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风抿起唇,怕到深处反而沉着冷静了。魔教里又无粮食,这些人要生存必然要与外头联系,既然要联系必然就要有通路。不管这魔教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侍卫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手中却没有举上火把。秋小风在魔教里窜行,心说,这魔教的人可真省,眼下穿着黑衣又没火把,不成了他看不见这些侍卫,侍卫倒是可以很好的捉他。
忽然,那短促的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仅是肚子疼,连脑袋瓜子都疼了。果然,与天斗,后患无穷;与地斗,后患无穷;与魔头斗,后患无穷。
秋小风沿路摸索着,只觉得魔教有一处地界奇怪,只两丈的距离,侍卫左右放岗把守着,时而有人出入,出入的人都拿着令牌,只有给守卫看过,才可以进来。秋小风的腿麻了,观察了许久,看见一人从那窄巷子里出来,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手中翻转着一把折扇,他侧过脸去就被秋小风看到那飘逸的白色发带。可不就是……那谁?秋小风苦思冥想,他要真是那魔头的男宠,怎会如此轻易的出入魔教?难不成是什么魔教的星主之类?谁又知道,保不齐魔头真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秋小风想着想着,猛然发觉此人驻足原处,目光梭巡,盯住了秋小风。
秋小风浑身一僵,从头皮麻到了指尖,动也不敢动一下。那人打量了一会儿,却没有走过来,似乎是没看见他,抬脚便走了。
秋小风缓过劲儿来,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只是这四周守卫严密,硬闯是不行的,得想个法子把他们引开,自己才好过去。也不知他们何时轮班,否则倒是可以试试。况且,里面巷子里的情况也未可知,万一不是什么出路,反而是龙潭虎穴,可不得把命搭进去。
那笛声倒是传得长远,只要秋小风一听到,立即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他又不能将耳朵堵住,这样便不能分辨出那些隐藏在阴暗中的魔教侍卫了。
一晃就过了莫约半柱香的功夫,秋小风缩在边边角角里依旧没有想到对策。此时那皎月西落,夜色更加昏暗了。秋小风想着能不能偷偷摸摸的上去暗杀一两个侍卫,也好过在这里磨蹭。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烟火味,呛得他鼻尖有些发痒,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过了一会儿,就觉得那小院子的方向一片火光滔天,层层黑烟冒了起来。秋小风仿若被掐住脖子似的呼吸不畅。
须臾,一位领头的黑衣人,过来对着那些个守卫比了比手势,立即就有一队人跟着去了,这门口剩下的守卫就只剩下了两个。
莫约是魔教哪里走水了,紧急调用了这四周的守卫去灭火。真是天助我也,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秋小风顺利的摸过去敲晕了两个守卫,飞身进了那条巷子中。这条巷子很直,延伸到了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墙壁上的烛台上点着蜡烛,将巷子笼罩在一层混沌之中,仿佛与之相连的是另一个人间。一阵冷气浸润了他的身躯,彻骨的寒意好像顺着衣袖裤管钻进了骨头里。秋小风忍不住搓了搓手,又往四处打量着。这暗道很潮湿,细小的水流顺着砖墙的缝隙流下来。整个暗道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地脚步声在里头回响不歇,漆黑的巨大影子投射在了他的身后,跟着他走,仿佛在监视觊觎着。秋小风有些害怕了。
他沿着这路走,幸而没有什么岔路,不多时就看见出口了。秋小风松了一口气,一阵冷风灌进了衣领子里,秋小风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将脑袋耸了耸,瑟瑟发抖。这四周山林静谧,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鸟鸣风啸。秋小风仰头,那一轮银月依旧挂在了天空之中,冷辉散落、涟漪泄地。见鬼了,为什么还是晚上!
秋小风愿望四周杀机四伏的树林子,心里没底。这地界儿他从来也没有来过,兴许魔教还要安全些。
然而,一旦出了魔教,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秋小风咬咬牙关,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站得高,看得远,先想办法下山再说。
等到月亮沉下,夜色淡了下去。于是什么光也看不见了,所谓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过如此,如入五里雾中。
他扶着树枝走上了山顶,山顶上空出了一大片,秋小风摸索着走过去,山风刮得他全身发疼。那青石已经冷透了,秋小风用袖子扫了扫树叶,坐在了那石头上,眼神冲愣的看向远方、抿起了唇。能入目的东西很少,却不似凡尘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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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仙快马加鞭赶到了扫业山庄,扫业山庄同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侍卫庄严地站在大门两边,来往的都是贵客,他们丝毫也不敢怠慢。就算是衙门里也多的是狗仗人势,在扫业山庄却一点也没体现出来。哪怕是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去叩门,那侍卫也是恭恭敬敬的问明缘由,再去禀告庄主。这江湖上的事情最多,同扫业山庄有关的,哪个不是深藏不露、身怀绝技。
宋雨仙原本也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却害怕打草惊蛇。只能趁着夜色在扫业山庄周围转了几转。是夜,天格外的冷,宋雨仙裹紧了衣裳,颤巍巍地在街上行走着,忽觉一阵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寒风裹挟着微雨,浸润得他满面凉寂。
白光一闪。宋雨仙连忙挥剑来挡,只听“锵”的一声,宋雨仙后退一步,被震得虎口发麻。等到看清楚了,才发现又是扫业山庄的人。
扫业山庄到底是名门正派,还是邪教九流,如此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配江湖称它为首?
宋雨仙虽说心中起了厌恶,却依旧不下杀手,只是绕了几个圈子,甩掉了他们纵身飞上了房顶。那血腥气又是怎么回事?
宋雨仙眼见那些杀手没有追上来,才这么几步路就被甩了个彻底,也未免太不经用了。他剑一横,猛然明白了过来,恐怕这些刺客不是针对他来的,是在追杀别的人!
宋雨仙纵起轻功一路找寻,果然发现在一处僻静角落里,一个人要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眼见刺客就要下刀,宋雨仙想也不想就飞扑过去,一剑挡下了刀锋,挥臂一震,刺客立即被逼退三步。宋雨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人,心中一惊,可不就是祈荼!怎么回事?他难道自己勉力逃出来了?
眼见刺客不退,宋雨仙道,“你们若是不走,可别怪剑不留情。”
宋雨仙抿起唇,手掌冷硬的握住剑柄。然而杀手又怎会听区区威胁,反正若不能办成事,回了主子也是要死的。不如舍命来搏。
扫业山庄是有暗道的,至于为何祈荼知道,说来也是老一辈的交情了。他原本以为扫业山庄早就将此暗道封了,却没想到留存至今,只是多有荒废,不知是这位英明的庄主忘却了,还是他爹过于聪明,早料到有今日。总之祈荼勉强耍了些计量,从那暗道里逃走了,却还没走出来几步,就被扫业山庄识破,追杀至此。若是被抓走,恐怕再无逃的可能了。
他心如死灰,心里想着,如此便死了。无声无息、如苍云似清风,消散无踪,岂不是孑然一身、悠然自得?
他又想,只可以平生一遇知己,还没趁诗酒年华,就要一别梦远长了。
宋雨仙眼见祈荼伤势太重,眼睛也闭上了,心里惊慌失措、连连被其中刺客逼得处于下风,腿上多了几个刀口子,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他一定不能死、他是他宋雨仙好不容易从阎王那里拉回来的,怎能又这样死了?
宋雨仙眼神一凛,往日学过的一星半点的招式如走马观花一样在脑子里印过。
“以剑御气,气由神生,步随神往,才能移步换景、先发制人,你的剑法只有一个壳子,想必是秋少侠胡乱教了几招,剑法变化无踪,你只若是能参透心法,也是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只可惜……”
只可惜小风心念冷漠,怕不适宜。
徐先生……
宋雨仙心神一动,步景变换,仿若眼前之景慢了许多。宋雨仙手腕微扬,只几下,便挑断了那些个杀手的手腕子,只听几声“哐当”脆响,持剑的、拿刀的、用刺的,全都如开了花似的落在地上。
那群杀手便如同见了鬼似的,惊在原处。
宋雨仙哪能顾得上他们,慌慌张张地去扶祈荼。宋雨仙丝毫也不敢伸手去碰他的鼻息,生怕他已经死了。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叫你一个人跑,这下糟了吧?若不是又被我捡着了,你可又要去见阎王了。不过你不要怕,我们和神医恭正琏熟稔着,他肯定有办法把你救活,真的……”宋雨仙说着说着,见祈荼依旧没有回话,忍不住眼泪往下头落,道,“你给我不准死,你还浪费我一袋药呢,你得还给我……你别死!”
血腥气味萦绕不去,宋雨仙一间一间的去敲医馆的门,好不容易敲开一家,那大夫只露出了半个头,淡然的扫了祈荼一眼,“这深更半夜的,我医馆可不接活。”
“大夫,救人如救火!多有劳烦!”
那大夫打量了宋雨仙,道,“你有钱吗?没银子神仙也不救!”
“要多少钱?”
那大夫比了一个手势,伸出了五个手指头,笑道,“五百两银子。”
宋雨仙满面踌躇,摸了摸布袋子,急切道,“莫说是五百两,就算是五千两我也是要出的,您先救命啊!”
那大夫连忙要关门,一边鄙夷念叨,“穷鬼看什么病……”
宋雨仙一听此言,这大夫也未免欺人太甚,眼见伤患就在眼前也能拒之不入,宋雨仙一气,一剑挑开了门缝,直直架在了那大夫的脖子上,“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不救他,我便将你的头削下来!”
那大夫冷汗直冒,贪财之人多半怕死,立即被吓住了,堆笑道,“您快进来,进来……”他说着就把房门拉开,将两人请进来。宋雨仙的剑不收,威胁,“你若是敢乱治,他若是死了,你也得跟着死。”
如今惹上江湖人,那大夫也不敢不从,立即勤勤恳恳地诊病起来,首先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又熬了几幅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