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种师道带人杀到城西时候,喊杀声已经变小了,因为西夏守军已经知道种师道亲自领兵进了银州的消息。
“铜锤少种”,名气可不是“盖”的!
西夏与种师道有一战实力的武将虽然不多,也有好几个。可惜银州城内却连一个也没有,现在谁遇到种师道,都是凶多吉少,于是,他们已经开始夺路而逃。
城西缺口处的城墙上下,死尸累累,血染街衢,血腥刺鼻,惨不忍睹。
这里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延安知寨汤大锤率领的一千士兵,英勇奋战,顽强抵抗,虽然没有夺取西门,也一直坚守着西城墙的阵地不失。
种师道已经在西夏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迅速向汤大锤的队伍靠拢。
没有一个西夏战士可以抵挡种师道的一锤,围在这里的西夏军队开始溃散。离城墙越来越近,种师道反到忐忑不安起来,因为,他一直没有发现延安知寨汤大锤的身影。
一个指挥官如果不在战场上指挥战斗,不是逃跑就是阵亡,汤大锤会是什么情况呢?
种师道杀到城墙外边,就看到一位大宋的士兵和俩位西夏将官在城墙下缠斗。
那位年轻人有点胖,但身形异常灵活,那俩位西夏将领一个使日月环,一个使峨嵋刺,武功都不算低,从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用日月环的人就是银州刺史古骨头,那个用峨嵋刺的人就是银州守城正将怀四。
而这个年轻的胖子竟然赤手空拳和西夏俩位主将搏斗,以一敌二,虽然险象环生,不能杀敌,却也足以自保。
种师道象只飞龙一样掠向他们,古骨头和怀四已经注意到了种师道的到来,他们拿眼前这个年轻人都没有办法,种师道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古骨头反应最快,他一个纵身就要跃上城墙,他只有翻过城墙,跳城逃命一条路可走。不料,他人还在半空中时,就被如影相随追上来的那个年轻人,在他后背结结实实的拍了一掌。
这一掌威力巨大,古骨头五脏移位,心脉尽断,他大叫一声,撞到墙上,又跌到地下。
古骨头死得非常不甘心,因为他甚至不知道杀死自己的这个年轻的胖子叫什么。
一位成名已久的将军,被一位无名的小卒杀死,真是人生的最大的悲剧。
怀四只是一怔之间,立即向另一边掠去,此时逃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可是,很快就有一柄刮着风声的铜锤,呼啸着从种师道那个方向飞向自己,怀四下意识的一闪,他的后背立即被击了个大洞。
银州城内一场大屠杀开始了。
种师道捡起自己的铜锤,走到那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身边,他发现年轻人至少身上有四处伤口,他可以想象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和俩个用兵器的人交手有多危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认为这个人脑子有病。
种师道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用兵器?”
“我以为用两只手就可以杀掉他们。”年轻人有点腼腆的答道。
种师道笑了,看起来这个年轻人脑子并没有病,而是少根筋,他问道:“你刚参军?”
“嗯。”
“你叫什么?”
“洒家鲁达。”
“鲁达,”种师道从此记住了这个难忘的名字,“你杀敌立功,以后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干什么?”鲁达奇怪的问了一句。
“看起来这个鲁达少了不止是一根筋。”种师道暗忖了一句,他没有回答,环视着四周问道:“汤知寨呢?”
“死了,就是被这俩个家伙杀掉的。”鲁达说着用脚踢了一下变成一具尸体的古骨头。
种师道上了城墙,就看到了身上留下两处至命伤口的汤大锤的尸体,他有点心酸,汤知寨是跟随“老种”的人,现在那批人越来越少了。
延安知寨汤大锤是一位职业军人,他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长官说过“夺不下城门,就战死在银州城里吧!”,种师道说到了,汤大锤做到了。
“汤知寨说什么没有?”
“汤知寨说让他儿子送他回家。”一位满脸是血的士兵答道。
种师道点了点头,“好吧,派一辆马车,让他儿子送汤知寨回家吧。”
种师道知道汤大锤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从事这种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的职业了。种师道能理解汤大锤一片苦心,因为,他知道延安知寨汤大锤只有一个独生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汤大锤的儿子叫汤隆。
见过汤隆一面的没有人会忘记他,因为汤隆不仅长着一脸的麻子,而且还长着一身的麻子,所以他有个外号,叫“金钱豹子”。
汤隆也是延安寨内的一名士兵,汤大锤也许有什么预感,这次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跟着自己进城,进了银州西城墙上的一千人,包括受伤的,最后活下来的不到四百人。
后来,汤隆借着给父亲送葬的机会,种师道帮他除了军籍,从此离开了大宋军营。
在大宋,入军籍和除军籍风险是一样的大。
如果你有幸成了一名逃兵,不幸又被抓住的话,那就意味着:人生的终点站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太阳升到半空,风停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城内的一场大屠杀也终于结束了。
银州之战,包括刺史古骨头在内的西夏守军死伤上万,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