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复的掌心微烫,他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比自己略略高一些的肩头,“朗朗已经睡着了?”
“嗯,中午没睡,困得跟猪似的。估计晚上又要闹腾不睡觉。”孟信元嘴上谴责着语调很宠溺。
等到八九点钟,孟信元刚搂着齐复洗完澡出来,朗朗果然格外神清气爽地在弹性极佳的床上蹦来蹦去。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忘记了害怕。“爸爸,爸爸,你看这个床特别软。”
孟信元一边给齐复擦头发,弹了一下跳来跳去的儿子的小脑门儿,“一边儿去,吵死了。”
朗朗嘟着嘴,扒拉扒拉就钻上齐复屈起的腿上,“齐叔叔爸爸凶我。”
孟信元“哎”了一声,背着齐复冲他挥大拳头。
齐复拉过他手中软软的毛巾。刚才在浴室某人横冲直撞地乱来,他现在都有点儿没转过神。
孟信元不理他们,自己找了浴巾去擦头发,半晌就看见齐复侧躺在床上听朗朗讲故事——这诡异的角色互换,孟信元拿着浴巾直乐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齐复完全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醒得早,朗朗夹在两个大人中间,一会儿扭一个方向,小短腿还是不是踢他爹一脚,他笑眯眯地躺回去继续睡。
那句不合时宜的岁月静好用在此刻,似乎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初秋的长锦微有些凉意,一大早起床的齐复冷不丁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小祖宗,阿姨都从每天来一次一次三小时变成了常驻人口,主要负责伺候孟云朗。
这才上午八点半,齐复刚从洗手间梳洗完毕走出房间,就看见阿姨端着粥碗和朗朗隔着一张桌子对峙。
阿姨看见齐复起来了,总算歇口气,将碗放在桌上,求助道:“先生,还是你来吧。”
齐复知道朗朗又绕着桌子跑圈不喝粥,难为阿姨伺候着,他无奈地上前接过碗,就闻到一股很冲的味道,他将碗拿开一点,“这粥里放什么了?怎么味这么大?”有一股很重的腥味儿直冲他的肺腑,刺激得他极不舒服。
“银鱼丝啊。”阿姨端过晚,稍稍凑近一点闻,有味道是不错,但是鲜味啊。她不好意思地想了想,“难道是我放多了?”
朗朗适时地凑过来抱着齐复的大腿,“是臭臭的。”
齐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顶,“阿姨,你要不然换一碗白粥来?”
阿姨不知所以地去厨房了,心里还犯嘀咕,这个味道很大吗?还好嘛。
齐复看着已经换上运动帽衫的朗朗,他感觉特别疲乏,可是这才刚起床,可能是春困秋乏的缘故?齐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温和的眉眼有点儿疑惑,看了小家伙一眼。
阿姨端来两碗白粥,又配上家常的小菜,朗朗才乖乖跟着齐复坐下来安静喝粥。阿姨看着那小皮猴乖巧温顺地样子,不禁暗暗称赞齐复的威慑力。
朗朗这一个多月一直跟着孟信元齐复过,可算是玩得又疯又带劲儿,简直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凡孟信元有时间就把他俩扔车上呼啸而去。
孙笑萍来家里接他的时候,他压根儿忘记了已经有个把月没见着爷爷奶奶和叔叔了。
齐复看着朗朗牵着孙笑萍的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觉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孙笑萍这次是存心撂了担子把朗朗搁这儿,也就是想看看齐复对朗朗的态度。现在看见小孙孙完好无缺而且红光满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还长高不少,她心里格外满意。对齐复,那种隔阂感也算是稍微放下一些。
齐复见孙笑萍的茶杯空了一半,便起身去厨房倒水,结果一进厨房就闻见一股强烈的鱼腥味,一下子没忍住捂着嘴从厨房出来冲进厕所。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齐复撑着水池边缘,镜子里的男人的脸是素白的。
眼尖儿的朗朗先看见齐复弯着腰冲进厕所,挪开奶奶的手也跟着过去,好奇地敲着厕所门问:“齐叔叔,你怎么了?”
男孩子脆生生的声音传进齐复的耳朵里,他拧开水龙头抹了把脸,才道:“叔叔没事,你跟奶奶看电视去吧。”
“哦。要不要我打电话告诉爸爸呀?”小家伙可时时记着要是齐叔叔有什么不好的时候一定要给爸爸打电话,然后爸爸就会像超人一样咻的一下出现在面前。
齐复冷静了一下,打开门,蹲下身将朗朗抱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尖儿,“不用了,爸爸现在很忙的。”
孙笑萍在客厅往这里张望,齐复忙抱着孩子走过去,看她也一脸疑惑,他放下孩子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感冒了。阿姨,要不然您先陪着朗朗,我去买点儿感冒药。”
孙笑萍点了点头,拉住小孙儿的手。
到底是跟孟信元一个战线上的好战友,孟云朗小同志在齐复打开门出去的同时拨打了孟信元的私人手机。
孟信元在开会,他成天有各种各样开不完的会议,要签各种各样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千差万别的协议,但是家里拨来的电话是必须要第一时间接的。
“爸爸。齐叔叔出去了,他好像不舒服。好像感冒了。”孟云朗小同志口气坚定地向上级司令回报最近情况。
会议桌上十来号人,都看见孟总的表情出现一丝紧张,然后听见他格外亲切和蔼并且慈祥地问,“那他出去是买药吗?”
“嗯。”
“那等他回来,你再给爸爸打电话。”
原来是未来的总裁先生啊,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属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给总裁拍拍手,一枚好爸爸——额,那总裁口中那个他/她是谁?有情况!
齐复的确是去药店了,不过买的不是感冒药,是验孕棒。
心虚地面红耳赤地买完东西后,齐复思前想后还是得回家里用,在药店门口刚伸手要打车,后脑勺就遭了一闷棍,手一抖东西落地,然后不省人事。
孟信元一个会一开两个小时,因为是季度大会不免聚精会神,等下属们全走出会议室才想起来朗朗没给自己电话,忙拨了电话回去。
是孙笑萍接的电话,齐复真的还没回家,孟信元急了,将手头一堆文件扔个助理,冲出会议室,大步跨进专属电梯,电梯外是长空碧云,他的心里刹那之间慌得特别厉害。
孟信元打给警察局的魏局的时候,人开着车子从大厦地下停车库出去,再往前就是来来往往的大马路,他有点不知道往左还是往右的错觉,好在这种错觉只是一闪而过的,他简单的和魏局说了几句话,告诉他齐复是去了他大宅附近的某个药店。
魏局也算多嘴,问了一句,“那孟总,这位齐先生是消失了几天?”
几天?孟信元拍着方向盘经过一个红灯油门踩得极用力,他语速极快又有些不耐烦地道:“没多久,你派人去找吧。”
“是是,那您先忙着。”魏局在电话那头都频频点头。
孟信元知道某些时候这种控制欲太强烈,但是他完全无法忍受齐复脱离他的掌控哪怕只是短短两个小时。
要真是接连消失几天,难保他不会网络所有人脉把长锦这座城整个儿反过来。
与齐复行踪有关的电话是在孟信元将车开到大宅门口的时候接到的,是一个熟悉的人拨来的。
赵云鹏。
“这么快就出动警察了,孟总雷厉风行的手段还真是不可小觑。”赵云鹏的人其实要比孟信元年长几岁,但是他的声音显得很年轻。
孟信元的脚扣在离合器上,握住方向盘的手虎口微微发涨。“你在哪里?”
赵司长被双规之后,赵云鹏就以底下通道偷渡出国。孟信元的手下至今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没想到他居然没走,还呆在这个最危险的地方。
“在你这位‘好朋友’的家里啊。”赵云鹏哈哈笑着,电话里传出刺耳而尖锐的笑声。
家里?
齐复的家——而隔壁就住着陈沐。
孟信元几乎在0。1秒的时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沉下心,隐忍着极大的怒气问:“你想要什么?”
对方轻轻呵了一声,似是在与最好的兄弟聊天一般,“金钱?地位?名誉?我都没有了。孟大总裁,你说我还要点儿什么呢?或许你可以建议我要点儿什么?”
齐复在恍惚中醒来,那一棍子打得他视力有点模糊,很用力地挤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环境——素色的窗帘微微飘动,床上除了一张用了很久有点儿老旧的席梦思没有其他东西。
这是他的家里。
而他心爱的那张单人沙发中,坐着一个极为陌生的男人,他正侧对着自己在打电话。
齐复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是以跪姿被绑在窗口靠墙的位置。他奋力扭动,但是绳子绑得很紧实,手臂和腿都使不上力。他听见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孟信元,我他妈的什么都不要,你就到我的面前砍自己一条手臂,我就把这个恶心的男人还给你,怎么样?”
齐复一惊。那个男人已经挂上电话转过身,两个人准确无误地对上。同时齐复也瞥见跟隔壁隔开的那堵墙已经被打通了,墙壁中央有一个巨大且难看的窟窿。
赵云鹏将手机扔在席梦思上,鄙夷而厌恶地盯着齐复,许久没开口。
齐复不知道这会儿要说点儿什么,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就像一只手臂伸入他的心房精确无比地攥住他跳动着的心脏。
“你……”赵云鹏戏谑地问齐复,“难道不想知道,孟信元会不会用一只手来换你平安?”
直到此刻,齐复才完全看清楚两米之远的这个人。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里面是灰色的衬衫,下巴有很密集的胡茬,眼眶充血,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亢奋。
眼尾看着两个房间之间的大洞,齐复明白这个人和陈沐和柳霖肯定有极大的关系,他不确定的问:“是柳霖命令你来的?”
齐复这个人,在大部分人面前,还真的缺少一种威严和气势,但是偏偏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让人感觉到一种威武不屈的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