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才松了一口气,明白过来他只是单纯的醉得有点厉害。
宋娴欲将他扶到回廊里坐下,却被他一把推开。
“不要碰我!”李容褀掀了掀睫羽,最后还是半阖着眼帘道:“雪笙……你不去舅父那里,在这里做什么?”
见他把自己当成了雪笙,宋娴倒是松了一口气,又上前去扶住他的胳膊。
一时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才明白过来,难怪到处都寻不到雪笙的身影,原来在李容褀的掩饰下出去了。
扶着李容褀到回廊里坐下,宋娴又见他面色发红,胸口处似乎还憋闷得难受,于是帮他松了领口的扣子,再替他抚着胸口顺气。
对于她的照顾,李容褀倒似十分受用,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宋娴细端详他,只见他双眸微阖、睫羽微垂,原本过于白皙的面上因为醉酒反而添了几分红润,眉宇清俊,细长的双眼在偶尔睁开时泛着水泽,纤长白皙的手垂在上好的绸缎间,竟似一旁水塘里碧荷中的白莲。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醉酒,这一次倒比上次更厉害些,竟连人都不认得了。
只是他醉酒时不似那些男子一般狂态尽显,反而安静下来,又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童,其憨顽之态与俊美容颜之中隐隐浮现的媚态交织,却是别有一番风晴。
相隔许久之后再于近处这般凝视着她,宋娴却是无奈的发出了一声长叹,与此同时,她也生出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所谓酒后吐真言,既然李容褀已经把她认成了雪笙,如果她再加以引导,会不会他就当真把她当成雪笙,再把如何破坏婚礼的计划皆合盘托出?
怀着这样的想法,宋娴便试探的问他道:“奴婢愚钝,不知数月后的婚礼,大二殿下可有定论?”
她怀着剧烈的心跳说完此话,又小心翼翼的等待他的回答。
片刻之后,他竟当真含含糊糊的应道:“我是有定论了,只是舅父不肯,非要……非要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他提到的舅父,宋娴也曾暗中调查过,正是李容褀亡母之兄,是朝中的权臣,位至公卿,封号泰宁,据说与皇后和太子相交甚密。
见事情已经隐约有个端倪,宋娴便又追问:“泰宁公是如何计划的?”
怎料她问及事情的关键,李容褀却忽的一拂袖摆,微现愠怒道:“你主子的计划是怎样?你来问我?到底是试探还是你当不了这个差……”
“罢了罢了。”他说着,却又挣扎着站起身来,口中呢喃道:“你是舅父的人,我管不了你,且不说了,回去吧……”
见他身形不稳往内院的方向去,宋娴甚感无奈,又见方才的问题未能引出他的回答,便想着不能就此作罢,且得再旁敲侧击才是,于是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告诉某月,面对酒醉的李容褀,你们会怎么做?
☆、疯魔
宋娴一路搀扶着李容褀回到沁竹园中。
由于李容褀一早便去赴宴,沁竹园里的丫头要么如宋娴一般去伺候春宴,要么好容易得了闲,寻机出去玩耍,一时间庭院里竟是静悄悄连个人影也没有。
加之宋娴又还想套李容褀的话,正好避人耳目的把他扶回屋里,转身关好门。
回过身来时,李容褀近在咫尺的眉眼和喷撒在她额发处的呼吸让宋娴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后退,背脊贴在门板上,发现李容褀正一手撑着门板,已褪去少年纤柔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去路。
注意到他的双眸仍因为酒醉而半阖着,她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这样的情状实在有些奇怪。
宋娴微不可查的往旁边移了移,试图脱离他的势力范围,并试探的劝他道:“殿下累了吧,奴婢扶殿下去榻上歇着。”
李容褀并没有答她的话,薄唇微翕,纤长的睫羽颤了颤。
宋娴只当他是默认,小心的触上他的手臂,把他往床榻边引。
边往前行,她又边观察着李容褀。
只见他双颊泛红,似睡非睡,方才饮下去的酒,那后劲都发散出来。
深思恍惚之际,正是问话的最佳时机。
于是她又试探的问他道:“殿下方才教训得是,奴婢不该忘了泰宁公的计划,可是奴婢不敢问泰宁公,还是殿下您好,您就告诉奴婢吧。”
宋娴拼命给李容褀戴高帽子,好听央求的话说了几车,最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李容褀脸上现出讽刺的笑,沉默了片刻之后终究说来:“舅父的计划……成婚当日……刺杀……你我接应……保护……”
他只说了些零碎的片段就没了下文。
宋娴听到这些话,整颗心却已凉透。
眼见离床榻边还有数步的距离,她却扶着李容褀顿在了原地。
果然是他啊!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的心里剧烈的起伏,却又在下一刻陷入一片空白。
如今以另一重身份和他在一起,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可他竟然就是取她性命的仇人。
搀扶着李容褀的宋娴一时竟似痴了一般,不知该怎么办?
她想要扔下他逃离,却又终究放心不下。
她恨自己不争气,这世上那么多的人,偏偏对他生出那样的遐思。
就在她百味陈杂之际,她并没有意识到,那被他搀扶的人正缓缓抬起头来。
或许是对她停在半路不满,他的睫羽如蝶瓣一般颤了数次,最后终于掀开,露出一双如同月下深潭的眼眸。
宋娴只觉半边肩头忽然一沉,方才还对她百般嫌弃,一再将她推开的李容褀竟蓦地将身子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俨然从侧面将她拥住一样。
接着一个似温柔,又含着怨毒的声音紧贴耳际传来:“原来是你……阿宁。”
那最后两个字,伴着李容褀的呼吸扫过她的耳窝,如同将一只寮人的羽毛塞进了她的耳朵里,直将那薇痒的感觉蔓延到她的心尖儿上。
宋娴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白毛汗都竖了起来。
她以为是自己一瞬的错觉,于是侧过头去看他。
奈何李容褀已离得太近,她觉得唇角的地方一热,擦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宋娴吓得连忙后退,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被他碰到的地方。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身子不像过去那样总是微微有些发凉,薄唇上甚至有些酌热,比她的唇瓣的热度还要高。
只是转瞬即逝的触碰,却像是在她的唇角留下烙印,半晌还略发麻。
胸口处剧烈的跳动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还是方才的那个意外。
看着李容褀因为醉酒而布满迷雾的双眸,宋娴觉得自己就像干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般的心虚。
明明这件事是他亏欠了她,为何却是她失了底气?
宋娴顿生懊恼,自觉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低声嗫嚅道:“殿下歇息,奴婢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落荒而逃似的跑到门口,欲拉开门锁出去。
她自以为反应已属及时,却不知他是怎么追上来的。
那只柔荑才刚覆上门锁,手臂就被人自身后攥在掌心里。
他轻而易举将她转过身来,一只手探到她身后重新将锁扣搭好。
此时又回到了方才的状态,她的背脊贴着门板,被他禁锢在胸膛前。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帘已掀起,那双仿佛能触碰人心底的眸子就在咫尺近前。
不是醉得厉害吗,怎么忽然就醒了?
见他认出自己,宋娴心里更加打鼓,又因得知害自己的主谋里也有他,因而面对他时愈发心里难受,便只低了头不说话。
宋娴咬紧下唇,亦不在掩藏心中的幽怨。
李容褀却好似并不知晓一般,忽然弯起薄唇轻笑了一声,而后俯身上来,竟用额首抵在了她的额首上。
对于他忽然的亲近,宋娴感到惊诧而又无措。
一时间他俊美无铸的眉眼都逼到了最是亲近不过的地方,稠密纤长的睫羽不时自她面上刷过,微痒的触感更加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薄唇吐纳的呼吸与她有些急促的轻吁重叠在一起,将她整个包裹在他的气悉之中。
那酒香混杂的药香,原本都不是她喜欢的气味,可不知怎么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一阵一阵的给她灌着迷魂汤,让她身子发软。
他的双手轻握住她的双肩。
宋娴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将柔荑抵在他的胸膛,欲将他推开逃离。
然而当她无意间抬首的时候,却发现他满脸竟挂着笑。
那样的笑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若要努力回忆起来,上一次看到大抵还是她在沁竹园里当差的时候。
原来他还是醉着的,若非如此,他怎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面对只要一醉酒就格外撒娇的李容褀,宋娴到底是有些不忍了,抵在他胸襟处的一双柔荑又软了下来。
没有受到抵抗的李容褀朝她贴近了两分,果然又撒起娇来,俯首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蹭了蹭,而后抬首向她一寸寸逼近。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由最初喷撒在她的脸颊上,到覆上她的薄唇,她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提起。
到最后一瞬,那两瓣薄唇的触感就要再度以更加直接的方式贴上她的双唇,宋娴的脑子里如同闪过一道惊雷,猛的清醒过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他推开,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对自己的怨怪。
怎能这样就失了神,怎能任由事情继续肆无忌惮的发展,这样下去只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深刻的反省之后,她再度试图夺门而逃,却被李容褀再一次拽了回来。
这一遭他却不似方才那般的温柔,握在她臂上的手如铁钳一般弄得她生疼。
他将她抵在门上迫近,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一双眼眸更是载满了怨毒。
就像是梦境的忽然转换,仍然不甚清醒的他忽然就像换了个人,对她凶狠起来。
李容褀将宋娴圈禁在胸襟前,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