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多想上前将她冻得发抖的身子拥在怀中,再也不放。
「你倒是在我这儿邀功了,也不是我逼得你。」
龙梓彦与凤曦在丧魂坡聊了起来,他笑脸盈盈看不出丝毫情绪,谁人能知他已紧张得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
阳与锺凡容一人护一个,确保无人可以暗算主子外,还得凭着警戒去寻敌人的方向。
偌大的场地只白萱一人孤零零地被绑在树上,自然不会是等着他们去救。
「若不是四年前在棺材盖上看到那一滩艳丽的鲜血,我定然是要与表兄算账的。你明明暗自派人保护阿璇还让她遭人暗算,弃尸荒野,真真是办事不利。可看在你急火攻心吐了那口血,我到底还是心软了。」
凤曦双手背在身後紧紧握住,像是游历一般在附近走了几步,东看看西看看犹如欣赏风景,连不远处那群不敢靠近的野狼都算是一隅景点。
四年多前,棺木上的鲜血没有中毒现象,他是得了龙梓彦的消息来的丧魂坡,没有怀疑是他人受伤,笃定是他这内敛的表兄抑郁至极伤心过度才吐的血。
他的用情至深确实让凤曦有所感悟。
「人是在你的关内被害,你还敢责怪起我来。不过你那妻子林小姐真是深藏不露,舍弃侍君侧当皇妃的机会潜伏在你身边,也只一个你如此痴傻会信了她。」
龙梓彦在记忆复苏那刻便已将白璇的死放下。
不管是白璇还是白萱,都是被去除记忆下凡历劫转世投胎的那株萱草,如今她还好好地活在他的面前。
既是如此,白璇那一世的劫算是过去了。
「表兄今晚上丧魂坡为的是对着阿璇的幽魂痛斥我的?」
凤曦走回锺凡容身边,虽是接龙梓彦的话,目光却在询问锺凡容。他不信对方布了局便已离开。
至少,炸药还需要有人引爆。
锺凡容无声地点头,目光移向白萱左侧十几丈外的岩石。明知凤曦会带兵前来,若想安全离开只能往上逃窜,待大军撤退之後方可寻机会下山。
人必定是在山上。
阳也看懂了他们二人的无声交流。
「爷,难得来一趟,不如属下去找香狸肉来喂喂狼群如何?」他虽不知对方有什麽法子能使得狼群不攻击,安全地躲了上去,不过用香狸肉逼疯狼群也不难。
龙梓彦眼中一亮却是立即摇头。
丧魂坡上的狼群无人得知数量,逼疯之後的後果不堪设想,倒不是怕白萱被狼群攻击,只怕冲下山去伤了百姓。
「凤曦,此地真不是促膝长谈之地,既然主人不献身,我们做客的也不好再等。」他伸手按上凤曦的肩膀,暗暗下了重力,「我去。」
尽管龙梓彦只用了凤曦能听到的音量,白萱却远远地感觉到了他的坚定。她眼眶中的泪就这般落了下来。
若是跟哥哥一起死,是否可以回到另一个世界?
可是凤曦怎麽办?她必然是要放下这个了……
凤曦很想阻止,却被龙梓彦那股从未有过的强势态度震住了。因为白萱的出现,他们兄弟之间早已看透皇帝的阴谋,曾经的间隙也慢慢消失。
可毕竟是生死一线,他不想看龙梓彦送死,也不想白萱与他一同离世。
只一瞬的时间,他已经几番纠结。
「表兄,我去,不管生死她都是我妻子,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最终,凤曦仍是将举步走向白萱的人拖住。
「凤曦,我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妻子。只愿将来你我若在另一处相见,别再执迷不悟。」龙梓彦扯开他的手,并令阳不准靠近,「这一世太长,失了某种意义就有些过不下去,何况,我的时候到了。」
他的唇角徐徐勾起,眉目更是俊朗出尘,宛若谪仙下凡。夜风吹过,拂动他的青丝,飘飘扬扬,映衬得连他这个人都有些虚虚浮浮不够真实。
宗御清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的身旁只带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锺历在丧儿之後认的义子,原是凤府的一个勤恳小厮,如今本算是锺凡容的义兄;女的正是被凤曦派人送回京城的林绮文。
早就料想到她回京也不会有好结果,却不知她在半路便被宗御清的人截住直接又带了回来。
「凡杰,你不配姓锺。」
锺凡容紧握手中佩剑,在见到锺凡杰的那一刻他便恨不得上前一剑将他刺穿。素来不喜他父亲收的义子,果真是只狼崽。
「你们姓锺的都喜欢做狗,我自然不愿姓锺。不好意思,我姓宗。」锺凡杰的真实身份已经不必再猜,显然又是皇帝的另一颗棋子。他听了指令上前那剑架在了白萱的脖颈,冷笑着说道,「你们别争了,人人有份,放着这麽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绑在这里,你们忍心远远地看着?不如都上前来吧。」
宗御清伸手一挥,竟然有一支队伍从山上冲下,浑身盔甲护体,手中所执之物都是一杆湿透的锦旗,旗子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凤曦四人顿时明了那便是驱使狼群之物。
「杰儿过来,退出炸药范围,不过一个女子用一支箭便可以要她的命,何须你这个未来天子亲自下手?相信凤将军与龙丞相不会在意那点炸药。」宗御清唤回儿子,一个黑衣人立即掏出小型弩箭对准白萱。
他是算错了,还以为凭着白萱对凤曦与龙梓彦的重要,他们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救她,毕竟他们曾在这里受过一次打击。
没料到这两人倒是轻轻松松闲聊起来,如今更是准备只上一个救人。他凭的也就是这次机会,哪里能放过一个?
「哟,宗澈肯定是没料到宗离是这个宗杰的替死鬼。不愧是当过皇上的人,这到处留种做棋子的招数,凤某实在佩服。」凤曦戏谑地扫过那对父子,目光瞥过面如死灰的林绮文,暗自叹息。
「朕的不肖子小六也不知被什麽迷惑了心智,竟是连皇位都不要甘愿留在小小的玉山关。承蒙凤将军照顾,给了他一个住处,这个女人就还给你吧,朕只宠幸过一回,实在没兴趣。」宗御清将林绮文推向白萱,让她一个踉跄跌在白萱脚下,「绮文,你若是有恨就随意出气吧,权当朕弥补你这些年的委屈。」
让林绮文去伤白萱,该是能让凤曦发疯吧?他要的就是这些人失去理智。
白萱抬脚踢开林绮文,目光灼热地望着凤曦,吱吱唔唔向要说话,却是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宗杰上前扯掉白萱嘴上的发带,掏出匕首塞到林绮文手中,再退回宗御清身旁与他一同看戏。
「哥!哥——」
白萱可以开口了望着凤曦却不知道说什麽,只能将视线移到龙梓彦身上,哭喊着,「哥,我害怕……我怕我也像梦里的白璇一样,孤冷绝望地跳了忘川,哥,我不怕死,可我怕我一个人……」
她这会真是扯开嗓子哭喊,像曾经对白牧撒娇耍赖一样,只想获得他的关注。
「阿萱。」
凤曦从未见过白萱这幅模样,可她叫的是龙梓彦,不是他。心里似乎有些隐隐地发胀,很难受,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步步向她走去。
锺凡容眼疾手快地拦住,死死地拖住他,伸手一招,那些死士再度现身,将凤曦团团围住,防止他做出过激的事。
「凤曦!凤曦——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陪我……你说过的,你会陪我的!凤曦……」白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这些天的惊吓与失眠让她体力透支,何况还是一日未曾进食,又吹了这麽久的冷风,早已高烧发热了。
「小萱别怕,现在不过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就什麽都恢复了。」
龙梓彦不顾阳恳求的眼神,举步迈向白萱。他的嘴角仍是挂着笑意,淡淡地说,「小萱,哥给你讲讲你的那个梦,你还没把它做全。你梦里那个孤魂原是天庭犯错的一个小小草仙,她那一世的痛苦不过是下凡历一次大劫,一旦挺过便可以结束重返天庭。可她用情太深,等不到觉醒便想着魂飞魄散。可她也不是孤零零地跳了忘川,还有一个人许诺护她到底,陪她在忘川煎熬。不过,最终她还是残留一魄,投胎去了另一个世界,她过得很好……」
白萱望着越走越近的龙梓彦,目光开始涣散,感觉不到寒冷,彷佛他的嗓音带着一股暖流,能带给她温暖。
凤曦没心情听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只奋力挣扎着要去阻止龙梓彦,无奈十几个死士不好对付,何况他此时乱了心智失去冷静根本不是锺凡容的对手,只一个掌力便让他陷入了昏迷。
「捆起来,这种情况他晕不了多久。」锺凡容不惜让手下将凤曦捆绑,迅速带下了丧魂坡。
宗御清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眼看着龙梓彦快要靠近便亲自执剑横在白萱颈间,「计划有变,爱卿还是别靠近了,朕决定让爱卿提凤曦的人头来换这个女人!」他不能放掉任何一个。
若此时杀了龙梓彦与白萱,他也没有了退路。
龙梓彦笑出声来,请清脆脆,十分悦耳。
「可皇上要失望了,我不会杀凤曦,而且今晚我必须带走她。」若这辈子只能看着她与凤曦幸福,那这人间的几十年也会显得漫长。
他宁愿选择另一种方式俯视在凡间的他们。
瘫坐在地的林绮文,视线本是追随凤曦而去,此刻一听到宗御清的话,便是目光一冷,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突发地向白萱胸口刺去。
可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龙梓彦,只见他身子一闪已经挡开她的那匕首,铿锵一声,匕首落地,白萱被龙梓彦护在了身後,可宗御清的剑却是刺穿了他的心房。阳失控地追上前去,锺凡容却惜才地拦住了他。
树後突现了一个火把,只要他们靠近,便会爆炸。那一剑刺得精准,凭他的经验,那是必杀之举。
白萱似是清楚又似模糊,愣愣地看着腥红的鲜血在她视线中流淌在地,蜿蜒而行,一如四年多前从棺木中流出的黑血一般。
「哥……这是梦,一定是噩梦……」她沙哑地呢喃着,看着龙梓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