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楚道:“道长既然当年在舜化成殿下麾下,难道认不出那画中人是谁吗?”玉虚道:“画中人?”心中暗暗回忆,那日他见到岳中影怀中之画,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倒也并未在意画中人是谁。那画作虽好,但其内容也没其么特异之处,身毒道上的商贾们常将南诏各处景物风情,写入画中,带到中原各地,蜀中流传更广,玉虚虽身在道观,但时时关注南诏局势,这等画作,自然也曾见过,因而当日也并未曾留意画中人物,此时听董去楚说提起,他竭力回忆,对那画中人物却仍然模糊。
董云楚笑道:“道长如果不是很健忘,自然知道二十多年前舜化成殿下兵败苍山时的情景吧?”玉虚随口道:“自然记得,那便如何?”心中倏然间想起一个人来,惊道:“你,你是说她?她,她不尚在人世?”董云楚笑道:“不过二十多年而已,那人当时不过十来岁年纪,现在尚在人世,这有何不妥吗?”
玉虚竭力想想起那画中人物肖像,欲同二十年前的那人相比,却始终身影模糊。他沉吟半晌,道:“那好,二十余年未曾见面,贫道倒真是想见见这位故人。”
正说着,董云楚向远处一指,道:“道长想见,那还不容易,喏,就是在那边。”
玉虚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远远的莲花峰下,一片松海碧浪,不时有风掠过,隐隐碧浪翻腾,不觉笑道:“好一片松林,真可于青城山的松海相媲美了。”董云楚一笑,道:“听道长此言,反觉得青城山更似道长故土了。”玉虚一愣,他一句随口之言,却恰如内心所想,叹道:“是啊,贫道避居青城山,原也想将这一把残骨便葬在了哪里,谁知道人越老,这心越越发的静不住啊,嘿嘿嘿,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世俗之念啊。”
那莲花峰看似甚近,其实极远,三人走了约略一个时辰,才渐渐接近那片松林。一座小小的庙庵便掩映在这松林之间。
那庵甚小,占地不过三两亩。庵墙皆以松竹相间而成,墙外流水潺潺,越发显得这庵小了许多。岳中影抬头见那庵门上三个大字:万松庵。字迹绢秀轻柔,少了几分佛国虚空之气,却与这松林、流水更相得宜彰,不由的赞叹道:“果然不愧万松之称。”玉虚心中暗暗纳闷:“这万松庵建于如此幽避之处,依她素日的性子,如何能住得?”怕有甚不对处,便戒备了起来。
董云楚走上前来,却不敲门,径自推门而入。岳中影便跟了进来。玉虚见状,忙上前便想要拦阻。便在此时,忽听庵中传来一阵轻轻的木鱼声响。
三人向那庵内望去,只见庵内屋舍,竟也全是松竹搭建。许是身处这松林深处的原故吧,庵内香火便显得清淡许多,佛香之味并不甚不浓,若不是主庵之内一尊白玉观音像,只怕便更让人觉得这里不是佛庵,倒更像是山林高士隐逸隐情之所。
岳中影走近主庵,只见观音像前并排着三个竹编的铺团。观音一侧,一个白衣尼正自低眉顺眼,轻声诵经。岳中影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尼姑不过四十上下,一身缁衣尼帽,却仍掩不住她清丽之态,岳中影一眼便看出,正是南思昭那幅画中的女子。虽然那画中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与这尼姑年纪相差甚大,然看她肤如凝脂,眉若黛山,眉眼之间略萦愁色,便同那画中少女绝无二致。
岳中影正自发呆,却听玉虚道:“段姑娘,别来无恙。”那尼姑听玉虚称她一声“段姑娘”身子稍颤,停了诵经,转过头来,看那玉虚道人。似乎她并未立即认出来人,顿了一顿,才道:“原来是你。”
玉虚道:“二十年前一别,不想今日还能得见,段姑娘怎地出了家?”那尼姑道:“你不一样做了道士吗?贫尼静心,段姑娘之称,不敢再当。”
说着,又将目光转向岳中影,道:“施主可是姓岳?”岳中影忙一躬身,道:“晚辈岳中影,拜见师太。”静心略一欠身还礼道:“施主不必多礼。”目光在岳中影脸上略微一停,愣道:“施主受了伤?”
岳中影心中一奇,想不到眼前此人居然会武,一眼能瞧出自己身上有伤,看来武功似乎不低,当即答道:“晚辈因受玉虚道长挟持,被迫服了毒药。”
第六回 共结誓盟三生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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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心中一奇,想不到眼前此人居然会武,一眼能瞧出自己身上有伤,看来武功似乎不低,当即答道:“晚辈因受玉虚道长挟持,被迫服了毒药。”
静心道:“玉虚道长?便是你吗?”说着,转向了玉虚。玉虚道:“不错,便是贫道。”静心道:“道长既已出家,何苦再让尘世俗念误了清修之功。”玉虚道:“贫道既然为南诏遗族,自当以兴复南诏基业为终身之志,岂可为区区贫道一人之故,而致祖宗基业而不顾。”
静心脸色微颤,道:“道长此话怕另有所指?”玉虚笑道:“那便如何,当年舜化成殿下本可以实现兴复基业之志,最终却因师太之故,远走他乡,客死异国。师太难道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内疚?”
静心突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客死异国,他,他怎么了?”玉虚愕然道:“怎么,这位岳少侠没有告诉你吗?”静心转首去看岳中影。岳中影低声道:“南大哥,不,舜化成殿下受奸人危逼,在成都府云光寺自尽。”
陡闻恶耗,静心只觉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向前一晃。岳中影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扶住她,却见静心只是晃了两下,却并没有摔倒,两手扶住了身前的桌子,定了定神,缓缓将桌上一幅卷轴拿起展开,颤声念道:“此生自知情缘尽,双尽翩跹绕合欢。”
玉虚斜眼看那画正是岳中影当中怀中所藏,又见静心情思正乱,当即拨剑向静心刺去,喝道:“将那画放下”。岳中影见他暗施偷袭,又惊又怒,急要扑上相救,忽觉一股内力只到小腹,便再也提不上来,胸口一塞,委顿在地。
只见静心两眼茫然,呆若木鸡,这一剑已然要刺中他胸口,突然自庵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声响极速,转瞬间已到玉虚脑后。玉虚这一剑便刺不下去,反手挥出将来击落。转头看时,却是一小块松木,湿润柔软,显是刚从树干上抠下来的,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这时,林中树动,跃出一人,挺剑直取玉虚。玉虚见那剑势极快,急忙挥剑相拒。只见那人剑尖闪动如电,招数极是精妙,显是剑中高手,暗暗心惊。
只听董云楚拍手笑道:“大哥,是你呀!”岳中影道:“他是你哥哥?”,董云楚笑道:“是啊,我大哥董伽罗,嘻嘻,我大哥的武功可不必你差。”岳中影一笑,向董伽罗看去,只见他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相貌温雅,气度从容,一柄长剑虽如电一般迅疾,却不见丝毫暴戾之气,心下不由的暗暗赞叹。
玉虚见来人剑法甚高,急切之间战他不下,当下奋力强攻。松风剑法本以凌厉见长,这一轮强攻之下,只见剑影重重,剑气纵横,一时间“哧”声大作。董伽罗从容不迫,将玉虚剑势化解,一边道:“道长三清高士,何故为难舍妹,又暗施诡计,偷袭一位出家人,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江湖好汉笑话。”
玉虚手不中停,口中冷笑,道:“贫道人都杀得,还怕别人几句笑话不成。”一边说,一边攻势渐增。
董伽罗渐觉对方剑势越来越是凌厉,自己无暇出口,急忙挥剑还击。片刻间两人已经拆过了五十余招。董伽罗自觉剑法渐有涩之意,便知自己并非玉虚对手,当即剑口取守势,缓缓向庵外退出,意欲在树林之中周旋,觅机取胜。
然而只刚退至门,玉虚便即察觉,冷笑道“怎么,董兄要走吗,那便不送了”。突然撇开董伽罗,回身向静心刺去。董伽罗大惊,知道自己计策不成,只好急忙扑上相救,这样便又回到了庵中。玉虚冷冷一笑,接过董伽罗攻势,刷刷刷风剑将董伽罗逼开,却又转向静心。董伽罗退不能退,只得舍身再次扑上。
董云楚见大哥接战不利,急道:“阿影哥,怎么办?”岳中影见玉虚道人猾诈,如此再斗下去,董伽罗必然受伤,可是自已内力被“醉心散”所制,无法施展,救援不得,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便此时,只见玉虚连施数剑,将董伽罗逼出丈余,猛然间剑势一转,直刺静心。董伽罗为玉虚数次逼开,已是气喘吁吁,但见静心危险,不能不救,只得强行扑上,刺向玉虚后心,逼他回剑。
岂料玉虚刺向静心这一剑却是虚招,便是想引董伽罗回剑相救,此时见他中计,当下剑自肋下穿出,回刺董伽罗胸口。董伽罗向前之势甚快,若然素日,自可以从容收住身形,但此时同玉虚大战良久,损耗甚大,急切间竟然收势不住,眼见便要撞上玉虚长剑。
董云楚见大哥危机,不由惊叫出声。便此时,一道掌风袭向玉虚后腰。玉虚只觉得这道掌风凌厉异常,不敢大意,急收剑回削。董伽罗乘机躲过这一剑之厄,斜斜向一边滑开,道:“多谢师太。”
原来出掌相救的竟是静心。她自听闻舜化成己死,一时间心神大乱,手执那画,脑中渐渐迷茫,隐隐约约恍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青翠的苍山脚下,蝴蝶泉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满身血污裁倒在他脚下。神情恍惚中,见玉虚一剑向自己刺来,心道:“他已经死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可值得我留恋的,不如一起去吧!”心中这样想着,便不避不让。虽有董伽罗及时来救,却也视而不见,直到董云楚尖声惊叫,才将她自沉迷中唤醒,看见董伽罗形势危急,当下出掌相救。
静心一掌避开玉虚,反手探出,已经将董伽罗手中长剑接过,道:“董二弟,你且退开,贫尼领教道长高招。”说着,长剑幻出几道剑花,刺向玉虚。
那剑花若隐若现,倏然罩向玉虚胸前。玉虚见那剑尖不住的颤动,只觉得胸前诸穴尽在她剑势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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