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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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亲狈友·下部-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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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寅不平地嘀咕:“我才不会呢……”
  杜卯揉揉鼻子,心说:我难讲。
  武甲无奈地笑笑:“那你别板着个脸。”
  杜佑山勉强扯扯嘴角:“放心,我不会给老人家脸色看的。”
  院长说周伯父的状况有一些好转,意识清晰的时间明显增多,然而身体检查结果却是越来越恶劣。杜佑山死活不肯让武甲来看老人,他腰上的伤连线都还没有拆,一个不慎就会崩裂,从卧室挪到客厅都让人捏着把汗,居然还要千里迢迢跑到郊区去,简直是找死。杜佑山在家里掀桌子摔盘子,疯狗一样咆哮:“伤口裂了怎么办?!!没有我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武甲等他把东西都摔够后,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你我照样能去。”
  杜佑山蔫了。得得得,还是小心点亲自送这位爷好了,以免闹得太僵,他真的一个人带着伤跑去疗养院。
  郊区的路没有市区里好,一路颠簸,杜佑山车开得尽可能慢,到了疗养院,院子里的小道也不够平坦,杜佑山骂骂咧咧:“钱都花哪去了?明天我拨两百万给他们,下次来还是这种路,我非……”
  武甲的伤口隐隐作痛,耐着性子道:“你少说几句吧,骂了一路,你不渴吗?”
  杜佑山咳嗽两声,还真的有点渴。
  正是初冬的大晴天,阳光温暖舒服,护工在周伯父的固执坚持下只好推着他出来晒晒太阳,老人两腮塌陷,面色灰败,呼吸短促,眼睛也不大能睁开。
  两个小孩子远远地看到了,欢呼雀跃着跑过去,喊道:“爷爷,我们来看你了。”
  周伯父吃力地循声寻找,浑浊的眼睛掠过一丝光彩,笑了:“嗬嗬……”
  “爷爷,你瘦的很厉害。”杜寅穷操心,问:“最近没有吃饱吗?”
  杜卯说得煞有介事:“不是,热胀冷缩原理,夏天变胖,冬天变瘦。”
  杜寅一脸怀疑,“那你怎么还肥了呢?”
  杜卯答不上来,气急败坏:“你才肥了,你这肥猪!”
  杜寅着咬手指甲嗫嚅:“我,我哪有……”
  杜佑山推着轮椅走在后面,吃惊地发现短短几年时间,这位高大的老人变得枯瘦如柴,自己已然认不出他了!
  周伯父疑惑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武甲,口齿不清地发出几声疑问词。武甲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出了什么事,便轻松笑道:“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伯父虚弱地拍了拍武甲的手背,眉头纠结。
  “只是扭了腰,休养几天就好。”武甲说着,看一眼杜佑山,“况且杜老板给我放假了,你别担心。”
  杜佑山忙道:“对,有我照顾他,您老放心吧。”
  杜卯顶嘴:“明明是桂奶奶和我们照顾武叔叔,你只会缠人……”
  杜佑山怒目而视:“你个狗养的,闭嘴!”
  “啧!”武甲面上有些不快:在家没吵够,跑外头来还吵,有完没完?
  杜佑山识趣地收敛了气焰,知道这个场合需要闭嘴的人是自己,便忍气吞声地安静下来。护工不便打搅,找借口离开了,小孩绕着老人手舞足蹈地发表演说,武甲时不时含笑添上话,老人闷重的笑几声,旁观者都以为他们是和睦的一家人。
  杜佑山寂寞地背着手左走走右逛逛,手贱起来,心血来潮摘下武甲的黑框眼镜。武甲出乎意料地不自在,怨道:“眼镜给我。”
  “不给。”杜佑山退后一步,歪着头注视武甲。
  小孩和老人正聊得开心,武甲不好发作,便不理他了。
  武甲的眼睛水墨画般冷丽,睫毛浓厚却不翘,斜压下来盖住眼里的波光,眼角微微向上吊,染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杜佑山默默地望着,几近痴迷,当年就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的眼睛将他的三魂六魄勾走了,他对自己说,请人定做的戒指找机会送给武甲,婚不用结了,那些仪式不重要,他发誓爱这个人到永远。
  “杜老板,杜老板!”武甲唤道:“杜佑山。”
  杜佑山缓过神,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什么事?”
  “伯父可能有点儿累,你能帮我先推他回病房吗?314房。”
  “哦,行。”杜佑山推着老人的轮椅往院部走,刚步入楼道,气温骤减。他弯腰把老人膝盖上的毯子提了提,“院部里没有中央空调呢,周伯父,您病房里有暖气吧?”
  周伯父点头道:“嗯。”
  “有就好。”杜佑山走进电梯,到了三楼,不知该往哪走,“周伯父,314在哪个方向。”
  周伯父的手指往左一抬:“唔……唔……”
  杜佑山会意,往左边走廊深处走了几步,自言自语:“呦,装修过呢,我第一次和武甲送你来的时候,这墙还是老土的绿漆。那时你住一楼,后来武甲和我说一楼太潮湿……”
  周伯父忽然大声发出一连串无谓的声音,企图扭过身来面对杜佑山。
  杜佑山吓了一跳,顿住脚步,按住他的肩膀走到前面来,“周伯父,你怎么了?”
  周伯父不知哪来的力气,支起上半身坐直了背,攥住杜佑山的手腕,瞪大眼,比划着想说什么。
  杜佑山不明所以,完全一头雾水,“周伯父,我去把武甲叫来……”
  周伯父摇摇头,比出一系列写字的动作。
  杜佑山纳闷,从上衣口袋抽出笔,拔开笔套,塞进周伯父手中,“您想说什么?”
  周伯父努力在手心中歪歪斜斜地写了一个“列”,刚在那字下面加一个点,杜佑山便问:“周烈?”
  周伯父点头,露出期待的目光。
  杜佑山略一沉吟,问:“周伯父,你是想问我周烈的事吧?”
  周伯父连连点头,满是皱纹的脸由于过于激动,泛出一层汗来。为人父母,一生的希望就是子女。他理智上巴不得那个贩毒的孽子早死早好,可要不是武甲告诉他周烈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又怎么能撑这么多年?他已经撑到极限了,只为等着看儿子最后一眼。
  杜佑山猛地红了眼眶,自己做了太多错事,不该骗武甲,不该骗周伯父,他一开始只想缓解他们的痛苦,直到今天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能让他们绝望地等待希望,在这无休止的等待中,时间的流逝并不能磨去念想,反而更加痛不欲生。
  “周伯父,”他斟酌一番言辞,缓声道:“您儿子在那场爆炸里,就已经死了。”
  周伯父张着嘴,空洞的眼神僵直地盯着他。
  “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在骗武甲,你知道他的性格……”杜佑山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继续说:“我该死,我做了太多错事,但我守着这个秘密真的很辛苦……”
  周伯父撤了力气靠回轮椅里,他握紧了那只写了一半“烈”字的手,拳头剧烈地颤抖,声音沙哑地,竟然说出一句较为清晰的话:“谢谢你。”

  神话

  凌晨三点半,手机响了。
  杜佑山闭着眼瞎摸一气,“谁啊?大半夜的……”
  武甲勉力支起半边身子,越过杜佑山去够床头柜上一闪一闪的手机,稍用点力气探身,腰间便一阵闷痛。他推了推杜佑山:“帮我拿一下手机。”
  杜佑山抹抹脸,侧身挪了挪打开床头灯,拿过手机,一看来显,登时睡意全无。
  是疗养院打来的。
  武甲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杜佑山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手心里沁出冷汗,一种不好的预感游然而生,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武甲,而武甲再也无话,唯有电话那一头时断时续的说话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其刺耳,杜佑山不用靠近手机便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周伯父过世了,毫无预兆。老人晚饭时破天荒地喝下一碗瘦肉稀饭,护工们都以为他朽木逢春,身体微有好转了。凌晨三点,值班医生照例去巡查,氧气罩、输液器、恒温空调,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仪器显示屏上的线条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拉成了一条直线。
  武甲合上手机,一脸淡漠,躺下来默然许久,说:“关灯吧。”
  杜佑山摸了摸他的脸,想劝,却不知怎么劝。
  “关灯吧,”武甲用手背挡在眼睛上,语气里已带上了哀求:“很刺眼……”
  杜佑山俯身把他抱紧在怀里,嗓音发颤:“想哭就哭吧。”
  武甲咬紧下唇,眼泪默默地涌了出来。
  杜佑山一遍一遍地抹去他的眼泪,吻他冰冷的额头,“乖,别憋着。”
  武甲犹如溺水的人捡到救命稻草一般,狠命扣住杜佑山的肩膀,全身剧烈地发抖,咬破了的下唇渗出血来。
  “傻瓜,别咬自己啊!”杜佑山紧张地抚摸他的嘴唇,努力往他嘴里伸手指,“咬我好了,牙齿松开点,乖……”
  武甲卸了力气,短促地喘了几口气,终于痛哭失声。这一刻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悲恸,控制不住,如何如何的痛啊——周烈,你在哪里啊?
  杜佑山从来没有听到过武甲的哭声,他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时,杜卯杜寅还嗷嗷待哺,转眼两个小鬼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这么多年的同床异梦,这个刚毅冷漠的男人几乎没有显示出任何弱点,任打任骂,遭受天大的委屈和欺辱也不皱一皱眉,更别提掉眼泪,他心里荒芜得一片萧条,无欲无求,唯一的精神支柱——
  周烈,一个何其幸福的男人!杜佑山嫉妒到肝痛!
  武甲在哭声中喃喃着重复一句话:“周烈,你爸爸死了……周烈!你爸爸死了啊!”
  杜佑山颤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他身上那么多病,多痛苦啊,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你别哭坏身体……”
  武甲捂着眼睛,哭得天昏地暗,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服,这番声嘶力竭的痛哭牵动腹肌,扯开了伤口,薄薄的棉衫渗出斑斑血迹,他却浑然不觉。杜佑山不知所措地抹开他糊了一脸的泪水,哑声求道:“宝贝,你哭轻一点,伤口都裂开了。”
  武甲哭得缓不过气来,急促地连连换气,疼痛催逼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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