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宇留在身后看守粮道,运输粮草辎重军械的覃理丰残部,可怜的覃理丰被昔日的主子的部下一刀劈翻在地,死尸混在无数的延州士兵尸体当中,很快又被一齐抛进了临时挖出来的大坑之中,深深地埋葬在了地下,至此,曾经雄霸延州多年的覃家完全灭族,无一幸免。
勃律在拿下上康下康之后,分兵一半,直扑延州。
这一天,是三月二日。
征北军完成了对程群卫军的战术分割,四大卫军之中,刘绪通被困交州,蒋光宇身陷绝地,而刘华健,则还在苦苦挣扎,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赶到梁州与蒋光宇汇合,为自己,也为蒋光宇挣得一线生机。
但显然,征北军是不会让他的这种努力成功的。
云昭亲率他的亲卫营,出现在了泰州。
沿途到处都是领军卫抛弃的重型军械以及各类辎重,看着成车成车被烧成灰烬的粮草,看着被大刀斩成几截的盔甲,看着被击碎的霹雳车,床弩以及被大刀斩断的床弩弩箭,云昭微微摇头。回顾身边的孟姚丁仇吴凡等人道:“要说起来,卫军四大统领,除开程群不谈,其它三人亦个个不凡,刘华健虽然是我军手下败将,但上一次在相州是打了他一个不防,这一次又是让他猝不及防便着了道,但看他的反应,着实是一等一的良将,能有这种决断和果敢,不愧为领军卫统兵大将,可惜这种人,终是不能为我所用啊!”
孟姚哈哈大笑道:“他再厉害,还不是一二再,再二三地败于都督手下,前一次他还有翻身的机会,这一次他可是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云昭微微摇头,“程群误判了局势,他一直以为我们与蒙元没有任何和解的机会,这是他不了解我们边军和边民。不谈以往的战乱,光是我从军以后,便与蒙元打了九个年头了,九年啊,刚刚出生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长期的战乱,边民不堪其苦,都盼望着能有一个和平的年代,不论是蒙人还是我们越人边民,能好好地种地,经商,赚钱养家,娶妻生子,谁又愿意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撒热血呢?他们毕竟来自中原,看到的,听到的,所经受的,都是蒙人与越人之间的那似乎永远也解不开的仇恨,他们没有真正去了解边民的心。”
“都督说得是!”孟姚点头道:“当年在卢城,我们其实也就是防着蒙人大举进攻,平时,蒙人与边民的交易其实是很繁盛的,双方各取所需而已。”
“程群的败局已经注定,孟姚,刘华健敢于抛下所有辎重逃亡,你敢于抛下所辎重前去追击么?”云昭笑道。
“都督不必激我!”孟姚大笑,“我早已作好了准备,丁仇率后队保护粮草辎重,我则亲装前进,与这位大名鼎鼎的领军卫统领决一雌雄,当年全益凤曾生擒活捉过刘华健,我可不想输给那小子!”
“好!”云昭大笑,“我随你一起去!”
第七百二十二章:三月三日
泰州与梁州的边界,永安。
刘华健看着渐渐远去的步卒队列,眼中露出了一丝伤悲。虽然他已经够果断,够决绝,终是没有抛掉追兵,身后数十里处,云昭率领的亲卫营三千骑兵已经追至,于骑兵而言,这只是咫尺之遥了,也许,他们永远没有了与蒋光宇会合的机会,但是他还想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他集结了领军卫所有的骑兵,一共五千骑,留下来阻截云昭,希望用骑兵的鲜血为步卒们争取到脱离的时间。刘华健曾经是大越最为著名的骑兵将领,当年程群集结四卫所有骑兵达两万余众,由他率领进入北地,追击狼狈而逃的蒙元骑兵,那时的自己,何等英气勃发,何等春风得意,然后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却轮到了自己作垂死一搏。
此时的刘华健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率部阻截自己的蒙元老将阿斯兰,当时他的心情与现在的自己恐怕是一模一样的,一丝悲壮,一丝无奈,一份决然,当年的阿斯兰虽然身受重伤,但却还是幸运地逃过了自己的追杀,虽然最后仍然是死去,但总算是死在自己人的身边,这一次,自己能有他这样的幸运吗?。。
云昭只有三千骑兵,而自己有五千骑,但刘华健却没有一丝获胜的侥幸心理,双方骑兵的能力差距太大了。云昭马匪出身,这些年来他所训练出来的骑兵在大漠之上与蒙元大帐兵对垒,不但不落下风,还屡战屡胜。可见其骑兵的强悍。他的亲卫营更是从数十万征北军之中痢出来的佼佼者。如果愿意,他甚至可以将他的亲卫营扩充更大,但云昭始终保持着他的亲卫营只有三千人的数量,这使得想要进入亲卫营成为云昭的亲兵是难上加难,不是顶尖的马上强者,根本没有指望加入这一支队伍。
征北军是势在必得,连云昭自己都亲自出马了。刘华健黯然神伤,如果是其它人。自己也许还有逃脱的可能,但在云昭面前,自己恐怕没有什么机会。
“往东走!”刘华健看着步卒在副将张喜的带领下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霍地转身,下令,“打起我的旗帜。”刘华健深信,自己的名号,能够吸引云昭的目光,打败杀死自己,对于云昭而言。比起赶上去歼灭张喜对他更有利。
五千骑兵怀着悲壮的心情,转道向东。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战友生存的时间。
“都督!”吴凡纵马而来。“哨探回报。刘华健分兵了,他自己带数千骑兵,转道向东,而大队人马则继续向梁州境内挺进!我们怎么办,是追刘华健,还是去追他的大队人马?”
云昭想也未想,“当然是去追刘华健,他此时分兵,转道而行,还肆无忌惮地高张他的旗帜,这是在给我下战书,很好,正中我下怀。吴凡,孟姚他们此时到了何处?”
“都督,他们离此还有约数十里地!”
“命令孟姚不必理会我们,直接追击领军卫大部人马,我歼灭了刘华健,自然会赶来!”云昭信心满满,似乎歼灭刘华健只是翻掌之间的功夫。
“遵命!”
“我们走,去会会大名鼎鼎的领军卫统领!”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兴奋地长嘶一声,扬起四蹄,向前飞奔,它已经太长时间没有纵模沙场了,这一次,它闻到了硝烟的滋味。
东兴乡,观音庙。
这是一座于农村乡间最常见的小庙,小得不能再小了,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只有一间主殿,跨进大门,便能看见端坐在莲台之上的观音塑像,这些年来,战乱频频,这间小庙早已年久失修,屋顶破损,天光泄露,观音塑像身上的黄粉斑斑驳驳,脱落得不成模样,面前的案桌缺了一支腿,歪倒在地上,原本应该在桌上的香炉几乎被半埋在成堆的垃圾之中。
刘华健踏进了小庙,将案桌扶起支好,供好香炉,手头无香,便掐草代之,向着永远慈眉善目的塑像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军作战胜利,保佑我的部队能够与蒋将军汇合。华健这一次如果能脱大难,来日必定为菩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刘将军,追军已经逼近到数里之地了!”一名偏将闯了进来,神情略带惊慌地道。
刘华健抬起头,凝视着头上的观世音塑像,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自己一辈子从不信佛信教,临到末了,却仍是拜到了他们的脚下,可惜像自己这样手上沾满了鲜血,杀戮无数的将领即便死去,也不会被接引到西方净土而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猛地转身,脸上的神情已是坚毅无比,“准备接战!”他厉声喝道。
偏将跑出门去,旋即,凄厉的号角之声响起,马蹄杂乱,然后又归于平静。刘华健大步从殿中迈出,他的五千骑兵已在观音庙外布好阵势,五千骑兵摆开来这后,场面着实极为壮观。看到他出来,骑兵们自动了让开一条通道。
跨上亲兵牵来的战马,提起陪伴他多年的长枪,刘华健纵马奔上骑兵的前列。
不远之处烟尘滚滚,马蹄如雷,飘扬的云字大旗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随即,一条黑线在他的眼中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
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征北军骑兵,刘华健的神色愈来愈凝重,与他一样,他身边左右的将领以及更多的骑兵们的惊诧之色,震惊之意正通过一声声惊呼表达出来,对方在高速奔驰之中在变换着队形,在看他们的第一眼开时,没有号角战鼓,这支精锐的骑兵正在自动地由行军队列变成战斗队形,而这一切,都是在高速行进之中完成的。
刘华健知道这有多难,即便是以骑兵名扬天下的蒙元,也不可能做到,因为这样的变换只要有一人一马出了问题,整个队形便会变得混乱无比,但对方做来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似乎曾经演练了千万遍一般纯熟。
奔行在最前面的,黑马,黑甲,黑披风,正是名闻大漠的黑煞,声震大越的征北军大都督,云昭。
刘华健脸色微变,双方距离已经不远了,但对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竟是一言不发,立即开打,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长枪前指,大声喝令道:“进攻!”
领军卫骑兵们爆出一声震天的呐喊,纵马向前奔去。
刘华健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否则,当对方冲来这时,他的骑兵们还没有跑出速度,那就糟糕透顶了。
没有什么废话,两军直接展开了正面交手。征北军三千人,在前方形成了三股箭头,而他们的身后,三箭的尾巴却以联结在了一起,正是当年鹰嘴岩马匪赖以成名的进攻绝技,在云昭的手中,稍有变通,三根箭头能分能合,威力却是更大了。
两军相距二百步,云昭跃马拉弓,哧哧有声,羽箭连珠箭一般地从他手中流淌出来,虽然久未亲自上阵厮杀,但却没有丝毫生涩之感,他的三千亲卫营就是他最佳的练习伙伴。
箭箭毙命,领军卫冲在最前面的一员员将领应声落马。
一百步,征北军骑兵的上空爆出一片箭雨,奔射,这对于大越骑兵来说,一直是一个难以攻克的难题,这也曾经是蒙元击败越军的最有力的武器。
领军卫骑兵无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