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才注意到李其穆身边的二三十人,一挑浓眉,笑容收敛下去,“这些是你同学?”
陈飞、班长、闵敏等,包括醉醺醺的张恒阳,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蒙大志漫不在意,本待不理,又怕拂了李其穆面子,便点头勾了勾嘴角:“那也是我朋友,今晚你们玩得尽兴点儿,算我请的。”又看李其穆,黑沉的眼眸凝神专注,戏谑得认真,“咱俩在这儿说话?”
李其穆一直坦荡地看着他,神情镇定从容下来,转头冲正在看这边的应侍生招招手,要了两瓶冰镇啤酒,坐下去才道:“不用这么着急。”他不愿当着同学的面听蒙大志说那些千篇一律“我不是GAY,我是你哥”的话,当先就道,“蒙湘涛在这儿,你要不要见见?”
蒙大志脸色一沉:“见他做什么?不见。”走过来,将小盒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空沙发上,手扯着衬衫衣襟呼扇散热。若不是李其穆同学在这儿,他早解开扣子凉快了。
“呵,李其穆,我们先走了啊,你和师父聊聊天。”
班长一扯陈飞和张恒阳,礼貌有加地打招呼。其他人也看出蒙大志对他们的爱理不理,他们谁没有傲气?暗地里虽然遗憾,但也打消了套近乎的念头,包括眼冒亮星的陈飞。
李其穆起身送他们离去,拦住了想要掏钱结账的班长他们,和陈飞说:“我大概晚点儿回宿舍,给我留门。”
蒙大志听到“留门”二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随手将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化得不成样子,嘴角一抽,随手扔下面垃圾桶里,又接过应侍生端来的冰镇啤酒,咬开瓶盖,咕咚咕咚仰头灌。
李其穆回来坐他对面,沉然看了看四周:“说吧。”他对蒙大志早已了解很多,听蒙大志打电话时心情不好,就猜他应是因为部队事情或者家庭烦扰而想找人说话。
蒙大志喝酒的动作一顿,黑沉的眸底闪过微不可查的尴尬,继而喉结又上下滚动,一口气儿喝光了一瓶,才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酒嗝,皱眉不悦地问:“蒙湘涛来这儿喝酒,认出你没?”
李其穆见他提及“蒙湘涛”时极度不好的神情,垂眸摇摇头:“不用提他。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说我听,你说完,我听完,我还得回去睡觉,准备明天上的课。”抱着膀子倚靠沙发,忍着没再看蒙大志一眼。
蒙大志见他冷淡,浓眉皱紧,便不再犹豫,张口就要说出来。
却又想着这是谈判,要不先诉诉苦?就凝眸盯着李其穆,心底想着措辞,干咳一声,认真道:“李其穆,我一开始,是看你少有的顺眼,才逼着你当我徒弟,想训出个像样的兵,我承认是我的私心。可后来你也乐意了不是?古时候都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然咱们俩不能这样算,可我没有一丁半点儿对不起你吧?”
李其穆眸底一黯,默然片刻,点头承认:“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人心不足。”
蒙大志听他越发冷漠,眼眸一缩,痞笑一声,镇定地补救道:“不,你也没错。就算哥教了你功夫,可那大都是你自己刻苦磨练的,你待哥是挖心掏肺,哥知道,哥能感觉得出来,足够抵消哥的那点儿功劳。现在你对哥那啥,想离开,是哥……”
李其穆听他越说越扯,散漫的姿态让人心底憋得慌,便抬眸看他,沉声道:“别一口一个哥,我没能耐认你这个亲戚。游戏里我的话你没在意?游戏里我都那样了,够难为情的,你也别提这一茬了,都过去了。你找不着人说话,除了这个,你随便海扯一通,我都听着。”
蒙大志一滞,对着他沉稳决绝的坚定眼神,突然有些讪讪,放下空酒瓶,仰身靠向沙发。他的衣服还没全干,潮湿地贴在宽厚结实的胸肌上,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李其穆转开眼,看着单向玻璃墙外。
两人都沉默下来,先前注意着这里的酒吧酒客们这时才陆续收回眼神。
“李其穆,咱们都退一步,成不?”
蒙大志搓了把脸,散漫地挑眉低道。
李其穆听着他懒散的浑厚声腔,没看到他脸上浮现的一丝局促,兀自沉眸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刚才那个为了赴约不迟到而狂奔的刚毅男子仿佛还在奔跑。良久才若有所失地回头:“什么?”
蒙大志黑眸坦然地看着他,显得痞气的笑容勉强挂在脸上:“咱哥俩和好吧,现在这样儿,你不舒服,我也难受。我跟你保证,我这辈子到死都不和别人相好,更不和哪个女的结婚。你呢,也退一步,只要你别想着搞我,其余的,你当哥是情人,哥都默认。成不?”
李其穆听得越来越僵,心脏逐渐提到喉咙眼儿,几乎窒息,怔愣惊疑地看他,数度张了张口,才勉强哑涩地、不可思议地低问:“你……蒙大志,你说……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拿我当亲弟,让我只管拿你当情人?你……”也太荒谬了些,这算什么事儿?可心里还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蒙大志也觉得自己这提议有点不靠谱,心里提得高高的,不自在地勾着嘴角,坦然道:“小子,哥跟你承认,你先别恼啊。我想来想去,觉着可能我的确对你有一点儿那种好感,你要是跟别人好,我这心里头就老大不舒服。可我也是没办法,这几天专门作对比着,一个用你,一个用A片女优。”
蒙大志头一回感觉如此紧张,脸皮已经臊红,没敢抬头看李其穆,低头拿起另一瓶冰镇啤酒,咬开瓶盖。借着喝酒的抬头机会,才暗暗瞥着李其穆表情,见李其穆沉眸无声,他心下没底。
打个酒嗝,硬着头皮继续低沉地道,“想起你小子,哥做梦都能笑醒,跟你处一辈子,哥都举双手乐意,可……”他顿了顿,指着自己两腿之间,“可下边硬不起来,哥也没办法不是?想起那女优,哥心底绝对的‘蔑视’,可就是有性趣,一下子硬得跟铁棍似的。”
咬咬牙,搓了把脸,做无奈状,眼看李其穆脸皮沉得跟锅底似的,他忙将浓眉一挑,摊手道,“你看,哥会洗衣做饭,炒菜还挺好吃,哥也有钱,养你板板整整的!你就当请个免费苦力还不成?”继而觉得说话太丢人,又皱眉沉声,“你小子也别太愣,哥还是头一回低声下气的,以前对我老娘老哥都没这么服软过!”总有种抱怨的委屈意味。他的确是竭尽所能,退到最后,仁至义尽了。
原来,感情和欲望,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分得极开的。
李其穆明白了,就因为明白,才相信蒙大志对他,或许是真的有一种微妙、矛盾的“好感”,而不紧紧是因为兄弟情谊。于是,头脑就有些不知是酸是喜的懵懵的晕眩,眼眸紧紧地盯着蒙大志,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心底涨得滚烫。他突然深刻理解以前看到的那些人和事——
欲望战胜了感情,再忠贞的爱情都会出现婚外偷欢;
感情战胜了欲望,再刚强的汉子也能做到委曲求全。
只是……
李其穆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一些,以自己的理智,以自己的直觉,凝眸炯炯地审视着蒙大志的表情和心态,便有些不能确定。他自认不是多疑的人,蒙大志对他有些好感,他现在也信了。但是,蒙大志当真是“纯粹”出于对他有好感,感情战胜了欲望,才委曲求全?
为什么他直觉着,蒙大志在那微妙的好感之余,本身的孤僻和偏激,本身那种寒冷者对暖炉的执着的占有欲,才在委曲求全的原因中占据着更大分量?是因为先前从刘祯那里下结论而过度敏感了吗?
有的感情很直接,很单纯;而有的感情却太微妙,太难琢磨,尤其这种被半强迫来的感情。
李其穆念头纷纷涌涌,面庞绷紧,屏息得胸闷,才声音微僵地问:“你不后悔?”他先前的决绝只是迫不得已,而今,他却不再多想,只需蒙大志退后一小步让给他,他也愿意去飞蛾扑火。他放开了一切,眼底的猜测全都沉淀消失,隐隐升腾起往日强压的灼灼火热。
蒙大志一直忐忑地等他发话,听他松口,心里大大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花心思纠结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了!那简直不是人做的活计!光费脑子都能够累死七八回的!
蒙大志心情轻松下来,眼见李其穆看他的眷恋目光,他耳根子一红,嘴角抽了抽,隐约觉得愧疚,但只是一闪就无影无踪,干咳着嘿笑道:“你不后悔,哥就不后悔。”
说着,大模大样地起身坐到李其穆身边,试探着和以前一样勾肩搭背,见李其穆没有将他一拳揍开,他才挑眉,趁热打铁地嗤笑道,“咱哥俩,以后住一块儿?哥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上学也方便。咱俩玩游戏也方便。哥一个人住腻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三卷的开始,算不算是先结婚后恋爱?总之,嗯,将要同居了。
☆、第 88 章
这晚;李其穆自从下楼来到酒吧大厅;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监视着记录着。
李其穆现实中的警觉性比在游戏里差了太多,否则在包厢也不至于直到最后才察觉摄像监控;酒吧内人也热闹,他便没注意吧台后那个看似本本分分的普通应侍生。
后来蒙大志在明亮如昼的路灯下飞奔而来;陈飞等人离开,蒙大志察觉有人始终注视着这里;但看他的人多了去了,那人又没有恶意;他便没当回事,自顾自跟李其穆“谈判”。如今谈判成功,他只顾揽着李其穆的膀子嗤笑;哪还在乎谁在看他们?
直到他们起身结账离开;那应侍生才连忙拨打蒙湘涛的手机,把情况全数汇报过去。
并非蒙湘涛吩咐,而是蒙湘涛身边心腹——先前那位监控室内的侍立者的叮嘱。
先前蒙湘涛在李其穆走出包厢时,就接到家里医卫员的电话,一听到老娘被蒙大志踹得吐血昏迷,至今仍人事不省,他惊怒变色,哪还顾得上李其穆?匆匆从后门离开酒吧,开车疾驰回家。路上堵车,他还未到家,刚挂上询问母亲现状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