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你便一步一步进行这个杀人计划?”
金田一耕助接口问道。
松子笑得很骇人。
“是的。我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会全力以赴。但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不论是佐武事件、还是佐智被杀,我都没有想隐瞒犯罪事实的意图。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为我的孩子除去可能阻碍他继承财产的人就够了,就算我必须去坐牢,甚至是死刑,我都不在乎!”
“所以,当你发现有人在背后为你善后时,一定感到十分惊讶吧?”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说。
“是的,一开始我还很担心会不会戴面具的佐清帮我处理那些事,可是经我观察后又觉得,佐清似乎并不知情,况且他也从不曾向我提到过那些事,所以渐渐的,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只是偶尔想到——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呢?这的确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便转身对橘署长说:
“署长,由此可知,在这些命案当中,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刻意运用一些技巧掩人耳目;这些全是那两位事后共犯在命案发生之后故布疑云的作法,所以这些命案才会充满戏剧性和困难度。”
橘署长一边点头,一边面向松子。
“那么,松子夫人,最后请你描述一下杀静马的经过吧!那是否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松子无言地点点头。
“你是因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佐清,所以才杀的他吗?”
橘署长问道。
“是的,佐武和佐智接连死亡之后,珠世除了佐清之外就别无选择了,因此我试着说服假佐清跟珠世提亲,但任凭我说破破嘴,那孩子仍不肯答应。”
橘署长闻言,不禁皱眉头。
“为什么会这样?佐清刚才不是说,静马本来就打算取代佐清,和珠世结婚了呀!”
“是的,当、当时,静马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金田一耕助一边沙沙地抓着头,一边断断续续地继续说:
“静、静马在十一月十六日,也就是佐、佐智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前,的确是这、这么打算的……”
他吃力地说完这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口吃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咽了一口口水,恢复镇定之后又继续说:
“佐智的尸体被发现那天,那须神社的大山神主又来投下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也就是珠世小姐的真正身份。因此我们知道,珠世小姐其实并不是佐兵卫先生恩人的外孙女,所以静马根本不能跟她结婚。”
“为什么不能?”
橘署长一脸疑惑,金田一耕助只好笑着说:
“署长,你还不明白吗?静马既然是佐兵卫先生的儿子,那么珠世小姐便是他的外甥女啦!”
“啊!”
闻言,橘署长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静马可是进退两难了。”
橘署长说着,又拿出一条好大的手帕,频频擦拭颈部的汗水;金田一耕助也吐了一口热气说: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大山神主揭露这个可怕的秘密,正是这次事件的最;静马也因此陷入两难的局面。
当然,从户籍上看来,静马和珠世小姐都跟佐兵卫先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若两人一定要结婚,在法律上依然站得住脚,但是如果从血缘方面来考虑的话,静马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答应这棕婚事。更何况从佐清刚刚说的话看来,静马本性并不坏,所以他应该跟我们一样,都不愿意做出乱伦的事。“
说罢,金田一耕助便转头面向松子。
“对了,松子夫人,你什么时候才知道静马的真实身分?”
“十二日晚上十点左右。”
松子笑得非常无奈。
“那天晚上我们两人为了结不结婚的事发生争执,最后静马终于忍不住,把不结婚的理由全盘托出。你们可以想像当时我有多么震惊和愤怒,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再加上他又告诉我佐清现在正流浪在外,我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而他大概也注意到这一点,立刻想站起来逃走……”
这时,菊乃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榻榻米上。
“太可怕了!你简直不是人,是个魔鬼!实在太恐怖了!”
她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但松子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那个孩子,只能说这孩子天生歹命福薄。当时,我唯一的烦恼只是该如何收拾这具尸体。署长、金田一先生,刚才我说过,当我在杀佐武和佐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掩饰罪行,因为我已经打算豁出去,就算被抓到也无所谓。然而这样一样了,现在我并不想被捕,只希望能跟好不容易回来的佐清生活在一起。只可惜这次没有人可以帮我……”
“因此你在尸体上动手脚?”
“嗯,是的。我的头脑并不灵光,所以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想出辨法。我想利用这道迷让别人相信那具尸体就是佐清,只要别人相信,那么身为佐清母亲的我,自然就不会被警方怀疑了。
因此,我立刻把尸体扛到船坞,乘着小船出去,找个水浅的地方把静马尸体倒插在泥中,为青沼菊乃三十多年前的那个诅咒画下句点。“
大团圆
松子终于把有关这些命案难解的关键部分都交代清楚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并不因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的,大家明白这个悲惨、可怕的真相之后,心中更大事感沉重。
房里沉寂了半晌,松子又突然开口:
“佐清!”
佐清闻言,吃惊地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回来,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妈?”
佐清这一声叫唤夹杂了许多的无奈与痛苦;他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后,摇摇头回答:
“妈,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或是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绝对不会用匿名的方式来了。老实说,停战前,我曾在前线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豁得整个部队灭减,只剩下我和一名部属流落在缅甸境内。当时,我好几次都想以切腹自杀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后来,我唯一的部属也死了,而我自己又成了俘虏,为了不让大家蒙羞,因此,我才不敢用真实的姓名回来。”
佐清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哭了起来。
由于战前的日本人都以身为日本人为傲,每个人都相当有责任感,而这份责任感与荣誉心也正足以代表佐清纯真的一面;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份纯真竟间接导致犬神家接二连三发生惨案,酿成千古恨事!
“佐清,你匿名回来,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妈,您放心吧!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了,署长!”
“是。”
“佐清会被判有罪吗?”
“这个……恐怕在所难免吧!”
橘署长咳了几声后又接着说道:
“毕竟他是事后共犯,而且还非法持有枪枝……”
“他的罪会很重吗?”
“这……”
“应该不至于处死刑吧?”
“当然,呃……我想,法官应该会给他酌量减刑。”
松子听后,又转身面向珠世。
“珠世!”
“是。”
由于突然被松子这么一叫,珠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请你等佐清出狱好吗?”
闻言,珠世原本苍白的脸庞突然泛起一抹红晕;只见她双眸闪着光辉,语气坚决地说:
“我会等,即使等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到他回来。”
“珠世,我对不起你……”
佐清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向珠世赔罪。
这时,金田一耕助趁机在古馆律师的耳边嘀咕一番。
古馆律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并回头拿起身后那个大布包;大家的目光也不约面向被那个布包深深吸引着。
古馆律师一打开布包,大家就看见里面三个长约一尺的长方形桐木盒子。
他捧着盒子,静静走到珠世面前;珠世则惊异地看着这些盒子,双唇微微颤抖,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似的。
不过古馆律师仍不理会她的惊讶,只是一一打开盒盖,把里面的东西分别取出来放在盒盖上。
原来盒盖上的东西就是犬神家的三样传家之宝——斧、琴、菊!
“珠世小姐!”
古馆律师以十分感性的语气说:
“根据佐兵卫先生的遗嘱,这些都是属于你的,请把它们给你的丈夫吧!”
珠世羞赧地看了大家一眼,接着便以极微弱的声音说道:
“佐清,请你收下它们;还希望你以后能多多照顾。”
“珠世,谢谢你!”
佐清一边说,一边用包了绷带的手擦拭泪水。
如此一来,佐清便顺理成章成为犬神家所有事业及财产的继承人,只可惜他今后这几年都必须在监狱中黯然渡过。
不过松子仍非常满意这样的结局,只见她微微迷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现在松子所抽的香烟,并不是取自她平常使用的烟盒里,而是从放表的那个小烟盒中拿出的烟。
“珠世!”
松子一边吸烟,一边唤道。
“是的。”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松子又取出一根香烟,装进烟管里,然后缓缓开口:
“老实说,是小夜子的事。”
“啊!”
一听到小夜子的名字,竹子和梅子立刻紧张地看着松子,但松子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小夜子不久就要生了,我想那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佐智,也就是说,那孩子是竹子、梅子的孙子和外孙。因此……”
“因此?”
“等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你能把犬神家一半的财产分给他!”
闻言,竹子和梅子不由得十分吃惊地望着对方,而珠世则二话不说地应允了。
“阿姨,不,妈妈,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