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柔娘;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彩;盯着柔娘看了半晌;终于道:”坐吧!”
环顾四周;并没有坐椅;秦柔娘走上前去;坐在了床沿上;看着躺在床上的李逍;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侧然;伸手握住李逍的手;”四爷;你还好吧?”
李逍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你消息灵通;难道还没有得到消息吗?”
秦柔娘愕然道:”四爷;今日惊钟突鸣;上京城内;不法之徒作乱;臣妾亦是一夜未眠;终于控制住了局势;贼子们不是束手就擒;就是死得死;逃得逃;直到宣旨的太监赶去之时;方才稍稍轻松了一些;眼下罗网还在城内肃清残敌;绿林好汉爷说得是什么;臣妾却是不懂。”
李晌盯着秦柔娘;看着她的神色似乎不是在说谎;收回了狐疑的眼神;”我中风了。”
柔娘惊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中风了;怎么可能?四爷身体一向很好;又正当壮年;怎么会中风?”
“这一年来;我时常头昏目眩;耳鸣;头也经常炸疼;只是朝务繁忙;一直没有精心调理;这一次;终于自食恶果了!”
“四爷;我见过中风的人;大都眼歪嘴斜手抖;这些症状四爷都没有;怎么会是中风;是不是那些太医诊治错了!”秦柔娘问道。
“替我诊治的是太医局的医正许倬仪;经验丰富;怎么会诊错?许太医说;我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不太严重;但一双腿却怎么也动不得了!”李逍道。
“怎么会这样?”柔娘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什;”阿弥托佛;幸亏不严重;四爷;许医正既然说不严重;那应当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你希望我很快就好起来?”李逍突然问道。
秦柔娘愕然看着李逍;”四爷;您是皇上;天下之主;你亦是我的丈夫;那有妻子不希望丈夫健健康康的?”
李逍盯着秦柔娘;实在看不出秦柔娘这话的真假。
“为什么要杀了连仲文?”李逍不想再去猜测柔娘的心意;这不是他今天的目的。
“连仲文之死;我也很伤心;他跟了我十年;陛下;您怎么会认为是我杀了连仲文?”秦柔娘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今日这殿中;只有你我二人;无关之人;一个也无;既然你还自承是我妻子;为什么不能与我坦承相见?连仲文死前有奏折直递到了这我里;他的一名属下说连仲文曾说过不得不死;不敢不死;除了你;谁还能让他如此?他身居高位;居然亲自操刀去刺杀雅尔丹;这不是求死是什么?柔娘;连仲文跟了你十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你怎么下得去手?”李逍的语速渐快;愈来愈激动;”就因为他是我的家臣么?”
“陛下;千万不要动怒!”秦柔娘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轻轻拍着李逍的起伏的胸膛;”中风这病;最忌激动了。陛下错怪我了;我派连仲文去北地;的确是让他主持刺杀雅尔丹;以引起北方蒙人与征北军之间的内乱;冲突;这件事难度极大;没有一个经验极度丰富的人去主持;根本就没有机会;实际上;连仲文差那么一点点便成功了;这是他的运气不好;但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会亲自上阵;正如陛下所言;他跟了我十年;我怎么会想着杀他?他死了;我比谁都难受!”
“他死了;你难受?”李逍嘿了一声;这事没有证剧;秦柔娘定然是死不认帐的。
“那王叔之死;你怎么说?你不要说这事亦与你无关?”李逍厉声道。
“王叔之死;与我何干?”秦柔娘的声音也逐渐高了起来;柳眉高高竖起;”陛下;您可能还不太了解王叔遇袭的详细状况吧?我那里却是已经收到了这一战的详细状况;本来也是要向您禀报的。王叔不知为何;突然亲骑离了中军大营;直奔最前线来宝县;进入来宝县之后;不由分说;便解除了来宝县守将秦家卫的指挥权;而且将众多将领径直关进大狱;恰巧此时征北军来袭;来宝县主将被解职;人心惶惶;军心不稳;结果被征北军一击而溃;王叔突围不成;这才遇难;怎么又与我有关了?”
“征北军去得好巧;去得好及时;你如何与我解释征北军是怎样得到王叔去来宝的消息的?”李逍厉声道。
“我就知道陛下会这么问我。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无法说清!我是罗网的最高指挥者;此事我难辞其咎;我已经下发了最记级别的命令;让紫燕在江南彻查此事;凡是接触过此事的高级将领都会被调查;一定会给陛下一个交待;但是陛下;您也知道;征北府的职方司能量极大;很有可能是他们得到了情报;这才有了这次惨事。”
看着侃侃而谈的秦柔娘;李逍惨然道:”柔娘;今日这殿中只有你我两人;你我也是快十年夫妻;难道你就不能与我说一句真话吗?”
看着李逍的样子;秦柔娘心中一软;但马上想起此时尚在皇后宫中的儿子;一颗心又顿时硬了起来;”陛下;既是十年夫妻;你就应当相信臣妾;如此无端怀疑;臣妾伤心无状;也就只能回去闭门思过;静待陛下务罚了;罗网的事情;请陛下另行委托人来管理吧!”
听闻此言;李逍脸上青筋突突直跳;血往上涌;头顿时又炸疼起来;想起医嘱;长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派人去罗网?连仲文都被你弄死了;再派人去;只必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好吧;柔娘;这些事情我们不说了;这是王叔临死前的遗书;你瞧瞧吧!”从枕下掏出李庆的八字遗言;交给秦柔娘。
陡地听到李庆还有遗书;秦柔娘心中一跳;待看到云昭不灭;永不追究八个字时;一颗心又落回到了肚子中;眼光闪烁;对李庆的歉意不由又深了一份;时也势力;秦柔娘在心中叹了一句;如果不是不得已;她是绝不会想到要杀了李庆的。
“苏灿派人护送王叔的亲卫统领张琦进京;这是那一战的唯一幸存者;此人进京之后;我就不见了;这个人交给你了!”李逍缓缓地道。
秦柔娘微微一怔;”是;陛下;此人是王叔的亲随;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如此就好!”李逍淡淡地道。”柔娘;不管你做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想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知道是那一件事么?”
“四爷;我明白;平息内乱;一统大越;重振大越雄风!”秦柔娘沉声道。
“对;平息内乱;一统大越!”李逍精神一振;”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昊儿吧;如今我已经这样了;亦不可能才有子息;昊儿便成了我唯一的儿子;这江山;终归是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柔娘低下头;先前;她万万没有想到;李逍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最大的敌人现在已经不是世家而是北地的云昭;柔娘;我想你应当明白;他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敌人;为了昊儿;我们必须击败他;杀了他!否则;昊儿永无宁日。”
“不要认为他还会念着你的旧情;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恨你。比任何人都想你死。”
李逍的话如轰雷一般在秦柔娘的耳边响起;她怔怔地坐在李逍的床沿上。
第八百二十六章:妥协
他比任何人都恨你;比任何人都想你死!李逍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秦柔娘耳边反复回响;直将她炸得里焦外嫩;浑身酥软。
是啊;他肯定是恨我的。我背弃了他;写下了和离书;我嫁给了李逍;还为他生下了儿子;这些年来;为了李逍;自己统辖下的罗网与他的部属职方司在整个大越境内打生打死;双方都是死伤无算。
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也会恨的;更何况;他现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雄霸一方豪杰;是志在天下的枭雄;却曾经有过自己这样一个妻子;他如何不恨?
如果云昭得胜;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的?自己命运如何倒也罢了;可是昊儿呢?柔娘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冷战。
昊儿必死无疑。
她猛地抬起头;一时迷茫的眼神瞬间清醒无比。
“我需要你的帮助;柔娘!”李逍厉声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为了大越;更为了昊儿;必然击败;杀死云昭。”
秦柔娘凝视着李逍;缓缓点头。
“皇后身子一向不好;眼下更有严重的趋势;而我突然倒下;上京必然混乱;这时候;我需要你站出来主持局面!”李逍慢慢地道:”只怕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处理朝政了;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秦柔娘站了起来;”放心吧;陛下;我会将这一切打理好;直到陛下您的身体康健的。”
“好;曹仪他们就在偏殿;你可以去见他们了。”
“是;曹仪熟悉政事;乃是两朝老臣;只要他鼎力相助;朝政便不会生出大的波澜。”秦柔娘道。
“用他;亦要小心他!”李逍吩咐道。
“陛下放心。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臣妾便要去见他们了。”
“去吧;六部重臣都不是善于之辈;如果有谁为难你;不妨来找我。”李逍不放心地道。”我知道你城府心机都是上上之选;但治理朝政和管理罗网大不相同;你在罗网行之有效的那些办法;治理朝政之时可就用不上了。”
“陛下放心吧;臣妾省得轻重;罗网施行的是非此即彼的严厉军事条令;治理朝政却要的是一个平衡;一个中庸;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你明白就好;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柔娘;我跟皇后说好了;以后坤宁宫你可以经常去;说起来;你也很久没有见昊儿了。”李逍道。
“多谢陛下!”秦柔娘大喜;半年了;自从入宫之后;整整半年;自己没有见着昊儿一面;现在;他应当已经长高长胖了不少吧。
李逍指着床头;道:”柔娘;这里有一份吩咐朝臣在我卧病期间;由你听政的旨意;你拿去吧!”
辞别李逍;秦柔娘踏出了空旷的太极殿;当跨出殿门的一瞬间;她仰天长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嘹亮的雄鸡打鸣声;随着这一声啼;一缕曙光自天边出现。
站在太极殿高高的台阶之上;秦柔娘背负着双手;仰望着天际那缕曙光愈来愈亮;终于;一缕金黄色的光线从云层之中探了出来;瞬息之间;亮色铺满了整个皇宫;金黄色的屋顶在阳光的普照之下;愈发显得熠熠发光。
“果然还是力量至上啊!”秦柔娘在心中叹了一声;当你拥有别人无法击败的力量的时候;你就拥有了与之对等的地位与权力。
缓步走下台阶;看着急匆匆迎上来的沁娘;秦柔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太极殿配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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