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冒险的法子,也无不试试的理由。
这么想着,但见剑子身形未动,口中念动咒诀,霎时两人脚下竟又浮现另一个法阵。
术法启动的同时,结界被一股无形的起劲所冲破。
一黑一白两个法阵,两者重叠部分开始逐渐互相消融,见此情状,不免让主导掠羽意识的襄文公大为恼怒。
“你!你竟然。。。。。。”
“尊上是想好好相谈呢,还是就继续维持现状?”
“掠羽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他。”
“有。但不过只是想象而已。”
“呵,真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尊上此言,是要维持现状?”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目前两个法阵正在互相融合,且破灭的法阵已然有被消融的迹象,不用半刻时间,尊上在掠羽体内残余魂魄便会消失。在下想,尊上将自己魂魄寄于掠羽,应该不会见得此事发生。”
襄文公冷不及防的哼了一声,而后将剑子往过道外围用力推了一把。剑子因惯性往后又推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就在掠羽出来时,后方他们刚刚谈话的道路正在坍塌!乱石滚落地面,引起震动,也带动了四周,不时有灰屑掉落。
结印有许多种方法,剑子方才那样说,不过是猜测而已。只是没想到反而从他发动自身封印术后,得到了证实——粉痕。
脖颈上处留下的印记,自道尊仙逝后,慢慢移到了左肩上,并变成了道极深的疤痕。但他从不知道封印术是粉痕,这个同破灭在传闻里同样有着令人心惊描述的术法。
粉痕威力比之破灭更甚。仅是发动最初,便能破坏方圆三百里所有结界,同时摧毁这三百里内的一切事物。
此刻震动已见缓和,掠羽却十分痛苦的咬着薄唇,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拿住了匕首的利刃端口。以血为启动阵法的引子,这是多少人不耻的事情。掠羽方才的举动,已然证明他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襄文公抗衡,只是照贺归的说辞,掠羽本身应该能抵抗襄文公魂魄在体内作祟,为何现在却是大相劲庭?
襄文公作为掠羽的养父,再清楚不过掠羽的体质为何,是算准了这时掠羽精神意识最为薄弱才会如此。
那么。。。。。。掠羽的精神意识。。。。。。
是在襄文公欲除去掠羽之时开始薄弱的话,襄文公此举反倒是让掠羽得以存活下来了,其中用意为何,也自然不言而喻了。
“你竟然利用他。”
“是又如何?”
“利用后,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却仍然要毁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你,竟问‘是又如何?’”
“这语气。。。。。。不对。。。。。。你是谁?”
良久不曾有应答的声音,只听得襄文公恍然般冷笑一声:“你自己不也利用了你自己的儿子?”
“吾未曾利用过。这术法是祖传下来,吾自身也有。只是未曾料到破灭与粉痕竟能互相消融,结印。”
“你是想在掠羽身上也留下相同的封印术,才会。。。。。。”
“未曾。这么多年来,吾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愧疚吗?自己的儿子竟被他人抚养。”
“愧疚?愧疚的不应该是你?亲手杀死了抚养你长大的父亲。”
“所以,所以我一定要报复你。从你的儿子,再到你,你身边的所有人!”
对面却没了回答的声响,只听得道者缓和的声音,缥缈虚幻在空气中传入耳边:“尊上可知,为何会封印了这两种术法却又流传下来?”
“能为了什么,方便报复。”
剑子听闻此言,先是轻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
“为什么不杀了吾?杀了吾,吾就永远不存在掠羽体内。”
“是啊,为什么吾没杀了尊上呢?”
这番回敬的问话一出,叫对面的幕朔大为震惊。
没有料到,剑子连行事作风,都与苏应左出奇的一致。
没有料到,剑子从一开始离开又回来,就已经知道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要正式毁掉幕朔的魂魄,只有结印一法。
而今,却不是结印最好的时机。
不动手,说明幕朔还有利用价值,而刻意将自己神识减弱,让幕朔趁隙主导,于掠羽也是极为损耗修为的做法,这二人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
在幕朔慌神不知尚不知如何的时候,剑子说话了,声音却是苏应左:“亲兄弟,就算看不过去对方行事风格,不用一个字,对方的答案就十分了然。”
幕朔没有回话,只见掠羽周身泛出白色光芒——幕朔撤回了主导意识。
“结束了。。。。。。吗?”
“公子应当对此十分清楚。”
掠羽只是一声轻笑,没有说话。
。。。。。。
“不觉得这样做,太过了吗?为什么你还要一起。。。。。。”
“因为。。。。。。吾想救你。”
“救吾?开什么玩笑。。。。。。从来,就没有。。。。。。人会救我。。。。。。”
剑子恍惚中像是看到掠羽浅色双眸里,隐隐含着薄雾。上前去伸手,却只是抚了下掠羽的鬓角。这才发现,黑发里藏着些许白发,平时不拘言笑的脸庞和他的瞳孔一样被岁月洗礼得,不复从前少年的模样。
其实掠羽是很爱笑的,他生来就像长了张笑脸,让人见了便觉得很轻松,同他商谈任何事务就算是再繁杂,即便是他沉下脸来,认真讨论,都能因这天生的笑脸让人觉得进行容易了许多。
后来,幕朔叫他出去历练。
他当作是难得能偷懒的机会,寻思着好好出去玩一玩,却不想被贺归老爹看中。一直抚养他,真正关心他的母亲居然不是自己的生母,甚至连对自己严厉的公父也不是生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生来就被生生父母所抛弃。直到贺归告诉他,他没有被父母遗弃,只是连父母都被蒙骗。
那么为什么知道了还是不肯来相认呢?就算只是偷偷见一面,装作偶然遇到坦诚以告也好啊。
他没有等来他期望的答案,就被迫成了杀死苏应左的凶手。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吾想救你。”
以至于他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愣住了,对自己最了解的,居然是长大便分离两地的胞弟。
掠羽握住了剑子抚他鬓发的手,道者略微怔了怔。如渊深邃的双眸,依然清澈透亮,还是那样的平静,没有一点涟漪起伏。
“你知道救一个自弃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剑子笑了,以一种风轻云淡的口吻说着两个字:“自然。”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早有防备。
剑子仙迹从不行没有防备之事。
闻听剑子回答的掠羽,淡淡笑了,而后兀自往更深处走去。
掠羽临走前,就告知过贺归,若是当日不见他返回,就由他全权处理一切事宜。自然,这种关乎整个壑国的大事,是不可能没有诏书准备好的。
剑子就这么看掠羽的身影,逐渐被一片漆黑所吞噬,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脚步声自剑子身后越来越近,像是刻意留了点空间,没有再向前迈出一个步子。
“汝的大计功成了。”
“耶~尚欠引子。”
话音刚落,道者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对面的紫衣人。
手中未持扇子,狭渊谷内本就阴暗的光线,使得看不太清楚紫衣男子的身形轮廓,却能感受到自他那双凤目泛出的森森冷意。
不时有水滴在石壁上,滑入一方不大的水池,随着水滴落声音响起的同时,熟悉不过的儒音入耳:“吾来此之意欲为何。”本是疑问的语气,加重了肯定的意味。
“有话就说。”
显然剑子没有给龙宿太多的余地,只听得:“汝不好奇为何邀约地点选在此处吗?”
“无事即非好事。”
“是不算好事,但也不在汝吾之范围。”
“拐弯抹角,直言吧。”
“汝以为苏应左为何会答应掠羽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那尊石像里?”
“对此吾并不意外。”
“反倒是吾亲自前来,使汝好奇?”
“能惊动好友大驾,自是不小。”
“哈。又有多少事情,能让吾感兴趣呢。”
“哦?吾这个对手让好友厌烦么?”
“对手?吾们是好友啊,剑子。”
“是吾唐突了。”
“合该罚上一罚。”
“这嘛。。。。。。”
“不许拒绝。”
“龙宿,这是强人所难啊。”
“吾就是要强人所难,怎的?”
“好友想罚何事?”
“先同吾回宫灯帏再思索。”
“好。”
气候已经完全进入秋季,不时有凉风袭面而来,叫人好一阵激灵。
天刚微亮,只见剑无极和凤蝶一前一后进入了还珠楼。
机关并没有启动,反而有被人破坏的痕迹。凤蝶很快就发现留下的痕迹属于任飘渺的剑路,她因害怕而颤抖,闭上眼睛低着头不置一言。剑无极见此情状没有走上前去安慰凤蝶,而是往根据墙上留下的剑路痕迹往里面走去。不久,他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伸手递给凤蝶,凤蝶反倒宽慰不少。
“我就说丈人爸没那么容易死啦。不过他现在外面这么跑,要是叫笨牛看到了,就不知道笨牛能不能忍住不砍他。”
“剑无极!不许你这么说主人。”
“啊,好啦。我方才往里面走去,发现里面的机关没被破坏,这说明什么?”
“主人和来的人认识,而且关系不明。”
“关系很明显嘛,要不然他会就这样被挑衅了?”
凤蝶只是漠然,没有回答。
“我们赶路,却没有遇上温皇,说明离开的时间很久了,但上面的痕迹很新。。。。。。”剑无极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看此时像是被激起兴趣的凤蝶,之后故意转移了话题:“要找人也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么久没和我们联系,说明过的不错。”
“剑无极,你推我干嘛。”
“不推你,等你在这边傻站着过年吗?”
“。。。。。。”
“酒意随时可温,人意乃是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