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白了他一眼。
“哼!谁稀罕!”她说着自顾自朝对马路的便利店走去,看着她的背影,他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她跟自己一起看电视,因为今晚他肯定是睡不着了。
8。2008年3月10日早上
“滋……滋……”
来短信了!
一阵轻微的震动把简东平从睡梦中惊醒,他立刻睁开眼睛,看了下沙发旁边的钟,现在是凌晨4点一刻,他已经猜到是谁发来的短信了,其实他整夜都在等她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把手机放在贴身的地方。
他翻开手机,邱元元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我已经拿到了包裹。”看来她是连夜赶过去的。
简东平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拿着手机悄悄走出了房间。一来到客厅,他就拨通了邱元元的电话。
“对不起,James ,把你吵醒了吧。”电话一通,邱元元就抱歉地说。
“其实我没睡着,一直在等你的信,你现在在哪里?”简东平来到冰箱前,拿了罐冰咖啡出来,倒在一个玻璃杯里。
“我在开往他家乡的路上。”
简东平喝了口冰咖啡,问道:“包裹里是什么?”
“是个带锁的箱子和一封留给你的信。”
“你没撬开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简东平觉得按照邱元元的脾气,她不太可能不去钻研箱子里的秘密。
“本来想这么做,可是看了信后,我改变了主意。他信上说,让你把箱子送到J省H市的斧头镇,用他的名字寄存在长途汽车站。我刚刚在网上查过了,斧头镇有条长途线路是从他家乡直通过来的。我估计他从家乡回来时,会经过那里。”
“假设是我把箱子寄存在那地方的话,寄存单我怎么给他?寄东西总该有寄存单吧?”
“他说到时候只要报个号码给他就行,他能处理。”
不用说,陆劲肯定去过那里,他熟悉那地方,知道小镇长途汽车站寄存处的管理是什么状况,也知道怎么钻空子。
“你真的没撬开箱子吗?”简东平再次问道。
“没有。他信上说,不要打开箱子,否则对你没好处。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邱元元忽然话锋一转,“当然,我掂过分量,不轻。”
“好吧,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你不会是要去他的家乡吧?”
“我想在斧头镇等他。从这里开过去大概还要4个小时。”
“有没有人跟踪你?”简东平有点担心这件事。
“放心,这事我特别留意,晚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女扮男装,戴了胡子和假发套,没人能认出来,而且,我也没开车,我打的去了广播大楼,骑了摩托车到郊区我朋友那里,向他借了辆车才开到J省的。”
“你小心点,如果等不到他就赶紧回来吧,你的陆老师可不希望你掺和进来。”简东平顿了一顿,又说,“如果你碰见他,你跟他说一声,他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吗?”邱元元很兴奋。
“对,等我有确切消息后再告诉你。”简东平又想起件事来,“你后来还给那个警察打过电话吗?”
“很奇怪,还是没打通。算了,别管他了,也可能是他换了手机。好了,我挂了。”
“拜拜,注意安全。”
邱元元笑着挂了电话,大概是要看见心上人了,她的心情听上去非常好。
她的笑声感染了简东平,他本想打完电话,就到外面去散步的,但现在他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凌戈还窝在他床上酣睡。
昨天午夜剧场的那部电视剧实在播得太晚了,等他看到结尾时,凌戈早已经在他旁边睡着了。看见她娇憨的模样,他舍不得叫醒她,更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他只能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抱来了她的被子。幸亏昨天老爸又出去开会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否则凌戈是怎么都不会同意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在他房间陪他看电视的。
他把她在床上安顿好后,自己睡到了沙发上,他实在不敢离她太近,不过给她盖被子时,他还是偷偷看了一眼她那双看不见一点骨头的小肉脚。每次看到她的脚,他都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玩具,可惜他一次都没玩过,相反自从发现他特别钟情于她的脚后,她就学会躲躲藏藏了,昨天最开始还硬是穿了双绣着卡通图案的无比难看的袜子坐到了他床上,被他狠狠讽刺过后,她终于脱掉了那双袜子,但还是很贞洁地把脚藏到了一个靠垫下面。简东平一想起昨晚上她藏起脚丫子时的表情就想笑。
通过电话后,他觉得有点累,于是他和衣爬到凌戈的身边躺了下来,心里恶作剧地想,不知道凌戈醒来后,发现他睡在自己身边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岳程问道,一觉醒来后他发现天已经亮了,身边的陆劲正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发呆。
“大概还有1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五点半。”陆劲看了下手表道。
“你这表也是新买的?”岳程瞥了一眼陆劲腕上的电子表。
“对,30元,很划算。”
岳程很想问自己的手表哪里去了,但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问了,它肯定跟他的鞋、证件和枪在一起。想起那把他丢失的枪,他就觉得懊丧,他在给舒云亮副局长作报告的时候,曾经想告诉上司,自己的枪就在那条河里,能不能麻烦打捞一下?但是他没有勇气说这句话,他想还是等抓了陆劲回去后,再将功赎罪吧。
“你家可真够远的,下了长途汽车,还要乘那么长时间车。”岳程一想到那把枪就心情低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农场的地理位置是很偏僻。”
“你在县城上的中学,对不对?”岳程打开了一瓶矿泉水瓶,随口问道。
“对。我平时住在学校,每周回去一次,那时候交通还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我周五下午三点放学,回到家差不多都快7点了。”
岳程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咚咚咚连喝了三口水,喝完水后,他问道:
“最初你跟一号歹徒通信时,你念几年级?”
“高一下半年学期。那时候我大概是16岁,1985年。”陆劲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你怎么会想到要找笔友聊天的?”岳程始终觉得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写信谈心事是件既傻又很幼稚的事,如果不认识对方,能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时想找个陌生人聊聊,我信不过周围的人。”陆劲满脸倦意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岳程怀疑他整夜都没睡过。
岳程知道陆劲的父亲是那个农场的大厨,多年前曾经跟一个年轻厨工在当地闹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事后来以失败告终,自那以后,他父亲就与他母亲长期分居,直到陆劲出事,警察找到陆劲的父亲时,他仍旧独自住在农场简陋的单人宿舍里。父母分居时,陆劲还是个12岁的小孩子,有心理专家指出,这件事一定对他后来的成长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也可能这件事就是最终导致他成为连环杀人犯的最初诱因。
“你当时找笔友,有没有具体的目标?还是纯粹碰到谁就是谁?”岳程认为像陆劲这样的人是不会像无头苍蝇那样乱飞的,所以又问,“你总有个具体要求吧?”
陆劲别过头来,笑着说,“其实我当时是想找个女的。”
“女朋友?”岳程有点意外。
“可以这么说。那时候我对异性很好奇,”陆劲拿出个甜面包来咬了一口,“征友广告具体怎么写,我早忘了,不过我记得一句,——我希望你是个喜欢刺激和冒险的女孩。”
“那你找到没有?”岳程发现今天陆劲很肯说话。
“我一共收到6封信,其中4封是女的,两封是男的。我把钟明辉归在男的那一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是先跟那几个女的通的信,后来觉得没意思,才搭理一号歹徒先生的。”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听说,你一听‘一号歹徒’这个名号,就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他是不是以前跟你通信时就用过这个名字?”
“对,他一直自称一号歹徒。”
“那你的外号是什么?”岳程估计陆劲也有自己的外号,果然,陆劲笑笑说:
“迷宫蛛。”
“迷宫猪?一种猪吗?”
“是蜘蛛。”陆劲纠正道。
岳程从来没听说过这名字,但他知道那肯定是一种擅长捕杀猎物的昆虫,为了避免让陆劲太得意,他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认识童雨吗?”他问。
陆劲嘴里嚼着面包没有说话。。
“精神病院的探视记录显示你曾经去看过她两次。一次是2001年3月份,另一次是同年4月。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去看过她一次。”陆劲道。
“什么时候?”
“应该是那年3月份。”陆劲道。
“你为什么去看她?”
“因为钟明辉在2000年的年底,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让我把过去他寄给我的信通通寄还给他。”
“哦?”岳程觉得这条线索非常有趣。
“你有没有寄还给他?”
“没有,因为我当时搬了家,房东收到信后,往抽屉里一放就忘了,直到我有一次偶然打电话给他,他才忽然想起来。所以,我是在三个月以后才收到他那封信,我写信给他,让他把我写的信先寄还给我,结果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信。”
“他说你拿了他某些东西,指的是不是这些他写给你的信?你这次回家是不是就是找这些信?”
“我的确是去找那些信,但还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不是这东西。”陆劲模棱两可地说。
谎话,他肯定知道,岳程想。
“你觉得那些信还能找到吗?”
“应该能找到。”
“你那么肯定?你妈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我能肯定。”陆劲这次回答得很干脆,这让岳程放下了心。
丢枪后,岳程时时刻刻都期待着能将功赎罪,所以他很担心自己此行会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