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跟着张医师往诊室里走,远在郊外的容涧此刻正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在电脑上跟温游大战。
网线另一头的温游诧异地望着眼前如火如荼的战事,敲了一行字过去:“你今天吃错药了?好大的火气啊。。。”
容涧到底是被全面压制着,已经分不出半只手来打字了。
温游毕竟是温游,竞技游戏界有名的独行侠,跟早上那对战的两个普通货色可是天差地远。
不过即使如此,容涧这两天之内巨大的变化简直让温游心里有些发毛了:“你真是容涧吗?是恢复记忆了还是找了枪手啊你!”
容涧盯着显示屏的双眸像是被恢复记忆那四个字刺了一下似的,微微闪烁,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地几乎脱皮的嘴唇,继续面无表情地飞快敲打着键盘,负隅顽抗。
约莫是Jone魔术师般的风格给了他极大的启发,就算是明知自己终究赢不了对手,也要狠狠地恶心死你,容涧熟练地指挥着仅剩地虾兵蟹将,不住地打骚扰游击战。
温游很明显就被这招恶心得不行,一片大好形式仿佛随时能灭掉对方,可偏偏拖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结束,还被网络那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家伙骚扰的身心俱疲。
这已经是第三局了!第三局了呀!这货难道都不用上厕所的么。。。。
他苦笑着在对话框里敲字:“你不就是想让我带你回你原来那狗窝吗,算我怕了你了,我下午带你过去。”
看到这句话,容涧舒了口气,总算是整个人放松下来,顺便给大腿上蜷成一团的牛奶顺了顺毛,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一翘:“烈女怕缠男,果然是不错的。”
“喵?”牛奶舒服地呻吟一下,懒洋洋地翻出白肚皮。
照例做完眼保健操,容涧飘到厨房填肚子。
等他换好衣服重新坐回电脑面前,开始耍超级玛丽的时候,楼下终于传来轿车的喇叭声。
容涧朝窗外瞅了一眼,果真看见温游的脑袋从车窗外探出来,转头跟追着自己尾巴玩的牛奶吩咐一声:“好好看家,回来给你带火腿肠。”
“喵!”牛奶很狗腿地蹭了蹭他的裤管,又继续开始追尾巴。
“林总不在吗?”看见容涧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温游诧异地挑了挑眉。
容涧摇了摇头,心想林焰修要是在他还可能偷偷溜出来么。。。
不知为何,有关从前的所有事情,林焰修总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而容涧宁愿找温游,也要下意识地避开他。
虽然不清楚林焰修对此态度如何,不过直觉告诉容涧,他肯定不会高兴就是了。
“我家。。。是什么样的?”
车安静地行驶在郊外空旷的马路上,容涧轻声问道,目光也从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树上收回,落在温游的背影上。
温游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是旧城区的一栋老房子,你的养母留给你的,有好几次我们劝你搬家,你偏偏不肯,宁愿挤在那栋破房子里,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容涧不置可否,忽然又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上次你还没回答我,我和林焰修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
“呵呵,你不也还没赢过我么,”温游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可是说到做到。”
容涧忽而脑中轰然而过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句话——仿佛在哪里听见过。
语气却绝不像这般淡然随意,而是刚烈决绝,斩钉截铁。
但是他皱着眉头来来回回在所剩不多的记忆里寻找了个遍,却再也找不回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灵感了。
正不知思绪飘向何处,车子已经缓缓刹车停了下来。
容涧摇下车窗望着外面密密麻麻的老房旧楼,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给那肮脏狭窄的街道、危颤颤的老楼给震惊到。
从奢华的郊区别墅到平民窟,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温游的跑车在这种老楼区前显得十分扎眼,楼上楼下光着膀子的汉子和泼辣的妇女恨不得都跑出来看稀奇,甚至有一群小鬼头鬼鬼祟祟地躲在垃圾箱后面,企图朝车窗扔石头了。
为了安全起见,温游只好将车子倒回去,停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走,进去吧。”
容涧打量着窄路两旁破败的墙壁,木质的门和窗棂都烂的龟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碎木屑。
小区里十分吵闹,时不时从某户人家传来男人带着方言特色的叫骂声,或者是女人凄厉的哭声,还有成群结队玩耍的小孩子大声囔囔。
温游似乎挺熟门熟路,大抵是来过许多次了,带着他走进一栋单元。
刚一走进去,就是扑鼻而来的油烟味和冰冷的阴风,黑洞洞的过道,只有一盏坏掉多时的灯泡摇摇晃晃地挂着,没有一丝光亮,只能靠手机来照明。
约是爬了三楼,楼道里总算是有了点阳光照进来。
一层楼有四个住户,一字排开,温游在第三间门口停下来,指了指道:“就是这里了,你的猪窝。”
“你有钥匙吗?”容涧细看了看顶端结了一圈蜘蛛网的门,还有旁边破掉一块的玻璃窗。
温游嘴角一扯,笑道:“你家很先进,不用钥匙也能开门,看着。”
说罢,容涧惊讶地看着对方抬起腿,一脚踹向那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木门,“砰”的一下门开了,抖落一地的灰尘,那蜘蛛网也抖了抖,依旧顽强地毅力在角落里。
“该不会。。。你每次来都是用这种方式开门的?”容涧跟着进了屋,里面终日不见阳光的霉味让他直皱眉。
“不,当然不。”温游捂着口鼻,耸了耸肩膀,“每次都是你来开门的。”
容涧没有再理会他,屋子小到一目了然的地步——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板凳、一个小冰箱、然后角落里是个一平米不到的厕所。
就目测来看,容涧打赌这里还没有林焰修家的厨房大。
没有电视,电扇倒是有一个,最格格不入的是桌子上居然摆着两台电脑,键盘还都是BQ专用的MAX5系列,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这个破烂的不行、连十个平米都不到的狗窝里竟然就有俩!
要是给那些有收集癖的游戏迷知道了,恐怕这栋房子都得给踏平咯。
容涧绕着走了一圈,东摸摸西瞅瞅,而然终究没有任何印象,直到他看见床头边摆着的一个招财猫的瓷罐,还有一个陈旧的磨去了颜色的相框。
迟疑片刻,容涧先拿起了旁边的相框,里面一张泛黄的照片牢牢锁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笑得很温柔,依稀可见露出的两枚酒窝,身上穿着上世纪90年代很流行的碎花裙子,被风吹的很飘逸。
她正拉着一个小男孩,似乎并不乐意拍照,撇着嘴望着另外的方向,站得姿势也歪歪斜斜,衣衫不整一副叛逆小痞子模样,样貌跟容涧有七分神似。
容涧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在这张照片上面,淡淡问道:“这是我吗?旁边这个女人。。。是谁?”
温游瞅了两眼,点点头:“这是你和你的养母。”
“养母?”容涧仔细地想要辨认那女子的脸庞,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照片本就已经很累老旧了,那女人脸的部位似乎也被什么磨的很厉害。
就像此时此刻容涧脑海深处,那迷茫模糊的印记一样,朦胧着厚厚的迷雾,任他怎么回忆,也无能为力。
容涧忽然觉得有些心悸,他看见这个女子笑容的那一刻,心中就翻腾起浓重的难过和惶恐的滋味,飞快地往眼眶里涌动。
他拼命地、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这个女子和自己过去的一切,但是什么也想不去来,想得脑袋都疼了。
像是觉得,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难过地喉咙堵着发干。
他将那张照片从相框里抽出来,不经意间又掉出了另一张,原来它藏在那张照片背后,不抽出来就看不见。
这张照片看起来崭新多了,里面没有女人,只有六七个男生,容涧认出自己站在最旁边的角落里,大约是二十岁出头的青涩年纪。
他个头很高,神色淡淡,看来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孤傲感觉。
“咦?这不是——”容涧诧异地指着旁边抱臂站着的男生,那似笑似嘲的笑容,微微扬起的下巴,怎么看怎么眼熟。
温游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轻轻一笑,说道:“对,那就是你家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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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
本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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