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好几了,年纪也大了,再说那会他地位也稳固来着,不用靠联姻这种事情提高声望。
所以吴贵妃她家里至今未发迹,而且……想想家里的老父亲还有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都是有了机会还抓不住的。照这一条来说,林家就比李家要好太多了。林如海就是柄大伞,扒上了今后再不用愁了。
没关系,吴贵妃安慰自己,放过婉玉林家还有个二女儿,一样的。况且婉玉那个性子,将来能不能和平共处都还不一定呢。康德今年十五,成亲了要在宫里住到二十才能搬出去,婉玉跟太后关系好,到时候在慈宁宫她还得陪着笑,不要太凄惨。
于是得知虞太妃往储秀宫里塞人的时候吴贵妃装作没看见,睁一眼闭一眼漏过去了。
逢五逢十是请安的大日子,慈宁宫里很是热闹,总之宫里会走路能下床的都到了,人多的有点头疼。
请完安后皇帝和皇后留下来了,皇帝是因为有话要说,上回太后差人叫他过来被几个太妃岔开了,今儿刚好有空,便留了下来。
皇后呢?皇帝看了一眼皇后,自从搬出坤宁宫,皇后安生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四十多岁的人,现在看着都快五十了,看着比他年满六十的母后还要年长些。
皇后轻轻咳嗽两声,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她身后的嬷嬷拿了一个小木匣子出来。皇后捧了木匣子,上前两步跪在太后面前,将木匣子举过头顶,道:“母后,这是臣妾这些日子抄写的经书,还请母后焚于佛前。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这就回去继续抄佛经了。”
太后看她这个样子有点可怜,已经相处了也有好几十年了,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端庄秀丽的太子妃成了这般模样,太后其实也有点感慨来着,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唉……”太后叹了口气,收下了东西。
皇后低着头,并不与人对视,又给皇帝请了个安,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母子两个看着皇后的背影,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母后……”皇帝叫了一声,“容德她……”皇帝的伤感来的快也去得快,就这两句说话说出来皇帝就正常了。
“皇后不能废。”太后声音幽幽,硬生生给方才还是人声鼎沸的慈宁宫里添了几分哀怨。“糟糠之妻不下堂,而且皇后德行有亏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我明白……”皇帝道,这个问题早在皇后从坤宁宫里搬出来他们就讨论过,当日得出的结论跟现在一样。
皇帝自己本来就有点德行有亏的底子在前面,帝后又是一体,虽说出事儿的是坤宁宫,不过难免会惹人联想,干脆就以皇后心善,让出坤宁宫做祭祀之用为借口,也给皇后涨了一把名望。
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灵通的自然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个理由,也够堵住悠悠之口了。
至于废了皇后,皇帝不是没想过,可是下旨容易,后面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宫里自然也不能没了皇后,本朝律法,妾室不可扶正,那自然是要重新选一个了。
在秀女进宫的档口闹出废后的事宜,这是明摆着说皇帝勾搭上某个秀女了,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废了皇后,依旧不是个好名声。
况且皇帝的孙子今年都该成亲了,皇帝立个年方二八的皇后,她镇得住谁?
还有一点,就是嫡子康和了,新皇后要是没生儿子还好说,万一生了儿子,自然继后的儿子是比不上元后嫡子的,但是这俩儿子生出来就是死对头,皇帝一旦压制不住了,肯定得死一个。死康和皇帝舍不得,难道死小儿子皇帝就不心痛了。
所以这皇后还得牢牢坐在她的位置上,哪怕病怏怏的活着也行,能撑多久算多久。
太后看着儿子觉得当了皇帝也挺苦,下意识就将方才皇后送来装经书的木匣子打开了,一见这经书,太后眼睛立刻就直了。
这经书是拿血写的!
见到太后神色有异,皇帝也站起来一看,顿时也跟太后一个表情了。
要说血书,搁一般人家那是表心迹的最好手段了,可是搁皇帝跟太后这里,他俩对血书是有心结的,毕竟这招皇帝用过。
他就是靠着这个又重新得了太上皇的宠爱,又重新得了太子之位,进而当了皇帝的。
皇帝早先想要谋逆是真的,虽然没想要了自己爹的性命,只是打算让他退位来着,太上皇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后来才能那么容易的原谅了他。但是不可否认,在皇帝心里,写血书是狡辩多于决心的,皇后这一手,不得不说有些失败。
太后砰地一声将匣子盖上,道:“她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皇帝写了血书。说完太后又叫了翠竹进来,道:“去把这个烧了,别叫人看见。”
翠竹领命前去,屋里又只剩下太后跟皇帝两个。太后停了片刻,待到心情稍微缓和道:“上回叫你来是想说说选秀的事儿。”
声音不大,皇帝往前挪了一个位置。
“吴氏的心大了。”太后道,“早先宫里传出我喜爱婉玉的消息,是皇后动的手,只不过皇后是从毓庆宫里出来才开始拉拢手下的。但是那个消息短短不过三日就几乎传的人人皆知,里面除了皇后,还有三位太妃的推波助澜。”
太后紧紧盯着皇帝脸上的表情,“吴氏主管宫务,要说她一点消息没有我是不信的,她能等消息传了两日才来禀报,里面确有私心。”
皇帝点了点头,神情晦涩难辨,“母后说的是。”
“还有上回在储秀宫的小宫女,是陈太妃的人。只不过这宫女是临时派去储秀宫的,吴氏用了印。”
皇帝叹了口气,“儿子原以为……她又帮了儿子许多,现在看来……还请母后收回管理宫务之权,再帮帮儿子。”
听到皇帝这话,太后神色稍微轻松些,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又感慨一句,男人的宠爱果然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还能帮你看几年?”太后语气里突然带了忧伤。
皇帝急忙下跪,道:“母后莫要如此,儿子承受不来。”
“你也要早点打算,你宫里剩下的那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管理琐事或许还行,但是在大事上……她们没有这个本事。”太后的话说的很是直白。
皇帝点了点头,换了一个更加亲密的叫法:“烦劳母亲再帮我看两年,后宫那些人母后看哪个能用就用哪个,不行的话……还有孙儿媳妇可用。”
母子两个又说了不少话,皇帝在慈宁宫里用了午饭这才离开。
储秀宫里,从上回的小宫女事件算起,已经过了七八日了,不少秀女都被后宫的娘娘们宣召过,加起来也不下十个了,但是这里面没有婉玉。顿时,婉玉在储秀宫里就跟蛇蝎一样,人人避之不及。
婉玉乐得清静,一个人悠悠闲闲的过日子,算着最多还有十天就能出宫回家了,心情越发的好了。
这天中午刚吃完饭,表姐迎春就来了。婉玉屋里就她一个,同屋的孙夏珍觉得气氛尴尬,虽然上回见了祖父,祖父也说不能跟婉玉生分了,但是现在储秀宫里气氛奇怪,婉玉又失了圣宠,孙夏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祖父也得躲的远远的,于是她出去串门子了。
“妹妹。”迎春面色凄惨,进来就道:“张姑娘……我并不知道她存了这般心思,是我害了表妹。”
“姐姐不用在意,你心思单纯,被骗了也不足为怪。”婉玉道。
“是我想错了。”迎春道:“她与我同住一屋,为何两月之后才与我相熟。况且妹妹是人人都知道的,我说了你是我表妹,她如何还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怕是从第一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姐姐能想明白是最好的了。”婉玉道,虽然晚了两个月才想出来。“横竖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回去替我向大舅舅问好。”
迎春看着婉玉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当然她自己也是个慢性子,也没急到哪儿去,就是心里愧疚的很,想了不少话来跟婉玉说,但是被她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就都堵回去了。
婉玉呢?她是不敢跟贾府的人走的太近,关键是怕麻烦,要是他们分家了,倒还能好言细语聊两句,哪怕两人三观不同也不至于冷场。可是分家……老太太还在就不可能。
迎春又说了两句道歉的话,在孙夏珍回来之后红着脸离开了。
孙夏珍听了两句,进屋之后若无其事看了看一点都不惊慌的婉玉,心里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自信。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还颁布圣旨,说要善待宫女太监,无故不得打骂宫女,不得擅用私刑,婉玉这是撞到枪口上了,怎么还能……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睡睡呢。
婉玉能这么有恃无恐,还是托了她家亲爹的福。
太上皇颁布圣旨只是个表面文章,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她们一个都不知道,不过林爹知道,而且还全部跟她说了。
林爹跟太子私交不错,而且早在十几年前两人就有了来往,太子年轻的时候学士好,用人中龙凤这四个字形容一点不夸张,虽然后来有点歪了。
私交不错,再加上林爹是内阁大学士,就有了跟皇帝夜里喝酒的资格。
内阁大学士是要值夜班的。白天皇帝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内阁大学士的办公地方就在南书房,乾清宫的西南角。夜里皇帝去养心殿休息,内阁大学士也换到了养心殿外的班房。
皇帝晚上有宵夜,内阁大学士也是有的,于是有时候这宵夜就一块吃了,吃饭肿么可能木有酒呢,于是有时候酒喝多了,皇帝的话也就多了。
别看皇帝能干出谋逆这种事儿来,早年他还是个纯良少年,一心向善来着,别看太后现在说起阴谋诡计来一看一个准,早年她也曾意气风华,天真愚蠢来着。
这里面说多了都是泪,而这道善待宫女太监的圣旨就是现在的太后跟皇帝被坑的最惨的一次。
当然皇帝不可能跟林爹全盘托出,但是凭借林爹的智商,短短几个关键词也够他还原整个真相了。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而太上皇作为皇帝,宫里是佳丽成群,三足鼎立,其中就有个李贵妃,死在谋逆事件里的四皇子的母妃,当年她也有