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不说任何关于他的心事。
龙宿一把将剑子横抱在怀中,匆忙跑回了道观。
剑子发了高烧。
龙宿被儒尊罚抄了十遍《中庸》。
“龙宿。”
剑子像是刚刚病好的模样,喘着粗气,声音是他一贯的柔和。
见剑子如此,龙宿放下了手中的笔,给剑子拍着背,递了杯茶水。剑子喝了一大口,就推开了龙宿。
“汝方才病好,跑来做什么?”
“如果儒尊因此要对好友的责罚翻倍,那么翻倍的分量,由剑子负担。”
感情跑来就为了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龙宿心中其实有点失落。
“剑子,汝现在的任务是养病。”
“龙宿。”
剑子的语调,是龙宿从没有听过的坚定。
“好吧,不过师尊来了。。。。。。”
“朋友者,合以吐槽,分忧,挡箭牌时用。”
“哦,所以汝每次有事总找吾拖下水。”
“凡是自愿上船者,便不能算是吾之过。”
“汝这话,有深意。”
剑子没有回话,反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龙宿重新拿上了笔,继续抄书。这时,传来了剑子的声音,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有石头砸如水中。
“龙宿,那天吾怎么了。”
“汝自己怎样,自己不知?”
“吾。。。。。。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剑子。。。。。。”
“吾没事。”
“汝不说明,又何必问吾?”
“这嘛。。。。。。”
“哎呀,剑子,汝这句‘这嘛’,远比‘走啦走啦’更让人心惊啊。”
“哈,是吗。”
回话本来是疑问的语气,却加强了肯定的音调。
在外面的儒尊,本是来观视进度,但还没踏进去就听到龙宿房内传来和人说话的声音后,就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后,轻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听说龙宿后来被儒尊叫了过去,说了些什么,不到一刻的时间,从里面出来,说是不用罚了。剑子为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什么,白白浪费了吾抄那么长时间。自然,这话一出,少不得被龙宿嘲笑。
龙宿第一次见到剑子的笔迹,也就是那个时候。和他人一样,笔劲不大,字迹圆润虽然有些潦草,却能看得出走笔时的心境。
儒尊说,一个人写字时的样子和他写出来的字,也能看出这个人的品性。
“剑子,汝看,那带远山。”
“是迷迹山。”
龙宿点头:“还有兴致再一踏故地吗?”
“好友难得一邀,剑子焉有拒绝之理?”
后者只是将手中的折扇掩去了大部分的脸庞,看不大真切的双眸,却似钩子般看着剑子行走的背影。
迷迹山,常年被不明烟雾环绕的群山。也曾有附近居住的居民一次上山砍柴时,就再也没回去,到家人上山去找寻,只找到了篓筐和一封信。故此得名,也成了附近居民不再登上此山的缘由。
上次和剑子来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像他们这种先天,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痕迹,是那么明显的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之前环绕在山周围的,是白雾,让空气也有些迷迷蒙蒙的水汽感。现在,则是一团黑雾。
黑雾集中的地方,是山顶不远处。
剑子的身体其实从那次高烧之后,就一直不大好。断断续续的养了好久,病才算是好得彻底。龙宿有次去找剑子玩,结果剑子正好病着,奄奄的躺在床上,特别静,静得不忍心去叫醒他。
后来,听说是道尊到北疆域去,偶然求得了方子。
剑子不爱吃药,大约是觉得苦。
但,这方子,却是清汤寡水,没有一点味道。
开始剑子装模作样的喝着,到了后面,大概是道尊自己也忘了,就没再督促剑子吃药的事儿了。直到道尊仙逝前,剑子才知道,是那方子里的一味药引,早就已经找不到了。那一味药引,是本心。道尊一直都知道剑子第一次喝完那药后,就在一个角落,把药都吐了出来。快驾鹤西去之躯,又何来的本心?
其实道尊都知道,但是,他不说明。
大概是想让剑子能时刻遵从本心吧,毕竟长了岁数后,能保持一颗赤子本心,是十分难得的。
“剑子,汝。。。。。。”
“养那么久的身体,也不是白养的,吾无碍。”
他们的路从踏上这方山时,就已经没了退路,只有前进。
“剑子。”
龙宿叫住了正欲继续前进的剑子。
剑子回过头来看着龙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吾们,该找客栈了。”
龙宿不知道是哪里的感觉,只觉得这里的空气十分压抑,他怕会在这里和剑子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剑子。
他第一次害怕。
连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不住的颤抖,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剑子轻缓的脚步走到龙宿面前,轻轻在龙宿肩上拍了一下,笑着对龙宿说:“好友累了?那样便先去找客栈吧。”
龙宿的拳头松开了,他放下了警戒。
或许,龙宿会后悔那天,他因为剑子放下了自己的警戒。
找到客栈休息,夜色阴暗,龙宿点了案上的蜡烛,茶炉上正烧着茶水,龙宿正等着茶水滚开。彼时,从对面房间传来的动静,让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拿了御皇就冲到剑子的房中。
案台上还点着烛火,冷风从被人推开的窗户里吹入,使得火苗极其不安分的跳动着。
找不到剑子的身影,像是从窗户出去了。
龙宿借着烛灯的光亮,沿着窗户的栏杆纵身越出。
窗户外面,是房顶的砖瓦,身后像是有人在走动,龙宿手中按着剑柄,等待着对方的靠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好友?”
是剑子的声音。
龙宿一个转身过后,看到剑子正端坐在房瓦上,看着他。
这个人。。。。。。
嗯?不对。
立即反应过来的龙宿,重新握上御皇的柄端,剑气盈盈之间,只见一人从剑子身后踏出,慢慢映入龙宿眼帘。
“是你。”
“我们约定时间到了,你想毁约吗?”
“但吾说过,是否真正成功,都不能以他为人质。”
或许旁人听不出来,剑子却听得分明,龙宿说那句话时的声音像是轻轻颤了一下。
“不过是个条件。”
“堂堂道门先天,还没到委身做条件的窘况。”
剑子说这话时,掷地有声,不变的一脸从容镇定,做足了架势,让那个点他穴的黑衣人都怔了下。
龙宿像是没听到剑子的话似的:“什么条件。”
“他的命。”
“吾,不答应。”
“那么。。。。。。”
黑衣人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圆弧,一群人就突然冲出来,围住了龙宿和剑子。
剑子感到脖子有寒意冷锋架着,他没有用眼睛的视角去确认,而是就这么坐着,像是在等一个时间。
黑夜中,似有发出骚动的声响,使得整个房间都抖了抖。
两道剑影划出的冷光,在人群中快速闪过,之后,是尸体滚落房顶和倒下的声音。
那领头的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剑子手中金剑贯穿自己的胸口,滚落的血液不断涌出,因讶异而瞪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剑子。勉强支撑着最后的气力,却只是说了:“你。。。。。。你。。。。。。”后便立刻瘫倒在房顶上。砖瓦上,冷冷滴落着尚有余温的鲜血。
这说明他们的行动已经被人完全掌握了。
接下去的路程,如果不分开进行的话,只会有更多甚至是他们两人都无法应对的敌人潜藏。
多年相知的朋友,不用询问,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所有。
剑子从尸体上取出金剑,没有擦拭上面鲜红刺眼的液体,反而转过身,冷冷对着龙宿说了句:“好友,这回玩大了。”
龙宿似一脸鄙夷,跟着你什么时候没玩大过的看着剑子。
手中奋力将御皇从身后正欲偷袭他的最后一名杀手的腹部取出,那名杀手的身体,随着手中轻剑滑落在砖瓦上发出的一记闷响一齐倒下。
空中充满着湿气,不多时下起了细雨,像是上天对死去的亡灵的悲悯。
2016。02。21
☆、Chapter10 穷途·陌路(4)
龙剑/隐三鲜友情
壑国,殇峪城
眼看夕阳落山,客栈的小二就要关门的同时,他感觉有人在拉扯他的腰带。低头略微向下看去,见是一名差不多□□岁左右的男孩。
小二刚准备拒绝孩子,却注意到了那孩子的腰间配着的玉饰。
壑国的百姓,凡是同浴关过来的,基本都知道些象征壑国王室的玉饰。
玉饰上面会在边缘处刻上王公子弟们的生辰,玉上纹有铁鹰纹路,下面缀着黑色珠子和白色流苏。珠子的颜色和流苏都是可自选的,选好后,工匠们大概花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做好。
自然也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贵人,找上门去催促,只好在纹路的样式上稍稍刻出个大致样子就交给了客人。
据说这枚玉饰,是从壑国开国之君流传到贵族之中的。
那小二一见到玉饰,便立马将小孩请了进来。
客栈老板看到多了个小孩,露出不和悦的神色,但听到小二上前的叙述后,变脸似的,走到孩子面前,对他说:“跟伯伯来。”
孩子听后,开始有些迟钝,愣了许久,才跟上老板。
那时候的国君膝下有三子两女,两个女儿都以和亲而远嫁。
剩下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和横沟掠地之战中战死,二儿子虽然悍勇但智商却只有一岁孩童。于是,这继位的人选,毋庸置疑的指向了三儿子。
三儿子就是掠羽。
早年的掠羽听说是被国君叫出去,说是学习什么为君之道,那时候的掠羽自是不懂的。况且国君没定下归期,掠羽就当自己出去玩了,到玩腻了也就是回去的时候。
老板领着掠羽正要上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