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涵身子不便,银花做为贴身大宫女,听见动静立时迎了出来向慕容睿请安,起身时不忘向慕容睿解释唐映涵身子不适方才躺下,现正整理仪容,故接驾不及。
慕容睿摆手,自顾自进屋往内室走,里头是毓瑾正在替唐映涵梳发,朱海立在外间未跟着向内走。
「妳下去。」
慕容睿沉声说,毓瑾福身退下,唐映涵站起身。
「您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妳很惊讶?」
唐映涵摇头,只觉得眼前的慕容睿和平时不太一样,一时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妳今儿怎么想到让人送安胎药给平昕?」
「你就为了问这个?」
听到慕容睿来就为了问这个,唐映涵有些失笑。
「璇儿病了这几日,她也跟着没日没夜的没得安歇,一早又听说她昏过去,才赶紧让人熬了安胎药送去,下午时听说她还睡着,这会也该醒了。」
唐映涵笑意盈盈,慕容睿只觉眩目的令人刺眼。
「是安胎,还是落胎?」
慕容睿冷冷问,唐映涵惊得变了脸色。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启祥宫的人来报,平昕服了落胎药,孩儿不保,她醒来后只喝了妳让人送去的安胎药。」
最后三个字,慕容睿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唐映涵被他的怒气惊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抵上梳妆台。
见唐映涵似要开口,慕容睿抢在她前头说。
「妳是不是要说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妳是遭人陷害的?」
唐映涵看着眼前的慕容睿,想点头却怎么也无法让头向下。
「这些年来,每一回平昕出事都与妳有关,每回妳都说妳不知道怎么会牵连到妳身上,平昕和我信妳,不管每回查出什么结果,都相信妳是被谁给陷害了。可是,妳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慕容睿的眼神让唐映涵心里满是冷意。
「远的不说,就说璇儿出事。厨娘是妳的人,除了妳还有谁能在妳的小厨房里动手?掖池失足落水?」慕容睿冷哼一声,「掖池是什么地方,岂是她一个小小厨娘能涉足的。」
唐映涵不自觉又想后退,感受到背抵着梳妆台,才想起此时她已退无可退。
「您不信我?」
「妳要我怎么信妳?今日若那碗安胎药不是妳让人送去的,平昕不会轻易喝下,就是因为是妳,她相信妳不会害她,她才二话不说的喝下。」
「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唐映涵反问。
「妳自个儿最清楚妳为什么要害她。」
「若要害她,我早早便能害了她,又何必等到今日?」
慕容睿又是一声冷哼。
「从前那么多次,不过是平昕命大才没被妳害成。」
明白此时自己在说什么慕容睿都不会相信,唐映涵不再辩解,只问一句。
「您可还记得,成亲前您让燕儿给我带的话?」
慕容睿回以略带疑问的眼神。
「您让燕儿跟我说,只要我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您会护着我。我一直相信着这句话,更未曾害过后宫里的任何女人、任何孩子。」
「可我不信妳。」
慕容睿淡淡的五个字,唐映涵如坠冰窖。
「皇后失德,幽禁坤宁宫,无诏不得外出。」
说完,慕容睿大步踏出,慕容睿一走,银花和毓瑾立时进去察看唐映涵状况。
「我没事,扶我上床。」
唐映涵撑着身子走回床边,银花服侍唐映涵重新歇下,因担忧她,让毓瑾在外间守夜,自己待在里头陪她。
睁着双眼看着头顶上的床帐过了许久。
「妳们在外头都听见了?」
「小姐。」
听见唐映涵出声,银花立刻凑近,今日发生的事情让银花丝毫没有困意。
「妳就在这边上坐着吧,记得裹着被子,当心着凉。」
见唐映涵到这时还挂心着她,银花心底满是不舍,却也听话的裹好被子。
「是我的错。」
看得出来唐映涵只是想说说话,银花也不答腔静静听着。
「从小就知以父亲的身分,不论我嫁谁,我要嫁的人必定不会只有一名妻子。」
尚书之女,能门当户对的也就那么几户,哪户家里没有几房妾室。
「母亲从小就告诉我,千万不要傻得相信男人,还让我瞧父亲怎么待她和家里那些姨娘,更教我怎么拿捏这些妾室。」
以唐映涵的家世定是正妻,故唐母自小便教唐映涵内宅之事,银花从小也看过几起唐家内宅里的糟心事。
「是我太傻,傻得听信他说的话,傻得以为他不同,才会落得今日这个境地。」
若不是太相信慕容睿,唐映涵怎会将自小学得的手段抛诸脑后,又怎会相信以德服人,便是她这样的性子,才会让她在后宫之争中败下阵来,可笑的是,至今她还没明白究竟是谁这样三番两次的害她。
「小姐,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唐映涵轻轻摇头。
「不会有事的,只要我能平安诞下腹中孩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废去我皇后之位,解我禁足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姐为何如此笃定?」
☆、平昕小产(2)
妳忘了我的父亲是什么人吗?」
虽然六部各有尚书,但凭着唐父长年来的累积,他隐隐是六位尚书之首,若慕容睿不想让朝政动荡不安,就绝不会动唐映涵,除非唐映涵犯了滔天大罪,让唐父没有任何立场替她出头。
「那小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唐映涵点点头,轻轻闭上眼。
这时便可看出世家女的气度,若不是自小受的教养使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哪个女人不是哭天抢地,哪还能像她这样平静,甚至为了孩子安稳入眠。
从坤宁宫出来,慕容睿并未回寝宫,而是去启祥宫,没亲自去看一眼姚平昕,只听宫人禀报,他心里怎么都不平静。
虽然君初雪说姚平昕已睡下,慕容睿仍是想看看她,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慕容睿不禁伸出手,却在抚上姚平昕颊畔前停了手,就这么凝滞了片刻,方才缓缓收回手,不忍扰她睡眠。
秋儿送慕容睿走到外间,君初雪留在里屋守着姚平昕,慕容睿随意一坐,问起姚平昕的情形,秋儿没敢隐瞒,将宋太医的原话全数禀告,连同姚平昕让宋太医只管尽力,若是孩子真没了便当他们母子无缘也一并告知。
「宁氏端药来时,妳可在场?」
秋儿点点头,猜想慕容睿可能会问起当时情形,才会由秋儿送慕容睿出来,不然一般是由她在姚平昕跟前伺候,君初雪负责与慕容睿、宫中妃嫔打交道。
「宁氏来时,说是皇后娘娘听闻娘娘动了胎气,才特令她端安胎药前来。」
宁天婵已被贬,不再是才人,直呼其名也不妥,是以秋儿称呼她宁氏。
「她就没一丝怀疑的喝下?」
慕容睿不信姚平昕有这么放心宁天婵,虽说是唐映涵命人送来的,但若宁天婵在途中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奴婢事后询问娘娘,娘娘说宁氏都以试温度为名尝了一口,娘娘又怎能不喝。」
若是不喝,便是对唐映涵这位皇后的不敬。
这道理,慕容睿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不由得叹了口气。
「妳们几个好生照料着云昭仪和二皇子,缺了什么尽管开口。」
说完,慕容睿让秋儿赶紧进屋照顾姚平昕,自行领着朱海出去。
慕容璇生病、姚平昕胎象不稳、宁天婵被贬、唐映涵被软禁,连番发生的事情令后宫里气氛紧绷,人人提心吊胆。
这四件事情若是分开发生倒也罢了,却是接连发生,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唐映涵和宁天婵是因害了慕容璇与姚平昕才遭受惩罚。
即便慕容睿命太医院的人全心全意照料姚平昕,姚平昕的胎儿仍是没保住,慕容睿也知怪不得太医,忍下心中悲痛与怒气,只令宋太医每日来替姚平昕请平安脉,将姚平昕的身体调养好,避免落下病根。
原先见慕容睿听见宋太医回禀孩子没了的铁青脸色,在场太医都担心起自己一条小命,就连宋太医心中也是不安,如今见慕容睿没有要迁怒他们的意思,除了宋太医留下,其余太医该回太医院当值的便回太医院,无须当值的便直接出宫回府。
留男子在后宫本就不合礼法,原先为了慕容璇安危也无可厚非,但如今慕容璇身体已好,再留宋太医在启祥宫却是不妥,为了姚平昕的身体,慕容睿仍令宋太医继续驻守启祥宫,直至姚平昕身体好转。
慕容睿日日前来探视姚平昕,起初几日姚平昕身体较虚,睡着的时候多,慕容睿来时往往只能见到姚平昕消瘦的睡脸。
待得近十日过去,慕容睿来时,偶尔能见到姚平昕还醒着,只不过仍是没什么体力,只能懒懒躺在床上。就算明知不该在月中落泪,乍见慕容睿,两行泪不由自主的就从姚平昕眼角滑落,慕容睿以手将它抹去,姚平昕却是泪水落个不停,慕容睿轻轻抱住姚平昕,就怕弄疼了她,姚平昕在慕容睿怀里放肆地哭了一场,直到哭累了才沉沉睡去。
慕容睿静静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万般没想到心里的疼痛竟能如此刺痛。
再过几日,姚平昕虽还是躺着,至少能与慕容睿说上几句话,虽偶尔还是会红了眼眶落下几滴泪,但不再见大哭,慕容睿才放心些,觑着她精神好一些,才将朱海查到的结果告诉她,姚平昕听了,只是愣愣的发了一会呆,并未多说什么。
待姚平昕能坐起身和慕容睿好好说话,慕容睿才同意让宋太医回太医院当值,也说起要将她升为贵妃代管六宫,姚平昕诧异,维护唐映涵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从慕容睿口中姚平昕已知朱海查出打从一开始宁天婵端的就是落胎药,而不是她半途调换的。
「皇上,这于礼不合。」
她如今是正二品昭仪,贵妃不仅是正一品,且还是贵淑德贤四妃之首,越级晋封不合体制。
「我是皇帝,我要怎么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