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自是每日相陪,替童贯谋划、筹措诸般事项,让童贯省了不少力气。一来蔡京本是书画巨擘,器物品色高下立判;二来曾任过钱塘县尉和洞霄宫提举,对杭州人情事故了如指掌。童贯也是感激不尽,知他事事见机、才华横溢、绝非久居人下,反而对蔡京言听计从、巴结起来。有那两浙高人从中觑出点门道,知道蔡学士怕是在杭州待不久了,见机高的更是开始和蔡京提前打点暗通关节了。
光阴荏苒,岁月蹉跎。
话说童贯任上不过半年,这日载了数十个江南女子绝色娇娃,备足十条官船,装了名画字贴、奇花异草、古木怪石等物,自有官差随船押运,回京交办。一路无话。
回到大内宫城,先至各院馆移交勾当押班,急忙赶至翰林御书院外听候召见。约等半个时辰,里边才出来一个内侍黄门,传旨宣童贯觐见。
童贯进入房内,跪行大礼,五体投地,“臣童贯拜见官家。”
赵佶第一句就问:“蔡京怎么说?”
“蔡京托微臣给官家带回一幅画,名叫《爱莫助之图》可微臣见上边只有一些字,又没什么画在上边,有些迟疑不解。”童贯说时从袖口取出一幅卷轴,双手递上。这幅画是蔡京在童贯临行前才交给自己的,并再三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天子。”童贯拿人钱财,自当投桃送李、替人送信了。
“你起来吧。”徽宗天子赵佶见有了回音,便从童贯手中接过那幅画卷,吩咐了一句。
“谢官家。”童贯起身侍立在一旁。
赵佶抽出套子,打开画卷放在面前的御案上,这幅卷轴长约数尺。看时,煞是奇怪,上边只有字,没有画。只见右边密密写着当朝各宰辅部司郎官的官员官职名姓,宰相章惇赫然列在首位,画的左边大片空白只孤孤的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正是蔡京二字。
赵佶脸色是先惊后怒,最后是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大怒道:“蔡京如此狂妄,视我满朝文武大臣如无物,真是眼高于顶、胆大包天,罪不容赦!”
“微臣有罪!”童贯“卟嗵!”再次跪在地下,吓得他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心里说道:“这次可捅大漏子了。”
“宣蔡京进宫!”赵佶怒气未消,恶狠狠盯着童贯,“朕倒要看看这个蔡京有多大本事,敢如此小觑天下!”
“臣遵旨。”童贯急忙答应。
“还不速去!”
童贯一口热水没喝就掉头离开了东京。
官家一向是温文而雅、不怒自威,今番天子大怒,后果严重。我这供奉怕是做到头了,知道这般结果何必替蔡京出头。自古道:“人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此番殃及池鱼,教训呀!
初进杭州童贯是志得意满喜气洋洋,再次回杭,童贯已是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了。
诗曰:
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众人举之。
爱莫助之。
蔡京接到圣旨就回东京了。
蔡京是坐着马车吟着诗进的东京城门的。马车在大宋可是身份的象征。权力、富贵是蔡京的最高追求;享受、欢乐则是蔡京的生活目标。人生苦短,去日苦多,让别人苦去吧,自己就算了吧!
童贯此时正安静的坐在蔡京的身边,一路上看着蔡京踌躇满志、成竹在胸的样子,童贯明白了蔡京的城府和手段。送画就是要激怒官家,激怒官家蔡京就可以回京了。这份胆略这份智慧放眼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童贯被利用了居然没有生气,他现在对蔡京除了尊敬还有一丝惧怕。能让童贯尊敬和惧怕的人,在之前只有官家赵佶和大内杨戬二个人。
进了大内皇城,童贯陪着蔡京进了延和殿,给徽宗天子赵佶行了礼之后,童贯就退了出去。
延和殿里只有赵佶和蔡京俩个人,童贯候在门外,心情很平静,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是的,童贯出来之前,蔡京己经坐在了官家的对面。
延和殿虽不是治理国事的正殿,但能被皇帝对面赐座的历来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