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衣秀士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在钓着鱼,几乎已经到了物我俩忘的境界。
风在吹,水在流,人在等,时间一点点在过去。
不知道是这条河里本来就没有鱼,还是白衣秀士的钓技实在太差,他连一条鱼也没有钓起来。
“今天运气可真不太好。”白衣秀士说话的时候开始收起鱼竿,随着鱼竿一点点缩短,最后竟然在他手中不见了,然后,他转过身体,目光盯上了多罗巴。
多罗巴再次震惊,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王厚的脸……,准确一点说,应当是王厚以后变老的一张脸,只不过这个老人的脸显得更斯文、更睿智、更苍老,而王厚的脸则显得更圆滑、更红润、更年轻。
多罗巴脑光电闪,问了一句:“你是王……王韶?”
“还好,我的儿子长得比较象我,不容易被人认错。”对面的老人开了个玩笑。
多罗巴没有笑,他的心一下就沉到了水底,青唐大地上的吐蕃王室贵族又有哪个不知道王韶的呢?二十多年前王韶发动的那场“熙河之役”战争,让吐蕃遭受了灭顶之灾。
可是王韶应当已经死掉了才对,没想到他至今还活在世上,他在装死。
这个老家伙可真能装死,一装就是几十年呀。
对方如果是王厚的爹还用问是敌是友吗?多罗巴毫不犹豫就把刀“仓!”的一声抽了出来,“你没有死?”
一个原本该死的人却突然活着出现,这里边一定会存在一个惊天的秘密,可惜的是多罗巴一点想揭秘的心情也没有,他只是有点后悔,他不该轻举妄动,经不住诱。惑,走进这道“召唤之门”。
这无疑是进来送死来了,在这个门里边,是对方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对方是主宰,自己如果杀不死他,就永远出不了这个门,而且,那个进来的门,已经消失了。
多罗巴很耽心自己最后可能变成对方的一盘菜,看王韶的钓鱼技术这么差,恐怕厨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把自己这盘菜烧糊了吧?
瞧瞧,多罗巴的思虑可真够复杂的。
王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其实我原本就不该活着的。”
多罗巴怔住,他反驳了一句:“你既然该死为什么还活着?”
“我活着有很多无奈,你活着却很害怕?”王韶的目光烁烁闪亮,放出一道幽光。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害怕?”多罗巴色厉内荏,他当然怕,自己明显和对方不在一个档次上,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我能看到你的心脏在狂跳,你的胃在剧烈收缩,你的胆囊在变小,你又何必掩饰。”
多罗巴被王韶一眼看穿,脸马上就有些发烧,他又问:“你把我骗进来,你想怎样?”
王韶目光转向了远处的风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还不错。”王韶这是暗示这种天气不适合杀人,请你把刀收起来吧。
多罗巴沉思,对方至今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他如果举着刀,就显得太没涵养也大煞风景了,他果断的收刀回鞘,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没想到你把术士练到这种境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炼化‘妖邪’了吧?”
“你错了,我至今连只小鬼都没有召唤过。”王韶目光从远山回到多罗巴的脸上。
多罗巴一脸的不屑,“你何必骗我,我又怎么会相信。”
“召自己的儿子变‘小鬼’,再让儿子变成‘厉鬼’,乃至‘妖邪’一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想你现在后悔了吧。”
“我……绝不后悔!”
“你不后悔吗?我看到你一肚子的肠子已经变青了。”王韶的眼睛幽光一闪,落在多罗巴的肚子上。
多罗巴一汗,跟一个什么都能看见的人打交道,真是别扭呀,自己有一种被扒光衣服的感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用你的三个儿子,换我儿子的一条命。”王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多罗巴没想到王韶竟然为儿子求情费这么大的周折,这出乎他的意外,他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不可能!你儿子杀了我三个儿子,此仇不共戴天,我怎么会放过他。”
“我的儿子的确杀了你的三个儿子,可那是战争,今天一战,你又杀掉了多少大宋家庭的儿子。”
“今天死的那些儿子们的爹只管来找我报仇好了,我多罗巴决不惧怕,更不会赖帐不还。”多罗巴口出狂言,一脸邪恶。
王韶不禁暗暗摇头,他继续说道,“现在你的三个儿子在我的手里,我还给你,相当于一个儿子和你三个儿子做交换,你应当是占便宜了。”
多罗巴大怒,“我的三个儿子是鬼,可你的儿子是人,如果我有一个活儿子,我可以换你九个鬼儿子的命。”
王韶没想到对方放着便宜都不占,劝人出现副作用,结果与自己设想的适得其反,不禁有些汗颜,他继续说道:“你的三个儿子已经吃过了我儿子的‘血食’应当有机会炼化成妖,如果用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换三个有机会成妖的儿子,我想你还是赚到了。”
“你放屁!我宁让我儿子什么也不是,也不会放过你儿子,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多罗巴恶狠狠的说着,他一定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王韶微微有些不悦,当着别人老子面,口口声声要杀了人家的儿子,哪个当老子的会愉快。
可话说回来,前有因,才后有果,如果多罗巴三个儿子不是被王厚所杀,也就不会有这么一番对话了。
王韶转了话题,“我也是个术士。”
“我知道,你还是一个快成魔的术士。”多罗巴愤愤不平的答道。
“可你不知道我把‘仇恨的种子’也种在我儿子王厚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