚好一顿安慰,答应给她带礼物,讲故事,这才罢休。
第二十章 奕战
康熙二十八年二月庚午,康熙诏告天下,留太子胤礽在京城监国,以索额图、佟国纲为辅政大臣总理朝务,自率佟国维、明珠、六阿哥胤祚及三百扈从南下巡视河工,诏令沿途各地不得结彩盈衢,徒费物力。
文武百官到码头送行自有一番热闹暂且不提,且说胤祚自打上了船就一心想猫在船舱里不露面,这些天来,他始终担着心事,不知道老爷子究竟要怎地摆布他,可怕什么还就来什么,船还没出京师地界呢,老爷子就派个小太监来唤了,说是叫他到主舱问话,一向无往不利的银票此时也问不出个名堂,又不敢让老爷子久等,没奈何,硬着头皮挪到主舱,一头跪倒,口称:“儿臣见过皇阿玛。”
“唔,起来吧。”
咦,老爷子这话怎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胤祚定睛一看,哦,原来老爷子正忙着与明珠下围棋呢。这局刚到中盘,双方杀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只不过胤祚刚看了几着,便发现这是两臭棋篓子,放到后世别说职业棋手,哪怕是业余初段都能杀两人个落花流水,胤祚前世那会儿可是业余四段,看这两人连下臭手,心里头直暗笑,不过一转念,又发觉不对了:明珠虽是个大贪官,可却是有才之人,一手围棋在百官中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称得上国手,敢情这老小子在放水呢,高!实在是高,着实是大清第一马屁手,这马屁拍得有品位,咱还真得学着点。
双方落子都极快,转眼就到了收官阶段,表面上明珠寸步不让,双方的棋势始终没拉开距离,其实明珠暗地里早让得不能再让了,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的棋实在是太臭了,明显一子落下就能定胜负的棋,愣是没看出来,还在那儿苦苦思索,这一来不但胤祚替他着急,就连明珠也满头大汗地,他可没有赢棋的胆儿。
明珠想输个棋都这么难,哎,老爷子还真是个臭棋篓子。胤祚心里头直发笑,不过这一回他可不想出头指点了,谁知道老爷子受了指点,会不会掉过头来给自己来上一板子,还是看看就好。
明珠是啥人?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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