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抢劫?
他放下铁盒,抱着胸看着那人从玄关的拐弯慢慢、慢慢地踱进来。
虽然那人戴着一顶奇怪的鸭舌帽,脸上挂着多日未刮的胡茬,颜洛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皱起眉头:
“是你?”
高子明站在那里幽幽地扫过来一个眼刀,坏坏地笑了:“怎么着,吓着了吧?”他得意洋洋地说,“我让那清洁阿姨在你门锁那儿塞了块手帕,这样要进来一推就成。”
颜洛卿颇为好奇:“你给了她多少钱?”他想了解下市价,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高子明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这是商业机密,你甭问了,有闲情你还不如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洛卿兴味寡然地道:“你最好在3秒内从我房间里蒸发,不然我会想办法让你蒸发。有事明天白天再找我说。不送。”
高子明清秀的脸上神情狰狞起来:“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得,不跟你磨叽了,你中的毒也该起效果了。”
颜洛卿狐疑地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中毒?”这什么桥段?
高子明一脸的小人得志:“刚刚我让服务生给你点的酒里偷偷换上了我特制的饮料。别怨我,只能怨你欺人太甚。”
他像电视剧里的反角一样向受害人炫耀自己的动机和作案经过,“你现在是不是全身发软,明明神智清醒,却一点儿劲都使不出来?呵呵,这种东西,百来块钱,却能让你像中了十香软筋散一样任人摆布。你考虑下,要不要把你上次拍的照片都销毁,不然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颜洛卿哦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同情地眼神看向高子明:“你该不会为了这个,特意从A市追我追到这儿来吧?”话说,这人不为娶不上老婆而难过,反而为几张破照片斤斤计较,这合适吗。
高子明阴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卡片机,“我为了今天,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颜洛卿想了想,“你……那个未婚妻还好吗?”
高子明冷笑着说:“别假惺惺了,识相点赶紧把衣服脱了!我本来就不想娶那个女人,要不是她骗我爸说怀孕,我怎么可能跟她举行婚礼。现在婚礼搞砸了,她的假怀孕我爸也知道了,我还要多谢你才对。”
颜洛卿闻言心中为数不多的负罪感顿时减了100%,说道:“不客气。”
高子明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真以为我要谢你?!真他妈给点染料就开染坊啊你,你看看现在外边把我传成什么样儿了?操,害我爸把我揍得背都脱了一斤皮!”见颜洛卿不为所动,干脆上前作势要亲自动手。
颜洛卿见他上来就扯睡衣,不由皱起了眉头:“你难道想拍同类的照片报复我?”连点新意都没有,未免也太悲具了。
高子明挑了挑眉:“怕了?晚了!”
颜洛卿格开他的手,不紧不慢地自己动手剥个精光,大大方方勾了一边嘴角,“要些什么姿势?说。要拍赶紧拍,拍完了就滚。我困得要死,没功夫陪你玩儿太晚。”
见他不但面无惧色,甚至如此之奔放,高子明怔住了,嘴被无形的力撑得像塞了个鸡蛋似的,半晌才讪讪道:“我真拍了啊?”
颜洛卿缓缓地笑了,声音很温和,虽然句子不怎么温和:“废话怎么这么多呢。”
高子明手指抖了抖,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拍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快门上——
在咔嚓一声响起来之前,他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头部便受到了重击,随着闷响手里的相机脱落飞出。
等高子明回过神来,颜洛卿已经把睡衣穿好,腰带系好在腰间,慢悠悠地捡起了地上的相机摆弄,“我说过,我没空陪你玩太晚。”
“你、你不是中毒了吗?”高子明捂着头震惊非常。
颜洛卿气定神闲,戏谑:“药过期了?记得回头给那家店一个差评。”说着丢掉了相机,活动了下两拳的指关节,咯咯作响,“你是想让警察动手,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看着高子明仓皇爬起来跑出门外的背影,颜洛卿不禁笑了。
看我回头整死你。
那小子如果用点脑子,就会发现,如果颜洛卿半点事儿没有,怎么会让他有机会健康且健全地跑出去?
事实是,那破药还真不是盖的。
颜洛卿刚才攒了半天力气才勉强给了他一击。
现在,只剩下喘的劲儿了。
就当颜洛卿休息了好一会儿重整旗鼓支起软绵绵的身体到玄关要把门锁上的关口,咯的一声,有什么格了一下,门被卡住了,没关成。
定睛一看,一张房卡状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门缝那儿,成为了关门的阻力。
颜洛卿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张卡是自己掉下来的,心下一凉:操,那蠢货反应过来了?这不科学。
他从床上走到玄关这都走了两分钟。
看来只能让他拍几张果照爽爽了。
果然,门被人从外面缓慢而有劲地推了开来。
玄关跟有灯光的房间之间有一个拐角,很暗,这人的正脸在黑暗中看不清。
但是,走廊幽暗的灯映出了一小片侧脸。
这片侧脸却赫然不是高子明的。
颜洛卿一怔:……难不成是打劫的?!汗如雨下。
顿时觉得高子明憨厚可爱了。
高子明再不济也就踢他几脚,弄不死人。可是抢劫犯就说不准了,多半亡命之徒。
颜洛卿在迷药的作用下勉强撑着最后几丝清醒想了下,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身边,尽量表现得温驯一点应该没事……。
就在他反应过来可以高呼求救之际,那人却抢先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把他用力推到了墙上,与此同时门也被锁上。
这人是要干嘛?一进门就急着要割喉?
后脑撞到墙上一阵钝痛。
自己竟然一点挣扎的力气都快挤不出来了,就算抬起手,对对方也只不过是挠痒的劲。
操,要不是着了高子明的道,这种小毛贼他一脚就能踹爆。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自己平时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二世祖手里,虽然不是直接的。
颜洛卿心中极为不甘。
忽然那人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没等颜洛卿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里,好像吃准了他无力反抗一样,“颜同学,想不到你完全不堪一击啊。”
这声音居然很耳熟。
颜洛卿扶墙慢慢进房,看到了那人的脸,几乎要吐血,“怎么是你?”
这人竟然是张清桥!
八竿子打不着的张清桥坐在他床上,悠哉悠哉地靠了靠床头柜,“最近这边的店子有点事,过来处理。”
“为什么你会在这?”
张清桥笑了笑,“这不重要吧。”
颜洛卿骂开了:“这不重要?!”
张清桥似乎看出他的异状,不动声色地过来扶了一把,把他带到床上,“我都说了,这边的店有事。”顿了一下,解释道,“这家旅馆就是在下的小店,巧吧?更巧的是我就住隔壁,十二点多的进候看到你在阳台晃了一下才知道你在这下塌,还想跟你打声招呼,想不到你立马进去灭了灯,以为你睡了,就没打扰你。刚才听到走廊有声响,开门发现有人从你房间跑了出去,以为你这怎么样了呢。”
颜洛卿愣了愣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安心下来。这下也发现自己的脑子被药侵蚀得都朽了起来,反应异常的慢,但表面仍强撑着说:“你家生意还真走遍天下啊。”跨度还挺大。话说,自己还欠着他不少钱呢。
张清桥凑过来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你喝醉了……”
看来自己的症状很明显。但颜洛卿知道自己中的只是很寻常的迷药而已,不需要救治,睡会儿就能好。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跟高子明这一筐乱七八糟的破事,随口搪塞道:“……。喝了两杯。刚才门没关好,那小子好像跑错房了,反应过来就跑了。”说完,特意打了个呵欠,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清桥,示意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张清桥看起来没有一点要回去睡觉的意思。
颜洛卿只好说:“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这已经是赤果果的逐客令,说完他也懒得理,钻进背子直接睡了。
兴许是药物的作用,他的脑子又沉了许多,意识开始飘散,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全部覆灭了。
张清桥的声音却在那之前凉凉地在他上空响了起来:“你还真睡得下啊?”
这个声音用了一种奇怪的腔调,透着股轻蔑,听着让人很不舒服,所以把颜洛卿沉睡了一半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他吃力地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地望向张清桥。
张清桥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带着一股诡异的神情俯视着他。
“怎么了。”颜洛卿的思维转得更慢了,虽察觉不对但也作不出更多的反应。
张清桥笑起来,这人的笑容总着着一股清澈,虽然人一点也不清澈,然后他说:“迷药的滋味儿不错吧?”
像是脑子里被钉了根刺一样,颜洛卿清醒了一半,“你刚都听到了?”
“没听到。”张清桥说,“我不需要听,因为那药是我教他买的。”
这回颜洛卿彻底清醒了。
张清桥还有些小得意,“不然你以为我店里的清洁阿姨和服务生真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颜洛卿无语,难道这就有职业道德了。
看了他半天,发问:“我跟你有仇?”他清醒过来的瞬间就想起了很多事情,顿时冷汗淋淋。比如,自己印象中似乎并没有张清桥这个同学;此人背影不明;浅薄的交情,张清桥为什么愿意借这么多钱过来,目的不明。等等。
张清桥不紧不慢地说:“你记不记得十来年前,初中的时候,有人进到你们班上打架,把你的笔盒摔碎了?”
颜洛卿坦诚地说:“不记得。”
张清桥眯起眼笑了:“那个打架的人是我。我记得你笔盒裂开的时候,你只是默默地蹲下捡笔,没什么表情。捡完起来竟然快狠准地冲我鼻子就是一拳,我没反应过来呢,第二拳就过来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一连二十一拳,就这么的给你打趴下了。后来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住院。”
听他这么说,颜洛卿有了点印象,因为这事,他还被记了个过,人生的第一个污点。
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那现在是个揍回来的好机会啊。”果然多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