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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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流年-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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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记起来了,那个男人。那个今天早上一边扣着淡紫色的衬衫扣子一边亲吻着我说再见的男人。那个口胡地和我订婚了现在住在一起的男人。那个我到现在,即使在玻璃墙后面偷窥仍然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男人,柳下容城。

一百三

对话到这里的时候柳下已经占尽了上风,没有什么cadence或者伯爵说出来的是他无法反驳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们说出来能够让他动摇的。

那个淡金色头发有着海豚一样眼睛的人是cadence的未婚夫,也像是对这个成了定局的场面失去了兴趣,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把靠在墙上的身子直了起来:“真的好像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实在是让人不爽的感觉。”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口说道:“那个lavin竟然会肯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坚持到这种地步,看来他是真的迷上了你呢。”他伸出手指来像是要摸上我的脸,“倒是什么能这样吸引他?”

那手指还没有碰上我的皮肤,我一皱眉头,哇地一下吐了他满身。

“天!”海豚眼睛的年轻人被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拉起被吐湿了的外套,先是一呆,然后居然有些不可思议地轻笑道:“天呐。”

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的男人立刻掏出手帕来替我擦,一边对他说道:“都是水,没有什么的。”

那人脱下外套来扔在一边,看了看里面的衬衫也被染湿了,摇了摇头就也脱下来扔在地上:“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你确定她也是么?用镇定剂有这么大的副作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头疼地嗡嗡作响,能感觉身边的人把头发撩开抚上我的脸,我微微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头,侧过脸去。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会想要喝水么?”

微微睁开眼睛,借着房间里昏暗而暧昧的光线,能够看见他蓝灰色的几乎是闪烁着担忧的眼睛。转开视线微微摇了摇头,正好看到隔壁房间里面柳下起身要走,cadence却冷笑着看着他说:“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么,以为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的伤害么?”

他微微地笑了笑:“cady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的确如此。如果你和dieter的玩笑超过一般的限度的话,我也不能就这么纵容下去了。”

我身旁的人轻轻一笑:“难以相信,竟然是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的。”

cadence也一副惊讶的样子:“dieter的事情你也知道…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放纵?”

柳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面上有那种我所熟悉的柔情:“梳需要了解她的立场,这如果仅仅通过我的宠爱的话是无法达成的。”

cadence惊讶的神色愈深:“只是因为这个?”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满足或者近似得意的神色:“她比你所能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了。所以你们之前所说的,obelia是更加合适的侯爵夫人的候选,我完全找不出来一点可以赞同的地方。即使她自己也不愿意面对或者承认,梳绝对有着能够在任何一个社会或者阶级中成功地生存下去的能力。对于这些问题,需要她自己去体验并且做出决定。并不是我所能代劳的,也不是一个情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所应该存在的地方。”

cadence难以理解地看他:“你不觉得这些自由已经到了快要过火的地步么?”

容城淡笑:“我信任她,梳是我碰到的第一个值得人全身心信任的人。坚强、独立而且聪明,她比任何人都理智,根源处却比任何人都感性。体贴而敏感,又有一种决绝的无情。她是我想要的一切。”

他的声音,那种曾经在耳边亲密地呢喃过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墙传过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轻微和模糊,可是却一字一句地落在我体内,击中了什么,激起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感觉有人微冷而干燥的手指凑上来,拭去了落下来的眼泪,那种温和地微微带有笑意的声音不愠不火:“看这个样子您是记起来了,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我吃力地转过去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来轻轻地叫了一声:“执事君。”

他笑了一下:“这时候还能听到您这样的称呼,实在是让人安慰呐。”

我没有接话,甚至没有看他,微微转过头去看到玻璃墙那边已经空了的房间,还有从衣橱里翻出来一件复古褶边衬衫的青年,左右看了看,就直接往身上套,穿起来像是个不修边幅的流浪诗人。

执事君见我这样的反应也就没有再强求,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冠,然后倒了一杯水扶着我要喂我喝下去。

我一丝丝要进食的欲望都没有。扭过头去闪躲,他却不让,将杯子一直送到唇边。可是我一闻到甚至只是饮用水的那种味道,胃里立刻就是绞痛,我把他一把推开,趴在床边就是一阵干呕。

等到我缓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另一间房间里面,床边金属的挂杆上面吊着包注射液,上臂被橡胶绳扎紧了,执事君拉着我的手臂在找静脉。

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他将手腕一把扣住:“只是葡萄糖而已,在下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不用担心。”

挣扎不了,我只有转过头去不看。一阵微小的疼痛过后,就听到他松开橡胶绳和贴上胶带的声音,然后把我的手臂轻轻地放在丝绸的床单上:“好了,已经没事了。”

我甚至都无法让自己转过头去看他,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隔开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可以感觉到他没有走,就在床边坐下。然后轻轻地把被冷汗黏湿的头发从额前和颈上拨开,用温柔的声音说着丝毫不尴尬、仿佛还没有任何间隙的话语:“您或许在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么?”

葡萄糖一点一滴地,像是把能源和会力量不断地注入这个身体。我微微眯着眼睛并不说话。

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叹息一般,接着说下去:“按照对人生的意义和成功的本质定义来划分的话,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两种人。一种是依靠着他人或者世间既有的评价,财富,权力,家庭。仿佛集中了世上的光环,被所有的人羡慕且尊敬着。另一种人则有着自己的一套定义,对于人生还有成功。他们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丝毫不被世俗的成见和伦理所困扰。世人所向往的名声或者金钱或者权势,或者是被所有人称赞的美妙而不可言的爱情,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如果不是所需要的,那就和尘土无异。他们往往是最优秀的,最自由的,而终时往往也是最满足而快乐的。”

到这里他轻微顿了一下,然后带着几乎是自嘲的笑音往下说:“不,还有第三种人,那些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过早地经历过美好然后失去了一切,剩下的日子只能用来缅怀;或者即使知道也非常明确地清楚这是永远不会实现的那些人。更加残酷的是当他们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人出现了,或者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最后也发生了,可是却不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对于那种奇迹一般的梦想成真,却只能作为旁观者。您能够想象么,这种连目的也无处可寻的可悲人生。”

一百四

我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只是不安。轻轻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抬头看向他那双在昏暗的光线里面蓝得有些深邃的眼睛:“是在说我么,那第三种人?”

执事君一下子笑了出来,那种被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娱乐到了一样,褪尽了平时浓重社交意味的虚伪,可是说出的话语却仍然和平时一样:“您在说什么呢,您和lavin都是让人羡慕而不可企及的第二种人。”

点滴输进来的糖分把力气带回到身体里,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说话,几乎都能够看到自己一脸困惑不解的表情,收起手肘微微用力想要把身子撑起来。

执事君却把我的肩头一按,就这样按在了床上:“您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一挣一动之间就已经是头疼,我皱着眉头说:“与其现在劝我不要动,还不如当初就不要给我注射镇定剂。”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您的措辞还是一贯地善解人意。”

不能接受他这种仿佛无事地在谈笑和奉承的语气,我闭上眼睛想要把头转回去,却突然感觉到了手指的温度,抚开微微散乱的头发,从脸侧滑过。

短短的沉默,然后是他轻轻的一声叹息:“很多时候事情的界限并不是像我们所想象得那么清楚的,如果一直找不到所渴求的东西,会不会也变得像第三种人一样,因为无法填满的空虚而厌恶着既有的规章和世界,烦躁到几乎病态地渴求着变革,任何变革。”温暖的手指在我的侧脸逡巡摩挲,低低的低低的声音注满了沉重的未倾诉过的思绪,如同这房间里一片暧昧的昏暗一样压下来,要让人不能呼吸。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不是么?那样地美丽,高贵,聪明,绝情,而遥不可及。他的身份,他的背景,还有继承爵位之后手中的权利,已经站在不甚重视的这一切的顶端的他,如果找不到一件值得倾注全部心力的事情,如果找不到一个能够和他的人生意义相提并论的人,手中所有的能力和势力,要用在什么上面呢?这种无聊的没有趣味的人生,应该需要其他东西的调剂。比如说艺术或者政治。或许更多的是政治,那种权力、名声、还有不朽所能够带来的空虚的满足或许更加适合他不是么?lavin给人的感觉已经是对一切都看得太清楚,以至于对那种能激发艺术创作的痛苦都能够淡漠相视,这种人不管是对审视他人的痛苦和探索还是表达自身的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您不这么觉得么?”

听到他说了这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他:“就是因为这个么?”

他微微凑上来:“您在问什么?”

“留在lavin的身边,做执事,就是因为这个么?”

他轻轻地笑着抚摸我的头发:“怎么,这种旁观者的人生很难以理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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