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双手抓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不可能,他肯定已经死了……
“元元,元元,元元……”一个连串的呼唤声从前方传来,声音越来越响。
是妈妈!
她连忙摘下耳机,走到病床前。
“妈,你醒了?”她问道。
“你在干什么?我叫了你好多遍。”妈妈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没什么。”她看见妈妈用右手臂艰难地撑起了半个身子,连忙扶住她,问道,“妈,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是啊,快扶我一把。”
她很感激妈妈把她从刚才的极度焦虑中拉了回来,等她帮助妈妈上完厕所,重新将其在床上安顿好,打开电视,再喂妈妈吃了点干点,待她再拿起她的耳机时已经是15分钟以后了,她已经比刚才冷静了许多。理智告诉她,一个像陆劲那样杀了8个人的杀人犯,被捕之后是不可能存活的。所以,那个男人可能只是凑巧跟他同名,又凑巧说话的声音跟他相像而已,她相信那绝对不是他。
节目已经进行了一半,她听到他在主持人小菲说话。
“你觉得这个案子中的林博士是被那个助手谋杀的吗?”小菲假装天真地问道。
“是的。”他答道。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是他,但这声音还是让她听得心惊肉跳。
“那你认为他是怎么干的呢?”小菲问道。
“这个助手在离开前就杀死了博士,他用电热毯将博士的身体裹住,保持温度,这样就能造成博士刚刚死的假象。其实博士应该在三小时之前就死了。他这么做是想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口吻淡漠,意兴阑珊,好像在说,这案子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声音真的很像,而且跟他一样,说到句尾时,声音渐渐变轻,好像他的思路已经从这个话题轻轻跳开了。
“但是理由呢?李正又没亲眼看见助手杀人,他凭什么认为就是那个助手杀的人?会不会有其他人闯进来干的?”小菲问道。
“博士口袋里有一块融化的巧克力,这就是证据。助手杀死博士后,用电热毯裹住尸体时,没有注意到博士口袋里的巧克力,现在是冬天,巧克力放在口袋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融化的,但如果外面被电热毯包裹,情况就不同了。”
“那么这个助手是怎么做的呢?”
“他先把博士勒死,用电热毯裹住,然后开车去接李正,两人花了一个半小时到达研究室后,他单独上楼去叫博士,趁这个机会,他伪造了博士上吊自杀的现场。”他声音平淡地说。
“嗯,我觉得陆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好,我们现在来听听听众的来电。喂,这位是钟先生吗?喂,你好,请回答,请回答……”小菲对着话筒呼唤着,过了一会儿,广播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是秋河?”男人不太客气地问道,声音很低沉,听不出年龄。
小菲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你好,我是小菲,秋河今天家里有事,我临时来替她,认识你很高兴。首先感谢你为我们提供这个有趣的案件,我想请问,刚刚陆先生的回答你都听到了吗?”小菲不温不火地回答。
钟先生?难道就是那个“一号歹徒”?
“呵呵呵。”电台里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钟先生?”小菲催促道。
“听到了。你好,陆先生。”
“你好,钟先生。”
两人像老朋友那样打招呼,接着电台里沉默了一秒钟。
小菲没有说话。
“我猜得没错吧?”那个跟他同名的人问。
“错了。”
“错了?”姓陆的吃了一惊,随后笑了,像对老朋友那样,“好吧,请钟先生解释一下,我错在哪里?”
“博士是被谋杀的,但凶手不是那个助手,而是博士的妻子。”
“你的资料不全,我们不知道他还有个妻子。”
“对,对,对,我承认,我把她遗漏了。”一号歹徒说。
“好吧,说说她是怎么谋杀那个博士的?”
“谋杀方法?你不是都说了吗?电热毯,巧克力,伪造自杀现场。呵呵,粗心啊,真粗心,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凶手也不例外。她的问题就是太-粗-心。”
“动机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谋杀她老公?”姓陆的冷冷地问。
“他比她大15岁,她早就想离婚了,但一旦离婚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需要钱”
“那么她是故意把文物藏起来,让她老公血压升高的喽?这样她勒死他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嗯,她是这么说的。”一号歹徒道。
姓陆的停顿了一下,问道,“钟先生,她是下一个吗?”
邱元元觉得地底下吹来一股冷风,她打了个激灵。
这声调实在,实在,实在是太像了。
“谁知道呢?呵呵呵,听说陆先生研究犯罪行为很有心得,什么时候一起喝咖啡吧,你不是很爱喝咖啡吃起司蛋糕吗?我请。”
“好。怎么联络你呢?”
“我会写信的,看来他们是能够找到你的。再见。”一号歹徒骤然挂断了电话,大概他意识到,他再说下去,自己就有可能被抓住了。
小菲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好,我是小菲,在动力FM345。7兆赫为大家主持今天的《疑案迷踪》,刚才呢,我们的一位热心听众已经跟我们本期的嘉宾陆先生进行了一次直接对话,非常有意思,他还要请陆先生去喝咖啡,呵呵,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好了,这是后话,我们现在先来听一段音乐,轻松一下……”
咖啡,起司蛋糕。
没错,那是他的最爱。
“你为什么喜欢吃起司蛋糕?不觉得腻吗?”她曾经问他。
“你为什么不爱吃?女孩子不都爱吃吗?”他一边给她画像,一边问。
“我不喜欢甜得发腻的东西。”
“我跟你恰好相反,我就喜欢甜的发腻的东西。因为再甜的东西对我来说也不算甜。”他笑着把画像转过来给她看,画中的她正手撑着下巴,坐在咖啡馆的座位里朝窗外看。那张画和其它那些画一起后来都被她锁进了一个铁箱子,她已经很多年没去看了。
但她记得,他喜欢喝咖啡。
到底是不是他?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四十分,
她真想立刻飞车赶到电台,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盗窃了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语调!他的兴趣爱好!到底是谁?
但是她明白,她现在走不开,妈妈需要她。
她决定等节目结束后,打个电话过去。
陆劲和岳程一走出广播电台的录音室,岳程的电话就响了。
“喂,怎么样?……唐上县?五里桥?……有没有目击者?没人看到他吗?……嗯,嗯,嗯……好的,你们再到电话亭周围查问一下,说不定有人看见。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对,等他的消息……好,一会儿再联系。”岳程接完电话,面无表情地把翻盖手机咔哒一盒,塞进口袋。
“没抓到他?”陆劲问道。
“他比我们想象的动作快。晚了一步,他走了。”
“他是在唐山县五里桥打的电话?”
岳程犹豫了一下才冷漠地说:
“对,他很会选地方,那地方很偏僻。电话亭正好还被一棵树挡住了,天又黑了,所以没人看到他。”
陆劲笑了笑。
“他曾经告诉我,他有个女朋友因为被他抛弃后来被送进了唐山县精神病院。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岳程专注地看着他,手不知不觉已经伸进了口袋。他掏出了手机。
“喂,去查一下唐山县五里桥附近有没有一家精神病院。”下完命令后,他收起电话,看着陆劲。“你还知道他什么?”
“你说谁?”陆劲问。
“少给我装糊涂。当然是那个一号歹徒。”
“钟明辉你们查到了吗?”陆劲不想作无头苍蝇,他想知道跟他通了那么多年信的钟明辉是不是仅仅只是个名字。
岳程没立即回答。
“他那个女朋友被送进精神病院是什么时候?哪一年发生的事?”他问。
“大概是99年。”陆劲说完,又问了一遍,“到底有没有钟明辉这个人?”
“有。不过他很多年前就死了,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岁。”岳程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怪他提供了一条假消息。
陆劲没有看他,两人一起穿过走廊向外走去。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陆劲感到特别意外,他早就猜到,跟他聊了很多年谋杀话题的笔友有可能用的是假名。但是,如果那个死去的孩子是三岁的话,那倒是令他想到了这个人曾经跟他说起过的一件事,他本来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他说的事,大部分都是真的,真的……
“那个孩子家里还有谁?”他问。
“他的父母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已经上大学了,经调查没什么问题。对了,他以前给你的信还在吗?”
“我都烧了。”陆劲道。那些信不在他手里,事隔多年,不知道她是否还保留着,也许早就烧了。
他们正一路向前走,背后忽然传来小菲的声音。
“嗨!陆先生!陆先生!等一等!”
两人听到她的声音一起转过身来,看见小菲急匆匆追出来。
“什么事?”岳程问道。
“陆先生,接个电话。”
“我的?”陆劲感到很奇怪,他回头看看岳程,后者已经皱起了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小菲大概看出了两人的心思,笑了起来。
“别紧张,是我们的另一个主持人秋河,她听说你是研究犯罪行为的,想跟你认识。接吧。”小菲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劲。
陆劲看岳程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了电话。
“喂。”他道。
“喂。我是邱元元。”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觉得头顶上方好像有颗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